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很害怕。”
“我一直很担心年龄比你大那么多,要是我先一步成了老头子该怎么办!”
掌心上的泪水越来越多,痒得王念想缩手,想取笑施向明老夫老妻了还说些肉麻话。
就在这一瞬间,王念觉得好像能掌控身体了。
眼皮虽然依然沉重,却能伴随着施向明的句句吐诉不停颤动。
王念想睁开眼看看施向明现在的窘态。
想看看两个孩子情况究竟怎么样?
想送施书文进入高考考场。
还有……那张答应了的全家福还没照,既然答应了肯定要做到。
最重要的是,想回握住那双手告诉他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呃——”
近乎呢喃的声音并没有陷入伤痛中的施向明察觉,他犹自在诉说着许许多多埋藏在心底的心里话。
“我喜欢你,从坐在车里看到你第一眼起就已经管不住自己心了。”
王念眼皮咻地睁开,不敢相信地望着施向明。
原来他们不是在黄秋红家门前第一次见,原来只是匆匆一瞥就已经惦记上了那个笑盈盈的年轻姑娘。
“我当时特别后悔没有下车问你名字,要是当时没有去相亲,更是得后悔一辈子。”
“原来……你那么早就想老牛吃嫩草了。”
“是……你醒了!”
施向明双眼通红,胡子拉碴,瞧着瞬间老了十岁。
“你现在……跟我爸看着年纪差不多。”
王念笑着眨了眨眼,虽说还有些虚弱,但能完全控制身体的感觉还是令人高兴。
“嘿嘿,你不准嫌弃我。”
施向明又哭又笑,双手在王念脸上摸来摸去,终于确定他的主心骨……回来了。
***
安怀市,龙溪影楼。
洁白的婚纱裙摆缓先一步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一层轻纱似乎给王念整张脸都蒙上了层薄雾。
她从最后一阶楼梯走下来,带着和十二年前如出一辙的笑容。
王念双手抓着裙摆,在施向明和三个孩子面前转了一圈。
“怎么样!”
“妈妈真漂亮。”施飞英蹦蹦跳跳地拍着手。
“妈妈今天特别好看。”施宛一袭淡粉色公主裙,既漂亮又相当可爱。
施书文只是缓缓点头,一如既往地沉稳。
“爸还在楼下等我们牌照,下去吧!”
施向明伸手,王念回握。
他们开始于长生沟里的431厂,似是最老套的故事情节那般平淡中又带着惊险。
而现在……他们将继续以家为名的幸福生活。
正文完
第103章 番外
番外。
“离婚就离婚,真以为我怕你了!”
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板,卧室里清晰的吵架声传了出来,吴珍珍捂住耳朵,烦躁地翻了个身。
她不关心妈妈和继父为什么吵架,也不担心这个后组建的家会不会散。
听说前几天王念阿姨打电话回来了,不晓得有没有提到自己。
还有过几天的期末考试,名次应该能保持在班级前二。
吴珍珍心里的目标很明确,只要高考结束,她就能彻底脱离这个家庭。
“离婚就离婚,以为我稀罕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
“说谁是不下蛋的母鸡,珍珍是我亲生的……我肚子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你!”
“冯亮也是我儿子!”
“狗屁!谁晓得冯亮是不是你的种,又不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
紧接着屋里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吴珍珍眉头皱起,迅速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摸黑打开屋门走了出来。
就在她离开家的几分钟后,卧室门被打开,段荷花怒气冲冲地走到客厅,冲着空无一人的床铺泄愤似的狠狠踢了脚。
每次被冯连山打,段荷花都会转过头来拿吴珍珍出气,以防被隔壁的刘超仙发现,还会挑被衣服遮挡的地方打。
可上个月张贵强叔叔下岗了,他们一家也将离开长生沟。
吴珍珍心里很清楚,这个厂里除了葫芦头哥哥,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帮她了。
那一夜,吴珍珍在家属楼前的树林里蜷缩了一夜,直到段荷花去上班之后才回家收拾读书。
也就是因为心中的执念她才能坚持到现在。
就在段荷花和冯连山吵架过后的第三个月,厂里又下发了一批下岗通知。
冯连山的名字赫然在列。
那天晚上,吴珍珍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扬眉吐气。
段荷花不论怎么辱骂风连山,对方都不敢回嘴,那晚上吴珍珍竟然还破天荒的吃到了一个大鸡腿。
段荷花好像那一刻忽然想到了她还有这么个亲生女儿。
冯亮从小房间里被赶了出来,吴珍珍住进了单人房间,段荷花还给她换了新床单。
可这一切并没有让吴珍珍心安理得接受。
她一直在等……等着变数来到那天。
这个变数很快到来,段荷花也在两个月后接到了下岗通知。
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家终于彻底垮塌,冯脸山立即提出了离婚,段荷花又变成了那个只晓得将所有不幸都怪罪到女儿身上的怨妇。
王念从黄秋红那听说的是两人离婚后吴珍珍跟着段荷花回了老家。
可事情的真相并不是这样。
段荷花和风连山离婚后说是要带着吴珍珍一起回老家,可等真正到县城火车站后人就彻底消失了。
段荷花将吴珍珍抛弃在了火车站。
吴珍珍在火车站候车厅里睡了一晚,天亮后再厕所洗干净脸后只是叹了口气。
她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或迟或早而已。
吴珍珍摸了摸放在贴身内衣里的包,心下总算安定了下来。
包里有刘超仙离开前给她的钱,还有t王念阿姨每个月寄回来的生活费,吴珍珍一分都没舍得花,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那些钱完全足够她读完初中和高中,至于生活费……还得想法子。
站在火车站前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吴珍珍还是登上了回长生沟的汽车。
王念也是在一年之后才偶然从黄秋红那得知吴珍珍又回了厂里。
她在厂子里租了间屋子,继续跟着葫芦头在厂子弟学校里读书,平时就在没人种的地里种点蔬菜吃。
虽说经常会有厂子里的叔叔婶婶好心帮忙,生活还是过得很辛苦。
葫芦头将王念寄来的生活费一分为二,
那时候王念因为中毒身体还很虚弱,无法经受住长途跋涉,所以没法第一时间返回长生沟。
不过既然知道了情况,肯定不可能继续让两个孩子节衣缩食。
施向明托人走了那么一趟,直接将三千块钱送到了吴珍珍手上。
“五千块是你们这一年的生活费,等葫芦头来安怀上大学,你就跟她一起来……”
王念当时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那些话吴珍珍一辈子都记得。
而且因为知道了段荷花抛弃吴珍珍的事,王念还会经常打电话找她聊天开导。
时间过得飞快。
“珍珍妹妹,我的录取通知书!”
当葫芦头将那封像是喜帖一样的大红色录取通知书放到吴珍珍手上。
他们没有欢呼没有到处分享喜悦,反而是对望了一眼,双双哭得泪眼模糊。
被继父骚扰时没哭,被亲生母亲殴打时没哭,却在收到这封通知书时哭得不能自已。
“我们去给王念姨打电话。”吴珍珍抹干净眼泪,对葫芦头说道。
彼时厂子的供销社都可以打电话,只是长途电话仍旧昂贵,平时两人都是花五毛钱等王念打过来。
电话拨通,没多久对面就接起了电话。
“葫芦头哥哥,珍珍妹妹。”
吴珍珍听出对面是声音变得很嘶哑的施书文,立即很高兴地跟他分享了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