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万确!以前在安怀老厂时我们不是和杨副科长住一层楼吗……经常听见他屋里娃娃哭。”
“后来我和我家老刘去问情况,正巧撞见杨副科长用鞋底子抽他媳妇脸。”
婶子说着说着还举起手演示起来,就连表情都模仿得惟妙惟肖,直接做实了杨富家暴的事实。
这婶子也是热心人,发现情况之后就立即上报给了厂里。
妇联派人对杨副科长进行批评教育,再加上热心婶子一家人监督,打人的事才渐渐少了。
“后来小贾提出离婚,我还替她高兴呢!”婶子摇头叹气:“就是可怜两个姑娘,现在又多了个后妈日子可怎么过!”
“你胡说什么!”旁边的婶子连忙用胳膊撞了下大娘,拼命朝王念这边示意:“谁说没有好后妈的,人家俩孩子不就养得白白胖胖。”
后妈眼前就有个,怎么能当人面就把后妈一杆子全打翻。
况且人两个娃娃就在边上跳绳,哪像是养得不好的样子。
“汪文芳t可真害人不浅!”王念说。
“婶子不说我还没注意,你瞧……”刘超仙忽然指着周山秀的背影让王念看:“你看她的脚。”
脚踝处好似一片青紫藏在裤脚下,只有踮起脚尖能看到点点。
两人对望一眼……杨富打人的习惯难道根本没有改变?
第44章 本能保护
随着中午临近,十五栋家属楼前来参加婚宴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两口临时大灶同时开炒。
准备工作一切就绪,帮忙的人全都聚在灶台边围观王念炒菜。
个头不高,手臂纤细,炒菜的锅铲仿佛都比王念手臂长。
刺啦——
葱蒜下锅,翻炒两下后王念转身,单手就端起满满一盆鸡肉倒入锅里,飞快地翻炒几下后又往右挪了两步。
右边大锅盖着锅盖,掀开锅盖之后雾气瞬间飘散开来,满满一锅红烧鱼正在咕嘟嘟地冒着热气。
“可以装盘上桌了。”王念冲候在边上的婶子们交代,步子一转又移回左边。
婶子们一拥而上,很快就将鱼盛入盘里撒上葱花端上桌。
“今天来的人真多,还好准备了二十六桌。”
因为临时加了三桌,地坝上桌子挨着桌子,上菜只能从专门留出来的两条道递过去。
“施总工。”
施向明身影刚出现在远处,谭明就立刻换上满满的笑容迎了上去。
今天这场高调婚宴实在不是他的风格,偏偏不摆宴席儿媳妇李燕就不同意结婚,婚礼拖了快一年,再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好在老天有眼,今年突然宣布革命结束,再也不怕被人举报思想作风奢侈,才成就了今天的婚宴。
“瞧我这记性!现在应该称呼施主任才是。”
谭明个不高,往施向明旁边一站更显得瘦小,但这人能说会道,绝不像外表那样淳朴。
“恭喜恭喜,怎么没见新郎和新娘子。”
两双手握在一起,谭明手心立刻多了个红包。
“人来就行了还送什么礼,今天多亏小王同志掌勺,说起来我们还得感谢你们呢!”谭明客气地往回推了推红包。
施向明收回手,笑:“一码归一码,红包是给两位新人的祝福。”说着往地坝上看了看,没瞧见新人的身影。
“两个孩子都在楼上招呼客人,下头就我和你婶子忙活。”谭明说得滴水不漏,寒暄完就热情地把人往桌上迎。
儿子和那几个狐朋狗友在打牌,儿媳在宿舍应该还没起,谭明能这么说吗……显然不能。
“爸爸。”
“爸。”
在林子里抓蚂蚁玩的施书文和施宛看到施向明,谨记王念交代,看到人影立刻飞扑了过去。
施向明冲远处踌躇的张立业也招招手:“立业也到这来。”
张立业飞快丢下树枝,在刘超仙无语的凝视中飞快跑过去。
谭明特意看了看三个孩子,没有认出男娃娃中谁是施向明的儿子,特意多问了几句。
两人闲聊中,宾客陆陆续续地来到
“向明,坐这!”
流水席讲究的就是坐满一桌就开席,吃完就走,施向明正领着孩子们找位置时,角落里忽然有人出声叫他。
能亲切称呼向明的,除了王念之后只有罗永德会这么叫。
“厂长?”
罗永德一家早就看见了施向明,付芳连忙指了指对面空着的位置:“来坐这。”
今天罗家就来了两个大人,左边条凳上坐的人施向明也认识。
“朱副厂长。”
施向明和孩子们一坐下去,还剩下右边条凳能坐两人。
其他宾客一看这桌上坐的不是厂长就是副厂长,谁会没事找事地往上凑,宁愿去其他桌等着都没人往这边走。
“今天可是王念当大厨,我相当期待!”付芳打破沉默,起了个头。
有朱副厂长在,她也不好说些私人话题,只能从不远处正在忙碌的王念身上说起。
“婶子又不是没吃过。”施向明给施宛卷起袖子,又掏出草纸把张立业挂在嘴唇上的鼻涕擦干净。
“婶子还记得四年前第1回 见你,我回家就跟老罗嘀咕,这施向明同志是不是不吃饭啊……”
那时施向明冷冰冰的像个冰坨子,说话都是一个字两个字蹦,见谁都是副拒人千里的摸样。
谁能想到在家里竟然会这么温和耐心。
就看孩子们喜欢待他身边就晓得平时没少带娃娃,哪像是她家的几个孙子辈瞧见罗永德就躲。
“那时候不懂事,没少得罪人。”施向明笑。
刚离婚,又挨了处罚被派到431厂支援,那段时间是人生中少有的灰暗时刻。
说到得罪人,施向明不由看向一直微笑但不插话进来的朱副厂长。
负责安排工作和生活的朱副厂长应该最有体会,没少被施向明的默不作声气得没法维持脸上表情。
“没得罪我。”朱副厂长连连摆手。
“那是朱副厂长大肚。”施向明立马回道。
“你小子现在连拍马屁都学会了。”朱副厂长笑着拍拍施向明肩膀,下一句直接语出惊人:“可惜我以后是没机会见啰!”
朱副厂长平时为人不显山不露水,在领导班子中都是很容易让人忽略的存在。
不动则已,一动一鸣惊人。
“上头调令已经下发到厂里,下个月我就要返回安怀市,以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
罗永德笑,笑容有些意味深长:“下次见面我得叫你朱厂长了。”
“……”
“恭喜恭喜!”施向明见朱副厂长没有接罗永德的话,忙笑着举起茶杯:“那就先祝朱厂长前途似锦,万里鹏程。”
“客气。”朱副厂长端起杯子跟施向明碰了碰:“等你回安怀,记得来找我喝两杯。”
“好。”施向明笑笑。
朱副厂长意气风发地说了不少话,要不是中途有人因为工作来把他叫走,施向明左边衣袖估计都得喷湿。
“哼!”
前脚朱副厂长刚走,后脚付芳就冷哼着拍了下桌子:“这还没走鼻孔就朝天看,以后要是真当上大领导还不把咱踩脚下啊!”
“行啦!”罗永德板着脸呵斥:“人家有本事回城那是人家本事,咱们羡慕不来。”
从三线厂调回城里要是上头没点人脉怎么可能,更何况还不声不响地就升了级。
升任厂长本是好事,就是这人走茶凉的也太快了些!
施向明一个搞技术的,从来不参与厂里权利之争,所以罗永德两口子冷嘲热讽时并没有掺和进去。
桌上有盘酥花生,施宛以为没人瞧见,偷偷地摸到两把分给了两个哥哥。
好不容易轮到自己,手忽然被施向明捉住:“你妈说你最近有点咳嗽,不能吃花生。”
施宛嘟嘴,求救似地看向哥哥。
“妈说你咳嗽,所以不能吃。”剩下几颗花生米全丢进嘴里,当着施宛的面得意地嚼吧嚼吧:“小孩子要听大人的话。”
招待完宾客的谭明看施向明他们这桌还没坐满,干脆让新郎和新娘也坐过去。
谭会松一身烟味地坐到了左边凳子上,坐他身边的竟然不是李燕而是……谢华。
“谢华,你来坐这。”还是新郎亲自招呼来的。
新娘脸色骤然一变,眉头紧蹙,默默看了会儿谭会松的背影后还是坐到了新郎对面。
张立业发现身边多了个身穿红衣服的新娘子,当即僵得一动不敢动。
付芳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诡异情况这还没结束,谭会松的妈看周山秀站在边上没去吃饭,于是热心地把人也塞到了这桌,就坐新娘子边上。
“……”
周山秀和谢华从前有一腿的事施向明多少也从王念那听到点。
这会儿两人相对而坐,别说是双方肉眼可见的别扭,就是施向明都有些尴尬。
好在……最尴尬的时候菜端了上来。
施向明心里默默松了口气,招呼大家动筷后就低头给孩子们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