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蒋西转过身往文化馆方向走：“晚上工会有表彰大会，我们班出了节目的。”

　　顾宁山欣喜：“我们厂也要参加表彰大会，这次可以看你表演了。”

　　蒋西假意横他一眼，没有再说他。

　　不看还好，一看两人对上眼，面上没什么，只是几步路走的多少有些迈不开步伐。

　　顾宁山上次对蒋西隐藏的暗示震惊不小，他心潮澎湃，又觉得两人多不般配。他大蒋西好几岁，蒋西还是学生，怎么看他都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回去以后晚上一闭眼，都是蒋西红着脸的样子。他虽然没有正经谈过对象，但是相过这么多人多少也了解。有些事在心里开了口子，密密麻麻的细痒足已吞噬他。

　　后面几天想来找人，又找不到光明正大的借口，多少感觉自己夹带着私心。正好赶上厂里忙，借着工作忙碌了几天，等隔壁组的刘组长说来给他介绍对象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浮现蒋西红着脸让他先别跟人相看的事。

　　顾宁山辗转反侧一夜未睡，第二天看到天边破晓的黎明，心想其实他也不算老吧？只是几岁而已，又不是几十岁。

　　现在看着蒋西红润的脸庞他又忍不住想，几岁应该也看不出差距吧？不知道百货大楼的雪花霜对男人有没有效果。

第16章 你愿意跟我谈一场以结婚……

　　表彰大会要五点才开始，蒋西她们是第三个节目。

　　顾宁山本来一直跟着蒋西到文化馆，蒋西怕别人看到他俩站一块不好解释，就把人赶走了。

　　她们学校也不是没有谈对象的，蒋西班上就有一对。

　　学生这种生物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不让谈还偷着谈。

　　现在谈对象更是有革命友谊一说，把这关系一升华，听起来都透露着纯洁。

　　不过蒋西和唐贝贝还撞见过，他们班一对谈对象的在小树林里亲嘴。

　　这事还要怪唐贝贝，听人说他们谈对象不是去公园，就是去小树林，没事非拉着蒋西在公园和小树林转悠。

　　真碰到人亲嘴，她俩还吓得躲在树后面不敢出来。其实只要她俩蹦出去，说他们乱搞男女关系，大义灭同学，说不定还能混个小将当当。

　　可惜她俩都没出息，就去那一次吓得就不敢去了。

　　“你俩这是谈对象吗？”

　　唐贝贝偷偷问蒋西：“瞧你俩那难分难舍的样，总算不是你单相思了。”

　　她就知道，蒋西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

　　蒋西却矢口否认说：“当然不是啊。”

　　他俩谁都没问谈不谈对象怎么能算在一起呢？

　　“不过他说待会送我回家。”

　　“哦哟～哦哟～”唐贝贝吓起哄：“我看就是今天晚上的事了。”

　　再不谈对象，她都急了。现在相看完立刻结婚的人不在少数，就算是自由恋爱互相看对眼，问要不要谈对象也就是几句话的事，像他俩这样慢吞吞关系还没确定的真是少数。

　　表彰大会主要是工会负责，没有蒋西她们的事，她们只要在后台等着准备上场就行。

　　她们早上表演过，脸上的妆都在，把化妆间让出来给陆续进来的人。

　　这么一群人站在过道把过道也显得很拥挤，一群人赶来赶去最后只好蹲在楼道里等着。

　　许文芳抱怨道：“这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咱们自己学校还能去前面坐着呢，现在只能蹲楼道里。”

　　不忿的人挺多，闻言也没人反驳她，都暗自点头小声吐槽工会。

　　倒是刘恩文一直不见人影，唐贝贝出去两趟没找着她人。

　　“娘咧，该不会真让她找到什么门道了吧？”

　　蒋西觉得不可能：“工会又不缺人，听说盯着工会的人多的很呢。”

　　这话说的有些武断，她想了一下又道：“不过那个谁不是说了，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别真让她找到了……”

　　唐贝贝难受了，真让刘恩文在这找到机会，她估计要好几宿睡不着。

　　离表演时间还早，蒋西就说她出去走走，实际上是出去找顾宁山。

　　顾宁山跟厂里人一块来的，一群人正站门口说话。

　　蒋西在门口张望几下，很快看到人群中鹤立鸡群的顾宁山。

　　似是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顾宁山很快注意到蒋西，跟厂里人打了个招呼，直奔她来。

　　看到有人在顾宁山身后张望自己，蒋西不好意思的躲在廊柱后面。

　　“躲什么？”

　　蒋西说：“我看到有人在看我，不好意思不行呀。”

　　顾宁山回头看一眼，果然看到有人在往这边张望，让蒋西跟着他走。

　　两人绕着文化馆走，场馆后面没什么人经过，顾宁山给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让她坐下。

　　“怎么出来了？”

　　蒋西把里面的情况告诉顾宁山，顾宁山听后倒没有说工会的不好，只说自己以前上学的经历：“当年我们上学的时候，学校是部队附属小学，逢年过节都要去部队表演节目，那时候我们可盼着去部队了，每年都想尽办法出节目评优，这样就才能去。”

　　“难不成部队有什么奖励？”蒋西好奇的问他，顾宁山神秘地笑了一下，告诉她：“因为每年我们去表演的时候，都能赶上他们杀猪，每次我们都能混上红烧肉吃。他们吃红烧肉的时候要配大米饭，我们也能趁机开开饱餐一顿，可不都可着劲想去。”

　　蒋西听得入迷，央他再说一些。

　　“我们那边的部队炊事班是出了名的，做红烧肉是一绝。我们班赶上两次，那个肉炖烂了，皮炖化了，吃的时候拌上大米饭那真是回味无穷。”

　　看蒋西咽了咽口水，顾宁山憋不住眼里的笑意，惹来蒋西的埋怨：“你好坏。我今天中午吃的水煮白菜，现在听你这么说都要馋死了。”

　　顾宁山赶紧道：“是我的错，为了表示歉意，今天你表演完我请你去吃红烧肉怎么样？”

　　说这么多原来是在这等着她，蒋西脸上不知不觉泛起红云，没说跟不跟他去吃。

　　“你说这么多，该不会就为了请我吃饭吧？”

　　顾宁山坦然点头，蒋西抬手点点他手臂：“难为你说这么一大堆话了。”

　　“不过今天就算了，我们俩也没什么关系，我还能老蹭你东西吃吗？”

　　已经想通了的顾宁山，说话比以前更不矜持一些：“现在没什么关系，以后就有关系了，你就当提前预支也可以。”

　　蒋西不上他的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

　　顾宁山伸手捻她的袖口摇晃，蒋西的手臂随之摆动一下。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是早点把事定下来吧。”

　　顾宁山清清嗓子，郑重的道：“尊敬的蒋西同志，你愿意跟我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吗？”

　　不防他这么快就问出来，蒋西没有准备，心里慌乱片刻又故作镇定的说：“那可能我要考虑一下，我现在还小，可不想结婚呢……”

　　顾宁山早知道她不会这么快答应，也没有感到很失落。

　　蒋西说完又故意说：“哦对了，我忘记你已经不小了，还相了七八九十次对象，应该是很急吧？”

　　早知道有今天，顾宁山肯定不会把自己相看的事跟她说的这么详细，赶紧跟她告饶：“饶了我吧。我一点都不急，且能等呢。”

　　蒋西笑得花枝乱颤，她出来有一会儿了，等她笑够才从坐的地方跳下来。

　　“我要赶紧回去了，你们也要进去了吧？”

　　顾宁山说跟她一块过去，顺便进去。

　　今天的表彰大会没有顾宁山的事，两人约定好蒋西表演结束，在文化馆前面的路口见面，到时候顾宁山送她回家。

　　把蒋西送进去，又过了半个小时文化馆外面的人才陆续开始进去。

　　因为要提前走，顾宁山特意跟后排门边的人换了座位。

　　过了一会儿，跟他一块从海市调来的同事粟应宏也换到他旁边。

　　粟应宏掏根烟递给顾宁山，顾宁山示意他自己不吸，他又把烟塞回烟盒子里。

　　“你什么情况？我听说有人在这给你介绍对象？”

　　顾宁山知道他说的是魏美月：“我没答应相看。”

　　粟应宏把烟点上：“介绍的魏美月我认识，那刚刚那个呢？她好像不是我们厂里的吧？”

　　察觉到他话里打听的意思，顾宁山皱眉：“她是我想发展革命关系的同志，你别乱说。”

　　听出顾宁山话里的不高兴，粟应宏斟酌一下才道：“你不回海市了？”

　　这话问的更没道理，他们来这边是为了厂里支援建设，说回海市就回海市算哪门子事？

　　顾宁山不想回答，正巧大会主持人已经开始说话，两人的对话逐渐淹没在哄闹的掌声中。

　　蒋西说她们的节目在第三个，她站正中间唱歌。等到主持人介绍第三个节目是来自青城高中的时候，顾宁山不自觉翘首以盼，往台上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哪个是蒋西。

　　虽然前不久才测过视力是正常的，他还是疑心自己是不是近视了。

　　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就看到音乐响起时，舞台边翩然而至的红裙摆，竟然是他寻找的熟悉身影。

　　顾宁山心里有些诧异，不知道她怎么临时换去跳开场舞了，眼睛却连眨都不眨的盯着台上的人。

　　看她脚底打了一下滑，顾宁山不自觉绷直了背。

　　而此时台上的蒋西假笑着在心里暗骂一声，迅速一个滑铲站直身体，跑向合唱的同学中间。

　　看她化解危机，台上悄摸注视她的众人都忍不住松口气。

　　就在前不久，蒋西从外面回去的时候，才得知负责跳开场舞的同学，因为太紧张不停拉肚子，拉的人都站不住了。

　　关键时刻刘恩文又不知道去哪了，大家伙急得团团转，看到蒋西回来，拉肚子的同学就抱着她不放，拜托她替自己跳几下。

　　开场舞戏份不多，只要跳过间奏就可以。蒋西临危受命，只学了半个小时就上场了。

　　来不及学复杂的手势，大家出主意干脆让她从舞台边转圈转过去算了。

　　开场前刘恩文回来还想反对，谁知道没人听她的，她也只好作罢同意让蒋西上。

　　然后就发生了差点摔倒的大乌龙，还好蒋西及时化解，让不知情的人都以为这个是设计出来的。

　　也许是刚刚的乌龙，众人合唱的声音也带起几分激情，表演效果也比以前更好。

　　随着合唱的声音落幕，在热烈的掌声中蒋西随着人群一块下台，下了台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湿了。

　　一群女同学围上来抱住她，众人抱在一起欢呼几声，庆祝毕业前的最后一曲完美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