想到他头像也是梅花,孟南枝不由得说:“先生好像很喜欢梅花。”
萍姨放下喷壶,“他就出生在梅花开得正旺的时候,可不得喜欢得紧。”
孟南枝一顿,“这么说,先生生日也快到了?”
“是啊,每年小寒那天,夫人都会喊先生回老宅过生辰。”
孟南枝点了点头,萍姨关了玄关处的灯,“早点休息吧。”
孟南枝应了声,让她先去休息,她还要在楼下溜达会儿,吃得太饱了。
萍姨笑笑,先去休息了。
孟南枝在沙发上坐下,翻开手机看了会儿江淮丙发给她的南非工程项目的介绍书,而后又查看了眼日历,距离小寒还有一周半,倒也还算早。
第二天是周六,霍锦西没去公司,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开线上会议,江淮丙来了两趟,都是送了资料过来就走。
没她什么事,孟南枝便小小地请了个假,约了小伙伴们一起晚上吃个饭。
然而到了火锅店,来的只有老五一个,老大最近陪着雇主在国外,老二不知道接了谁的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而青云那丫头则跑去剧组做武打替身去了。
“我们俩就我们俩。”计以澄丝毫不在意两个人吃四个人的份,麻溜地往锅里下菜,稀罕道,“南枝姐你快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就成了霍老板的保镖的?”
而后一想不对,“那潘二那里呢?他舍得让你走?”
孟南枝瞅他一眼,“什么意思?”
计以澄嘿嘿一笑,凑近了一些说:“我那时候在港城就觉得潘二对你心思不轨。”
孟南枝无语:“那你早不跟我讲?”
计以澄挠了挠寸头脑袋,“那我这不是怕坏了你工作嘛。你知道的,干我们这行最忌讳爱上雇主了。”
孟南枝垂下眼皮,过了会儿,忽然问:“为什么干我们这行的不能喜欢雇主?”
“倒也不是不能……不对!”计以澄头忽地一歪,直勾勾盯着她,“你不会是喜欢上那潘二了吧?”
“……”孟南枝无语,抬眸白了他一眼。
计以澄耸了耸肩坐直身体,分了双筷子给她,而后开始捞肉,边捞边嘀咕:“那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呢?”
孟南枝看着他将肉盛到碗里,道了声谢,拿起筷子吃了一嘴才说:“你说的对,他对我心思不轨。我后来都不是保镖,成他助理去了,而他又死性不改,所以就提前解约了。”
她没说高价违约金的事,反正是说不清楚,“在港城那段时间因为潘二犯错接触了几回霍先生,可能看我业务能力还不错,而霍总身边又正好需要女保镖,我就回来了。”
“霍总的保镖?”计以澄抬眸看她一眼,眼里明晃晃的不相信,“可你跟在霍董身后。”
“暂时的。”
计以澄哦了声,吃了一嘴肉,却越嚼越慢,抬眸看了孟南枝一眼,垂下片刻又看了一眼。
孟南枝眼皮都不抬,边吃边问:“有话就说。”
计以澄磨蹭了会儿,“南枝姐。”
“嗯?”
“我觉着……霍老板对你,好像也有心思。”
孟南枝筷子一顿,手里的丸子哧溜一滑消失在红汤里,她重新捞了毛肚出来,无奈一笑:“我怎么觉得,你看我的雇主都对我有心思?”
计以澄急了:“是真的,就昨天,我真的感觉霍老板看我那一眼。”他比了比眼睛,“要是有寒气,我的眼早就被他冻瞎了。”
孟南枝摇头笑笑,“那这次你肯定是看错了,霍先生有喜欢的人了。”
“啊?”计以澄一愣,而后反应回来,“就昨天我老板问他那话?”
孟南枝点头。
“那不就是你吗?”
“咳咳咳……”红油里的辣椒呛了她一下,孟南枝赶忙喝了一口水,“怎么可能是我?”
“怎么不可能?”
孟南枝跟他讲道理:“就霍先生那样身份,他喜欢的姑娘也应该是他们那个圈子里有家世、有能力的姑娘,就像你老板那样身份的。”
“我是什么人啊……”她重新拿起筷子,“无父无母的孤儿,没钱没背景,社会打工人一个,谁会傻了吧唧的喜欢我这样的人。”
这一对比,倒还真是这么个事儿。
但真的是这样吗?
计以澄不敢苟同,有句话怎么说呢,男人最懂男人,昨天那道冷冽目光中还带了一丝敌意,他看错不了。
轻哼了声,倒想起一个人来:“周曜呗。”
傻了吧唧的那个。
“你说什么?”孟南枝瞥他。
计以澄嘿嘿直笑:“那周曜师兄知道你回来京北了么?”
孟南枝摇头:“再过段时间又跟他说。”
那时候刚好也是到了跟潘家合约期结束的时候。
计以澄点头:“懂了。”而后火速捞肉,“快吃快吃。”
吃到一半计以澄就走了,因为他雇主徐大小姐临时决定出去玩,一嘴红油都没来得及擦就忙不迭走了。
剩下孟南枝一个人慢悠悠地吃完。
这么一对比,还是霍先生好啊。
吃完火锅,孟南枝在外面逛了会儿,也不去哪,就在马路上走了走。
夜风很冷,吹得人脑子都跟着麻木了不少。
小五性格大大咧咧又爱开玩笑,开玩笑的话自然就当不得真 ,她本不应该相信的。
可她又想起回到京北那天,江淮丙说的那几句话……
直等冻得实在受不了了,孟南枝回神才发现自己走了很远的路,干脆打了个车回去了。
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这个时候的西园已经静悄悄的了。
玄关处照样留了灯,孟南枝换了拖鞋,关了灯安静地进去。
刚过客厅,眼眸忽地一厉,飞快扭头往后门看去。
空旷玄关处只一盏无柱式地灯微弱地照着龙游梅,一道颀长身影站在那里,手里端着透明水杯,镜片在夜色下冷得不容忽视,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他也正在看着她。
孟南枝微微松了口气,走过去,“老板,你还不睡吗?”
霍锦西没说话,清淡气息拂过,夹杂了一丝烟火味儿,出声道:“去吃了火锅?”
“嗯。”
“好吃吗?”
孟南枝迟疑地点了点头。
“喜欢吃汤锅,改天带你去一家私厨。”
这句话不好应,孟南枝一时间沉默。
他也不在意,转而道:“人不是很多吧?就你和你那小师弟?”
孟南枝心生诧异:“是的,不巧今天就他一个人在京北。”
霍锦西看她一眼,着实不信,“偌大一个公司只有他一个人在京北?”
她请假的时候是说要去跟公司里的小伙伴们聚一下。
“……”孟南枝摸了摸鼻尖,实在不好意思,但也不得不承认,“我们公司就五个人。”
实实在在的小作坊。
还有一个中二的名字——龙门安保,老五起的。
霍锦西一顿,实在无法想象一个五个人的公司是怎么运作下去的。
他手里的霍元集团商业版图庞大,全球员工加起来超十万,还都不包括那些外聘公司的员工,办公楼同样也遍布全球,在京北除了霍元主楼,还有一整个经济开发区。
五个人的公司,那老板得多闲。
霍锦西是体会不到的,他从十八岁父亲去世,稚嫩肩膀便开始撑起了霍元商业帝国的重担,到如今,也谈不上闲这一字。
对比他这样手握商业帝国的大佬来说,他们的小作坊实在是拿不出手。
孟南枝转眼,见到他身前光秃秃的枝丫,胡乱转了话题:“萍姨说这是你最喜欢的梅花。好巧,你也喜欢梅花。”
霍锦西侧目看她,“也?”
孟南枝点头:“我也喜欢。我名字‘南枝’就是梅花,我师父取的,出自一首诗里的——万树寒无色,南枝独有花。”
“巧了。”
“嗯?”孟南枝一时扭头看向他。
霍锦西唇角扬了扬,“我名字也出自一首诗。”
“当年走马锦城西,曾为梅花醉似泥。”
孟南枝不由得怔住,有种被宿命之神眷顾的幸运无力之感。
不然,这世间千千万万的人海中,怎么就他们有如此巧合的事?
巧于喜梅,巧于名字都出自诗里,而诗里又都有梅花之意。
无力于缘浅,路却长。
若是冥冥之中当真有缘,又是否不止这一点缘?
孟南枝扬唇笑了笑,只是笑里掺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还真是巧了。”
霍锦西不说话,安静地看着她良久,转开了头,端起水杯缓慢地喝了口。
照着龙游梅的夜灯也分了一丝微弱的光在他身上,仰头喝水时,光影俱幻,锋利的喉结在修长的脖间滑动了一下,孟南枝垂下眼皮。
黑夜无限延长,连带着寂静也是。
好似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