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学妹,你有在听吗?”
苏却猛地回神,把注意力勉强转到史北鲲身上,“那个……耳罩,对吧?”
史北鲲苦笑:“耳罩和护目镜都要戴。还要记得把枪口对准下方,别随便指来指去……”
苏却敷衍地“嗯嗯”两声,可余光又不自觉瞟向江津屿和高凌鸥那边。
此时,高凌鸥已经独自举枪,扳机“砰”地一响,打得还不错。
江津屿半侧脸,唇角含着一抹淡笑,似乎对她表现挺满意。
“那学妹,你要不要试打一下?”
史北鲲话音未落,苏却已经干净利落地解开安全阀。
“砰砰砰——”
她的手指毫不停顿,连发数弹。
直到弹夹全部耗尽,“哐啷”一声,苏却面无表情地把枪往桌上一搁,连靶纸都懒得看,转身就走。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把史北鲲都吓愣在现场。
他定了定神,走过去查看靶纸——
只见那张纸上满是弹孔,9环、10环的区域几乎被打得破破烂烂,纸边都在抖。
那个范围内没一发脱靶。
女人……果然恐怖。
第31章 墨西哥(2) “那你还要不要?……
即使打完枪, 心中烦躁依旧没有消去,苏却觉得喉咙干得发紧。
她走向休息区,想好好喝水缓口气。
甫一拧开休息室的门, 便看见江津屿和高凌鸥正面对面站在饮水机附近。
高凌鸥似在和他讨论什么,脸上还挂着笑。
见苏却进来, 江津屿止住了话头, 将手里一直拿着的矿泉水瓶递了过去。
“给。”
瓶口朝向自己, 苏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径直绕到饮水机另一边去接水。
一杯、两杯……灌得猛, 像要把胸腔里的那把火浇灭。
江津屿的手僵在半空,听见塑料杯被她捏得咯吱作响, 轻笑了一声,将矿泉水随手搁到桌上。
当众拂他面子,看起来还在置气呢。
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谁都没有多话。
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付立匆匆赶来, 在江津屿耳边低语了几句。
“等会儿付立会载你们去市区吃饭。”江津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高凌鸥一愣:“那你呢?”
江津屿淡淡看她,“我有事。”
忽然他拔高了声音,像是故意让某个人听见:“我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反正——不受欢迎。”
水瞬间溢出杯沿,打湿了苏却的手指。
“那……好吧。”
高凌鸥有些失望, 又小心翼翼地试探,“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没必要。”江津屿依旧冷漠, “你们去就行。”
说完这句, 他懒得再多解释,转身带着付立一同离开休息区。
脚步声渐行渐远,留下一室沉闷的空气。
苏却没回头, 默默从一旁的纸巾筒里抽出纸巾擦干手指,喉咙间却泛出一阵涩意。
这混蛋……忽然来这么一下,又忽然走。到底想干嘛?
-
车窗外景象飞速掠过,苏却一路默默靠在车窗,兴致不高。
高凌鸥也心不在焉地刷手机,偶尔问一句“津屿哥那边怎么样”,也没人能给出答案。
付立开着车载着他们一路前往罗马区。
墨西哥的美食以丰富和鲜香闻名,如同这个热烈奔放的民族一般,每一口都充满层次,直接了当地刺激你的味蕾。这里有着数不清的米其林餐厅和World Top Bar,占了北美美食排行榜的半壁江山。
他们这次去的Rosetta就坐落在罗马区。
罗马区是墨西哥城知名的富人区和艺术区。殖民时期的老式建筑林立,街道两旁的紫藤花瀑布般垂下,那种鲜艳热烈的氛围扑面而来。
这家虽然只是米其林一星餐厅,但因之前出现在Netflix的美食纪录片上,人气暴增,据说至少提前一个月预定座位。
果不其然,到了这座西班牙建筑风格的白色别墅前,门口等位的人已经排成长龙。
“这地方可火爆得很,没预约能等一下午。”史北鲲来之前查过资料,对这有印象。
“江少早就订好包厢。”付立笑着回应,示意他们直接往里走。
踏入餐厅,立刻感受到另一个世界的舒适静谧。
几乎是被绿意包围着的餐厅,就连墙纸都是手绘鲜花纹样。柔和的黄铜吊灯之下,服务生款款走来,带他们进入二楼独立的小房间。
一落座,高凌鸥便盯着菜单眼睛转个不停。
“这个海鲜意面看起来不错,啊,这个黄油鳕鱼也......”
史北鲲不等她说完,已经在纸上写下这几道菜名,“不用纠结,和以前一样,我多点几道,你随便尝一点就好。”
“唉,可是我的营养师说……”
“我知道,所以配了一份Cabbage Taco,纤维质和好脂肪都有了。”他头也不抬,继续写着,“你最近训练量大,该补充点能量。”
高凌鸥眨眨眼,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来。
这一切落在苏却的眼里,总觉得有那么些许眼熟。
“苏小姐,您也可以随便点,不用怕浪费。”
苏却抬起头,看见付立带着善意的笑容,正看着自己。
“……好。”
她随手翻了翻,却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付先生,”苏却放下菜单,压低了声音,“江津屿去哪儿了?”
付立神色一滞,脸上有些为难。
“呃……少爷有别的安排。”
他只得暧昧搪塞一句。
摆明了是知道却不说。
苏却随手将菜单丢到一旁,嘴里带着冷嘲,“果然,他想怎么安排就得怎么安排,让我来墨西哥城,我就得来。可他自己却什么都不说。”
“真是霸道不讲理。”
她越说越气,指尖攥着水杯,像是要把所有委屈都倾注在这小小的玻璃杯上。
付立察觉到她的怒火,可少爷去找江图南的事情又不能透露,只能看着她眼底蒙上的一层阴影,欲言又止。
“抱歉。”
苏却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冷静了下来。
“我不该冲你发火。错不在你,混账的是他。”
手里的力道放松,她垂下肩膀,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里,弥漫着一片看得见的失落。
方才还倔强的小姑娘,此刻像是被雨打湿的木棉花,蓬勃的生命力被抽走,只剩下一地颓败。
“其实……”付立轻咳了一声,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有些事,我也不知该不该说。但您问起,我只能告诉您一点。”
“少爷本该直接飞墨西哥城,这里有件非常重要的事,需要他亲自出面。那是我们追踪了好几年的线索,最近才有了重大突破。”
付立顿了顿,清明的眼睛看着她。
“可他却突然改道去了美国。”
“您知道吗?本来他行程上没有‘美国’这一站。”
苏却猛地抬头。
脑海里闪过江津屿在宴会门口出现时的样子:领口被扯得松散、头发也不如以前那般一丝不苟,眼底布着疲倦的阴云。
仿佛一路奔波赶来。
“他来美国是因为……我?”
她难以置信。
付立并没点破,只是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少爷做事,一向条理分明,又极有掌控欲。他不会去做没有意义的事,也没有什么非做不可。”
“除了,他自己‘愿意’,或‘想要’。”
苏却咬紧嘴唇,没再说话。
心口那股气和莫名的酸涩,好像随着付立这番话,更加翻涌不休。
Rosetta的午餐并没有让她胃口大开,反倒加了一层说不清的沉闷。
午后,付立带他们来到了科约阿坎区的蓝房子。这座被涂成靛蓝色的房子,是墨西哥最伟大的女画家Frida Kahlo的家。
蓝房子里到处都能看到Frida的痕迹。
她是墨西哥艺术史上不可替代的灵魂,用最浓烈的色彩表达身体与灵魂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