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她们就要毕业，大家的心思早就浮动起来，并不在校厂里。
蒋西一进门，就听到有人在讨论哪个厂招工的事。
看蒋西进来，唐贝贝赶忙跟她挥手，凑过来跟她说八卦：“你听说了吗？电机厂昨天上午贴招工表说要招两个人，还没一个小时人就招到了。”
蒋西比了个大拇指：“我怎么碰不上这好事呢。”
唐贝贝哀叹一声：“碰上了咱也不符合条件啊，人家要高中毕业的。”
她们还没毕业证，不算高中毕业的，就算是有工作机会一时半会也落不到她们头上。
工作这个事说来也是徒增烦恼。
没有工作愁，有工作去上班也要愁的。
就拿蒋西每次到校办工厂来说，摇了快一个星期手摇机，两只胳膊轮换着摇，摇的她胳膊都抬不起来，感觉自己胳膊都变粗了。
简直不敢想她真的进厂了，该累成什么样！
不过现在说这个还太早，毕竟她的工作还遥遥无期。
等她织完劳保手套，又剥了不知道多少电线皮以后，她们才算恢复正常上课。
下个月就是五一劳动节，青城高中自诩是相山区第一高中，想去文化馆做演出活动。正好赶上蒋西她们要毕业，也算是在学校过的最后一个节日，高三两个班都想到时候上台表演。
两个班都是顾老师当班主任，顾老师就给他们争取了上台表演两个节目的名额。
像这种大型活动，稳妥点肯定是搞合唱好。她们班的同学不想搞合唱，觉得没特色。
这个年纪的学生都是能整事的时候，立刻有人出主意，说搞点与众不同的，她们一边唱歌一边跳舞。
为了显示她们班的与众不同，还让会乐器的去伴奏。整个节目对下来，只能用“群魔乱舞”四个字来形容。
节目要报上去等学校通知，顾老师虽然心里嫌弃，但是不愿意扫她们兴，还是给报上去了。
蒋西会拉二胡，被分去拉二胡了。（她有初高中每年文艺汇演都上台表演拉二泉映月的表演履历，可以说是舞台上的老油子了。）
另外她们班上还有一个会拉手风琴的，她们俩负责伴奏。
既然要唱歌要跳舞，节目道具什么都不能少，为了活动经费，顾老师还要单独去拉些手工活，补亏空。
蒋西课间正跟同学激烈的讨论汇演的事，就被顾老师叫了出去。
“蒋西，我从集成电路厂拉了一批给残次品换零件的活，你是劳动委员组织几个同学下午去电路厂一趟，把零件拉回来。”
集成电路厂？这不是顾宁山工作的厂吗？
顾老师边说边往办公室走，没注意蒋西已经开始神游。
“活不多，刚好够补贴班里的活动经费，咱们争取这周劳动课把活都干完，到时候经费充足了你们就可以放心排练了。”
她才说完蒋西就抢着说：“老师我想去拉！让我去吧！”
顾老师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听她说想去点点头：“那你再叫两个男同学一块去，到时候搬东西你也不方便。对了去了就去联系顾宁山，还记得吧，上次带你回家的顾师兄？”
蒋西小脸红扑扑的，点头轻声说：“记得。”
她刚刚在教室跟人说话的时候脸颊就有些红，顾老师看了一眼只觉得像个红苹果似的，又叮嘱两句让她回教室找人。
蒋西蹦蹦跳跳的回教室，跟唐贝贝说她下午要去集成电路厂拉零件。
唐贝贝疑惑道：“集成电路厂？怎么听着这么耳熟，我们老师还有这人脉呢？”
蒋西挑挑眉得意的跟她说：“就是顾师兄在的厂啦！”
唐贝贝听了一脸的恍然大悟，又揶揄的看蒋西：“怪不得某些人要去呢，原来是顾师兄哦~这下心里不知道美成啥样啦吧。”
她故意学蒋西说话，蒋西脸更红了，想伸手去拧她，被她躲过去了。
下午去集成电路厂就不用上课，蒋西不用愁没人去，不想上课的比比皆是，大家一听可以出去，都抢着要去她还要挑人才行。
挑了两个力气大的，三人先去校保卫科借三轮，再骑三轮去集成电路厂。
跟蒋西一块去的两个男同学，个高的叫陈海，壮实些的叫张国强。他俩会骑三轮，就负责轮流蹬车，蒋西坐在三轮里就行。
到了集成电路厂，蒋西负责去跟门卫交涉，表明来意后也不能随便进厂，必须要等厂里人来接才行。
这个厂新建不久，里面的厂房看起来不是很新，门头却都是新的，蒋西在外面站着踮着脚往里看。
没等多久就看到远处有人跑过来，蒋西远远看到是顾宁山，赶紧挥手跟他示意：“顾师兄，我在这！”
她完全是下意识的收起嗓音，听起来又细又柔。
蒋西觉得自己挺正常的，听别人耳朵里就不一样了。
陈海和张国强就站在她后面，听了她这句“顾师兄”不知怎么同时打了个冷颤。
她们班女生都是惯会变脸变声的……
蒋西没在意身后别人的异样眼光，等顾宁山过来笑着跟他说：“师兄你们厂不是不许跑，你还跑呢。”
她指的是厂门口一进去贴的“不许跑跳打闹”的标语，顾宁山平复一下心绪才说：“没事，还没到下班时间现在没人管的。”
他跟门卫打完招呼，领三人去仓库。
“你们来的刚好，再迟一会我就要出外勤去了。”
他边走边跟蒋西说话，蒋西肯定是句句有回应：“那是挺巧，不然说不定还要再来一趟。”
顾宁山解释道：“也不用，明天你们劳动课我要去教你们，我带过去也可以。”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蒋西笑的眉眼弯弯：“真的？你要去给我们上课吗？”
第12章 你人也太好了，怎么总是……
“那倒不是，就是教你们怎么替换零件的。”
两人旁若无人的聊天，陈海和张国强推着三轮车跟在他们俩身后。到了仓库门口，蒋西才想起来跟顾宁山介绍自己两位同学。
彼此互通了姓名，顾宁山拿了条带两人去库管那取零件。
顾宁山默认这个活不是蒋西干，直接说让她在仓库外面等一会。
“里面灰大，你受不了。”
说话间顾宁山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确认她脸上的伤痕都好了才移开视线。
刚想跟进去的蒋西没注意到他的视线，甜滋滋的止步：“那我在外面等你们出来吧。”
他们骑来的三轮不算大，装满一车零件刚刚好。
就是来的时候跟车的两人有位置坐，回去只能斜坐在车边一个人，还要有一个走着回去。
电路厂离青城高中不算近，陈海跟张国强要轮换着骑车，蒋西就说自己走回去。
顾宁山在旁边看着没有说话，等他们三个商量好才跟蒋西说：“这批零件领走要去财务室签个字，你跟我一块去？”
“嗯嗯。”蒋西巴不得多跟他待一会，让陈海和张国强先走，就跟顾宁山往财务室去。
蒋西边走边打量这个电路厂，跟顾宁山感叹：“这个厂好大啊。”
跟发电厂差不多了，她们发电厂是省城数一数二的大厂了。
顾宁山说：“之后这个厂要做别的业务分支出来，所以干脆一次建到位，不然之后要用再建就迟了。”
蒋西心念一动，不好意思开口问：“那是不是要招人啊？”
顾宁山猜她快要毕业在愁招工的事，犹豫片刻才说：“是要招工，只是这厂有一半是五一旅的，当时说好了招工会优先安排退伍老兵和军人家属，恐怕暂时不会从外面招……”
怕蒋西伤心，顾宁山说的时候还在打量她的神色，看她只是露出了一个失望的眼神，没有过多的情绪才松口气。
这口气松下来，他才迟钝反应过来自己在松口气。可自己为什么要松口气呢？也就一闪而过的念头，顾宁山很快抛诸脑后。
蒋西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多伤心，本来这么大厂要招工，肯定早就有消息，她爸爸也该知道才是。现在听顾宁山这么说，也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两人到财务室签完条，这下真没有借口继续留在这，蒋西依依不舍的跟顾宁山告别。
没想到顾宁山要带她去车棚：“这边公交不好等，你骑我的自行车回学校。”
“啊？”蒋西哑然，愣愣地说：“我骑走了，你怎么办？”
“我待会去别的厂，要坐厂里车过去。这自行车我也骑不上，等明天我去你们学校上课再骑回来。”
他肯定是在仓库就打算好了，只是没有说。蒋西感觉心里涨涨的，看看人又看看车，点点头应下来。
红着脸跟人道谢：“谢谢你顾师兄，你人也太好了，怎么总是相亲不成功呢……”
幸好一直没成功，以后说不定就便宜我了！蒋西话没说完，在心里默默补上后半句。
顾宁山正低头给自行车开锁，没听到蒋西后半句放轻的扎心之语。
“这辆自行车座椅不能调，你先试试能不能骑。”
蒋西目测一下觉得可以，她的腿挺长的。歪歪扭扭骑上去往后瞥一眼看顾宁山还在后面扶着车坐，像是怕她摔倒，心里更窝心了。
她骑了两圈，发现没有问题，又下来推着车准备出了厂门口再骑。
这下是真要告别了，不过明天还能再见，蒋西惆怅的情绪也只是一瞬间。
顾宁山看蒋西骑远才回神准备回办公室，路过保卫室，看门的大爷问他：“顾工，这是你对象啊？长得可真漂亮！”
顾宁山哭笑不得的解释：“不是我对象，您可别乱说。”
看门的大爷也就是调侃他一句，闻言叹息道：“哦～那真是可惜了，你俩看起来还蛮配的嘛。”
他坚持拉郎配，顾宁山不好为这两句再解释，脚步匆匆的离开。
蒋西一路哼着歌骑着顾宁山的自行车回学校，比陈海和张国强还先回学校。
把车推到车棚锁好，蒋西拎着钥匙回教室。正好赶上课间，蒋西得瑟的把钥匙给唐贝贝看。
唐贝贝问她哪来的，蒋西跟她比个口型，唐贝贝惊讶的睁大眼睛。
“可以啊你！”她跳起来拍蒋西一下：“你这孩子打小我就看你就行。”
蒋西被她拍的龇牙咧嘴：“你轻点！”
唐贝贝给她揉揉肩，凑过来问她：“进展到哪一步了？”
蒋西不解其意：“什么哪一步，他就是把车借给我骑而已。”
唐贝贝“啧啧”两声，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他把车都借你了，这跟把命给你有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