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笑声晃晃悠悠地飘上了二楼。
“我看雪梅这个儿媳妇人还不错。”高容打量着二楼装饰,最后目光落到若有所思的任希鸿脸上:“想什么那么出神?”
“我现在才回过味儿来。”任希鸿眉头紧紧皱起,脑海中还在回忆着施飞英的长相:“那孩子确实长得很像雪梅。”
“你就别瞎猜了。”
高容知道好友反应慢,但没想到这么慢,人都下去二十多分钟这才感慨起来。
“小容说得对,咱们都别乱想,那孩子只是长得有点像而已。”
这话说得像是给其他人听,又像是说给徐兴邦自己听。
伊人已逝,往事不要再忆。
噔噔噔——
随着清脆的脚步一声声临近,徐兴邦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
“今天菜准备的不多,叔叔和阿姨中午先随便凑合着吃点,晚上等向明回来咱们再好好聚一聚。”
王念和胡文丽各自端着大托盘,缓缓从楼梯口走了过来。
这话意思是请几人t留下来吃晚饭,见一见他们最想见的施向明。
“侄媳妇的意思是让我们在这吃两顿呢。”高容笑呵呵地站起来帮忙端菜。
说是中午随便吃点,可这几道菜一点都不简单。
高容先将最大一盆白白绿绿的汤端过去,一眼就瞧见漂浮在汤上的几个大生蚝和大虾。
清蒸鲈鱼,板栗蒸排骨,就连香菇炒青菜瞧着都翠绿欲滴颜色很是漂亮。
最后那盘菜端上桌,几人都同时抿了抿唇。
随着放下的动作,红烧肉颤颤巍巍的抖动了几下,浓郁的焦糖气扑面而来。
五花肉分层颜色分明,浓油赤酱的红烧肉是很典型的安怀做法。
“红烧肉一早起来我就炖上了,你们先吃着我下楼去切菜。”
楼下虽说没有新客人,但王念作为厨师肯定不能待在楼上陪别人吃饭,
看楼上没什么事,就准备寒暄几句下楼去了。
“王念。”徐兴邦忽然出声叫住已经转身的王念,略一迟疑之后还是问了出来:“我听向明说你从小父母双亡,是跟着大伯大伯娘一起长大的?”
“我六岁那年爸妈就相继去世了……”王念并没有觉着徐兴邦问的有什么不对,还仔细地回忆了起来。
穿过来时原身已经十来岁,对幼年的记忆已经非常模糊,连带着父母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所有关于父母的记忆都来自大娘吴英。
听说父亲从小身体就不好,能娶到隔壁大队长得很好看的母亲全靠大爷大娘为人好,别人是冲着他们家家风来的。
生下王念时母亲伤了身体,后来又遇上饥荒瘟疫,身体就一直没怎么好过。
后来父亲因病去世后,母亲没多久也伤心过度跟着去了。
随着王念的讲述,徐兴邦心里最后一点点希望也熄灭下去,使劲闭了闭眼后翘起唇角微微一笑:“你母亲原来是隔壁大队的人。”
“那你妈妈长得一定很好看,竟然生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儿。”高容笑着夸奖道。
王念笑笑当做回答。
那些年农村穷,别说是照相,就是上县城照相都得开介绍信。
家里就一张父母的结婚照挂在堂屋,黑白照片都难掩母亲美貌,确实是个很好看的姑娘。
不过她也没法跟别人描述母亲长相,只能以微笑来代替回答了。
“咱们别耽搁王念忙生意,咱们边吃边聊。”高容又说。
王念前脚刚一下楼,后脚高容就伸手越过桌子使劲推了下徐兴邦:“这下子总算死心了吧。”
她很后悔刚才不应该随口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导致徐兴邦起了些莫名其妙的念头。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死而复生的事,罗雪梅可是父母亲自下葬,根本不会再有任何后续。
是她无心挑起老友平静多年的心绪,自然得由她来挑明。
“是我胡思乱想了!”徐兴邦狠狠叹气,歪头朝空气挥了挥手,满脸苦涩终于消散开来:“吃饭吃饭。”
“我还带了几瓶酒,中午随便喝点?晚上再跟向明好好喝一顿。”
任希鸿是出了名的酒徒,每顿饭都得喝上一口,所以平时包里都会放一瓶酒。
说着话,从包里拿出个巴掌大的酒瓶,先轻轻摇晃几下,随即才慢慢扭开。
馥郁浓烈的酒香飘出。
徐兴邦主动递上杯子:“给我也来点,中午陪你喝点。”
“那给我也来一口。”高容也端了酒杯凑过去。
二楼除了他们再也没有人上来,而且随着小学生们吃完饭逐渐离开,小饭馆里再次安静下来。
虽说看着冷清,但高容只一看刚才那几道菜的颜色就确信小饭馆生意肯定能红火起来。
红烧肉入口微甜,酥软即化,软糯的肉皮用舌尖轻轻一抿就在唇齿间化开。
肥而不腻应该是对红烧肉至关重要的评价。
但高容觉得嘴里的红烧肉却不仅仅只用不腻来形容,肉吞下喉咙后嘴巴里余韵绵长,回香才真是让人佩服。
“怎么样?”徐兴邦问高容。
高容丈夫曾经是专门接待外国来宾的省政府接待宾馆大厨,手艺也相当了得。
只可惜前几年因为突发脑出血没抢救过来离世,高容一家这才回到了安怀。
“很好吃,水准绝对不俗。”高容一改刚才笑眯眯的样子,非常认真地点评:“我吃过老郑做的安怀红烧肉,我觉得王念做的更好吃。”
更好不仅来自于味道,还有肉的口感和烹饪方法。
王念做的红烧肉不是正宗安怀口,清新淡雅的口感更适合大众口味。
不管是南是北都应该会很喜欢这道红烧肉。
“鸿子你试试?”
任希鸿这十几年都一直在北方工作,高容喊尝尝,就是想看看自己心里的猜测准不准。
“好吃。”
果然,从不说假话的好友只用了两个字便足以说明——王念确实是根据食客而微调了做菜的味道。
难怪楼下那群孩子竟然没一个说鱼香肉丝辣的。
徐兴邦早就尝过王念的手艺,此时只是不急不缓地夹了筷子鱼,吃完后又一小口酒。
“所以我才说与其天天给你们家小鑫念紧箍咒,还不如多给孩子做几顿饭。”
“我同意。”
白酒顺着喉咙一路带着热意冲刷干净了红烧肉最后一点香气,任希鸿舒爽地啧啧两声跟着道。
“人活一辈子无非就是吃喝拉撒睡,吃可是排在第一位的。”徐兴邦分外有感触。
一起吃饭是增进感情的最简单法子,饭桌上没必要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随便聊聊工作生活学习不是很好?为什么非得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问学习怎么样。
徐兴邦会有此感慨,自然是亲眼见到两家人的相处方式才有了比较。
施向明和王念在饭桌上没有问过一句孩子们的学习成绩如何,问问学校里有没有什么新鲜事,聊聊明天想吃什么,一顿饭吃得轻松愉快。
而高容家则是完全相反。
饭菜是食堂里打来的,开饭前早已经凉透,得再次放到蒸锅上热一热。
这还没开始吃呢!一盘炒青菜就已经变得黑黑黄黄,极其没有食欲。
饭桌上爸爸以买本练习册开始,到妈妈以考试成绩作为结束,试问哪个人心里能不憋着火。
“我当年会嫁给老郑就是因为他会做饭,谁想到他会走在我前头……”高容举起手让两个老友看掌心“我这双手也是前几年才开始拿锅铲。”
儿子儿媳就是吃现成吃习惯了,只要高容不做,那家里就别想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任希鸿跟着又开口,非常犀利地点出了高容家的问题:“小容你儿子儿媳妇能有王念一半勤快家里也不会是那个样。”
高容无言以对。
生活过得什么样,得有比较才有感悟。
刹那间……好像连烧喉的白酒都没觉得那么辛辣了。
与此同时,小饭馆门口的街对面,有几个年轻男女正在对着饭馆指指点点。
片刻后,几人穿过马路来到了饭馆门口。
第83章 渣男看打
“咱们学校门口什么时候开了家小饭馆?”
几人站在门前,矮个青年摸了把飘逸的长发,疑惑地看着饭馆招牌。
长辫子女生声音温柔,听口音就晓得是安怀本地人。
“我记得去年这里还是栋老洋楼,老师不是还让咱们来这画素描街景吗?”
其他两人也纷纷点头。
这两男两女是两队情侣,四人是后面街道安怀大学的大二学生。
四人今日本来是去郊外写生,回程时公共汽车只能到光华街,刚一下车就有人注意到了这间淡蓝色铺子。
美术专业的他们立即就被艳丽色彩所吸引,所以才会穿过马路来到门前细看。
就是这么两句话的功夫,立即就让正愁没生意的胡文丽瞧见了。
“几位吃点什么,菜单都在黑板上,进店里用菜单点也成……”
原本没打算吃饭的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