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裴溪将路边的小石子踢到了草丛里,无意识地玩着打发时间。
“裴溪。”
陆祁第二次叫她的名字。
裴溪抬头笑:“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说啊。”
“你们见过家长了吗?”陆祁问话时低着头,他活了这么多年所有的自卑失落都因为裴溪。
“还没有,还在挑时间。”
陆祁深吸一口气久久没说话,看向裴溪时候唇角微弯:“不要紧张,他妈妈现在挺好的,周爷爷人也不错,他们会很喜欢你。”
这番话说出来有点奇怪,裴溪眉头紧皱着。
陆祁脸上神情稍微放轻松了一些:“好了,婚礼记得第一个给我发邀请,以后你就是周家的太太,裴溪太太,再出来喝酒一起玩就不太方便了。”
“说什么呢你。”裴溪跟着他笑,“怎么就不方便了,有机会叫上于栀我们再喝一场。”
“好。”陆祁笑达眼底,静静地望着裴溪,“应该修好了吧,过去看看。”
周屿淮检查发现,陆祁的车没什么问题,但他怎么不知道陆祁出现在这儿的原因呢,那天陆祁说完那句话,周屿淮当时没有给一个回答。
所以陆祁来得时候自己也是不自信的,他也不想破坏某一层关系。
告白不是在索取关系,是在表明心意。
但心意一旦表明,就没有朋友了。
在上山的路上,周屿淮也没问陆祁跟她说了什么,因为说了什么都不是很重要,他会无条件的相信裴溪,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当周屿淮问她考虑的怎么样了,想什么时候跟他回家见家长。
裴溪说:“我想先跟我妈讲讲,然后给你答复怎么样?”
“没问题,是我忽略了这点。”
宋离也是一个人啊,裴溪一直都没忘记。
这个周末他们在山庄过周末,周屿淮放了一场烟花给她,那种绚丽在空中炸开照亮半边天的颜色很好看。小时候的南城也是会放烟花的。
那时候裴溪是坐在花圃边上看,是半夜从卧室里偷偷溜出来看的。
也跟着习俗守岁,裴老爷子打裴溪懂事起就没有这等习惯,每晚都是九点准时入睡。
所以新年的烟花,基本都是裴溪一个人看的。
人生有意外,总是猝不及防。
过完周末,周一传来了刘老太太病危的消息,那个脾气不好的老太太忽然之间就进了重症监护室。在战场的赵哲正好在赶回来的路上,但没想到却赶上了老太太葬礼。
第57章
这场葬礼较为隆重, 刘老太太捐赠过的部分学生到场,还有在大学任职时所教授过的都来了。
众人都着深色衣服到场,哀乐大概是裴溪这辈子听过最沉重的音乐。
赵哲哭过了后就坐在遗像前发呆,来祭拜的人除了年轻人还有各行业的翘楚, 在外人看来很难想到这个严厉不乖的老太太会如此受人敬重。
生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裴溪在现场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于是趁着吃饭的间隙出去透气。
周屿淮到的时候,岑悦也来了,先在现场给祭拜后才去找裴溪。
没想到,刚到门口的时候, 岑悦叫住了他。
周屿淮往回看,岑悦的双眼有点红肿,周屿淮大概是猜到了。
“岑爷爷病情怎么样了?”周屿淮先开口问的。
岑悦说:“不太好,撑着最后一口气,想看孙女婿。”
“姻缘急不来。”周屿淮往她后面看, 周彦也在灵堂前祭拜, “你找我有事?”
“待会儿爷爷会过来祭拜刘奶奶,以前有很深的交情, 你帮帮我吧。”
周屿淮眉心皱了皱:“怎么帮?”
“一会儿你应我就行。”岑悦往后转看向灵堂, “本来我没什么有利的东西能挽回岑家的局面, 除了我的婚姻。现在婚姻也不行了, 让他放心走。”
周屿淮听懂了,岑家也是复杂得很,近几年走下坡路。
“应什么?”
“联姻的事情,我会跟裴溪讲, 也不会让你有半分为难。”
周屿淮说:“我先跟裴溪说一声。”
他刚要拿电话,岑母和宾客寒暄完了以后走过来, 见到周屿淮时笑意浅浅礼貌打招呼。
周屿淮的动作就这样被打断了。
上次事情过后,这段她们看好的姻缘也就止步了,都懂。
陆祁也是这个时候到的。
他走近先拍周屿淮的肩膀:“站门口做迎宾啊?认人吗你。”
岑悦:“先进去吧。”
周屿淮捏在手里的电话没有拨通,岑家老爷子就到了。岑家老爷子出场的动静大得很,坐着轮椅整个人斜着,面色凝重血色较差。这种情况还能到场祭拜,赵哲都移开了位置,先鞠躬。
岑老爷子见过周屿淮好几面,印象颇深,看他时态度也极好。
岑悦小声告诉周屿淮:“之前的事情还没跟爷爷讲,他放心不下我。”
周屿淮点头。
灵堂前都在岑老爷子在前方,大家都屏气凝神站在后排,陆祁自然是帮自家爷爷过来祭拜,不认识刘老太太,但也是知道赵老教授的名字。
裴溪在后院逛了一圈,有人在后院抽烟,烟头便趁着没人的时候随意丢在了池子里。
灵堂内挤满了人,门口站着保镖,像是有大人物到了的阵仗,彼时小门户,这种葬礼的场面更为凝重,祭的是谁,拜的是谁,从现场的氛围就能看出些轻重。
裴溪绕开人群,往里走去,视线很自然地落在了周屿淮的背影上,宽阔的肩膀撑着笔直的西装,身上没有一点褶皱,浑身散着矜贵。
而周屿淮旁边站着的是岑悦,岑老爷子此时正在同他们说些什么,在祭拜过后。
岑悦转向周屿淮:“爷爷病重,联姻的事情能不能暂时缓缓。”
他们声音不大,里三层外三层站着的都是岑家的人,岑悦双目浅浅泛红,盯着周屿淮像是在恳求。
裴溪几乎是同时和陆祁一起看向周屿淮,她喉头都是紧的,一直盯着周屿淮的神情等他回答。
周屿淮没有说话,在视线走到老爷子身上时,才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
在这一声嗯中,裴溪那一刻慌了,眉梢往里走,滚烫的心脏一颤,脑子变得一片空白。在她看向岑老爷子的轮椅时,眼神渐渐变深。
陆祁手打在周屿淮胳膊上,朝着他使眼色:“你玩什么?”
周屿淮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而在他没看见的地方,裴溪听了这句话离场了,没有一点动静偷偷从人群中离开。
从灵堂内出来,陆祁紧跟在周屿淮身后,连着问了好几次什么情况,只差破口大骂了。
终于,跨下台阶时,陆祁先一步到周屿淮前面,二话不说先推他一把,握紧的拳头似乎下一秒就要挥在周屿淮身上。
“周屿淮,你疯了是不是?”
周屿淮眉心轻微动了动:“你在说什么?让开,我还有事。”
“你们不是撇清了关系,你刚刚嗯什么?不会说话了?”陆祁质问,“你这才几天啊,就开始玩这一出。”
周屿淮眼底沉了沉,往后看一眼回他:“你问岑悦去。”
“问什么?你刚刚应岑悦,裴溪就在后边站着的,你眼瞎啊?”陆祁推他一把。
此时,周屿淮心脏猛然一滞,眸子里划过恍然,疾步下台阶,同时拨打了裴溪的电话。
和预想的是一样的,裴溪没有接电话。
周屿淮直接让李喻开到了半岛堂,裴溪这时候除了在半岛堂就没有别的地方了,这一路他又试着打了几个电话。
他怕,怕裴溪误会,任何事情他都有办法,但是误会他没有,他可以解释,但是裴溪性格很犟,亲耳听到的东西不一定会相信他。
一切都会显得好像是别有用心。
周屿淮到半岛堂时,南景在门口搬东西,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新买的面包车后纸箱堆得整整齐齐。
“裴溪回来了吗?”
南景顿了一下,旁边的许默胳膊拐了拐她,南景这时候回话说:“没有。”
这话回得不是很自信,周屿淮一眼便看出来了,他没有再往下问,径直大步上楼敲响了房门,在门口唤着裴溪的名字。
“溪溪。”周屿淮敲门的声音急促。
屋子里好似没有人,他又连着敲了好几次,一边敲一边唤着裴溪的名字。
南景和许默朝着他望一眼。
周屿淮敲了几分钟后没有反应,他匆匆下楼,看着面包车里的纸箱,又注意到半岛堂内沙发丢了,他拉住许默问:“这是怎么回事?”
“裴姐说我们得搬工作室了,不在这里住了。”许默拍了拍手里的灰尘,“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现在一时要搬,还不太习惯。”
“裴溪在哪儿?”周屿淮又问了一次,他眼眶泛红,声音不知不觉带着些哽咽,像是要低下头来恳求那般。
...
“裴小姐,这儿虽然是旧小区,但您出门肯定是方便的,您的工作室就在小区外边,四周都是老人,工作性质特殊,这不也很方便。”中介带裴溪四处转着,先一步推开生了锈铁的窗户,“南面窗户通风,房子方方正正,这地段不好找这种户型,您看看。”
这是裴溪最近看的第三套房子,小区是老旧的楼梯房,因为过于老旧,走廊上还残留着一些未曾刷干净的小广告。
裴溪手抹了窗台的灰,转头看中介一脸期待的样子,她挤出一个笑:“你看,这房子我进来以后还得自己贴钱刷墙换窗户,这些走的时候也带不走,这房租你再帮我讲讲价行不行?”
中介稍微有些为难了,想了想后还是说:“那我试试,您要是确定要这套房子我马上打电话再给您问问。”
裴溪点头:“辛苦了。”
房子宽敞,比起之前住的地方少了个阳台,老旧的铁门一上锁,走廊光线暗了下去,中介走的前面,扭头说:“最近这走廊的灯坏了,还没来得及换,不过您放心,今天就会换上新的。”
裴溪刚应声,抬起眼皮时,恍然间前方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周屿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