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给妈看看哪疼?”王念把施飞英抱起来,心疼地在他肚子上摸了圈:“哪里疼?”
最近正是季节交替,幼儿园里已经出了好几个贪凉得肠胃炎的孩子,王念担心施飞英也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肚子才不舒服。
“这里疼。”施飞英指指左边肋骨下方,忽然又指右边肋骨下方,总之是:“到处都疼。”
王念:“……”
按压肚子的力度逐渐加大,施飞英指右边王念就按下边,他再指下边就按上边。
看施飞英着急忙慌地说这也疼那也疼,算是明白了……这小子就是装病呢。
“看来很严重。”王念抬头冲施向明眨眨眼,故意加重语气:“应该要送去医院打针才行。”
“我不打针。”施飞英猛地大叫,飞扑进王念怀里撒娇:“我在家休息一会儿就好。”
“下午妈要出去,那让你爸在家照顾你吧。”王念也没说不同意,只是继续道:“顺便让爸爸提前给你预习一年级的知识。”
这可比上医院还让施飞英难受,小脑袋忽地弹起,双手一起连连表示着拒绝:“我肚子不痛,一点都不痛了!”
“你是不是又在幼儿园闯了什么祸?”施向明直接问。
施飞英摇头晃脑,又钻进王念怀里,用蚊子差不多大的声音小声道:“我就是想跟你们一起去抓坏人。”
“什么抓坏人?”王念没听到施向明和孟成谈话,甚至觉得:“你又看什么电视剧了?”
施向明轻咳两声,转身冲施军招招手:“你过来一起听,免得一会儿坏事。”
王念细问。
原来是刚才施飞英中午偷跑回家想拿点零食去学校分给朋友们吃,没想到正巧遇见施向明和孟成在那说事。
这小子躲在电线杆子后边偷听了两人的讲话。
“叔叔要把坏人一网打尽。”施飞英激动地双手比划,可惜很快被王念一把按住,只能可怜兮兮地继续说道:“我长大也要当军人,一定要亲眼看看都是怎么抓坏人的。”
“抓什么坏人。”王念板脸,指指施军:“我们是要去和人讲道理,让那人以后不准打你施军哥。”
“他都打施军哥了,还不是坏人?”
王念:“……”
小子逻辑还挺强,王念还没反驳,立马就接上了下一句:“那我也要去看你们讲道理。”
横t竖都是要去就对了!
施向明扭了施飞英的耳朵,呵斥:“既然要去就先给我站好了,你看哪个军人天天要妈妈抱!”
生怕施向明改变主意,施飞英立刻跳下王念的腿,乖巧地站到一边。
“不让他去,估计要不了下午整个幼儿园就晓得咱们要去干什么!”施向明叹。
有时候孩子太聪明也不是好事,说什么做什么根本别想瞒混过关。
“嘿嘿。”施飞英还相当得意地笑了两声。
“孟成已经打电话回公安厅申请支援,一会儿应该会有警察在暗中跟着保护……”
若是吴老三真如施军所说威胁勒索他人钱财,非法组织**性质的帮派,必定是重罪。
对主管城市治安的孟成来说,这简直是送上门的一件功绩。
施向明的一句话点醒了他,只要把私事转为公事,还怕吴老三什么。
王念和施向明今天就是证人兼诱饵。
“那更不能让飞英去,要是有个什么冲突怎么办?”
施向明笑,冲王念挑了挑眉:“有孟成保护,怕什么!”
去当然是不可能让飞英去,只不过出发前起千万不能让这小子发现一点端倪。
“你们在家里等我们,我去孟成那问问情况。”
施飞英看妈妈还在家里,于是很快就放松了警惕,一屁股坐到王念身边开始撒娇。
王念也是心领神会。
抱着施飞英温声拍着后背,一边拍嘴里还一边“哦哦哦”地哼着。
两分钟第一个哈欠伴随着眼泪而来,八分钟眼皮就重得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似的。
十分钟。
施向明领着周玉英来到家里时,施飞英已经在香甜的梦乡里遨游了。
小麻烦一解决,施向明就把事情的严重性跟施军重复了遍。
“这件事眼下不仅是关乎你能不能顺利离开吴帮,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要是你中途反悔耽搁了孟成的行动,你也得进公安局。”
施军抖啊抖抖啊抖,从刚才孟成把接下来要进行的行动那么一说,就已经害怕得抖个没完。
这会儿听说自己也有可能要坐牢,更是两条腿都软得站不稳。
“一会儿不需要你开口的时候你站在后头就是,千万不能多嘴。”王念说。
指望施军是指望不上的,只求他不要坏事,那最好的法子就是少说少错。
施军忙点头。
“那走吧!估计我们的人已经到台球厅里了。”孟成说。
台球厅在下阳街七号,上阳街是外贸一条街,下阳街则是条文娱街。
街上汇聚着迪厅、台球厅以及数家录像厅,放眼看去全是时髦的年轻人穿梭其中。
整条街活力四射,同时也有不少社会闲散人员穿梭在其中。
吴老三的台球厅是下阳街上最大一家,巨大的白色招牌站在十几米开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吴老三台球厅。
门外没有台球桌,门口左右两排沙发坐满了人,个个都顶着头黄毛,辨识度极高。
“打台球?”其中一个黄毛抬起头来,语气吊儿郎当,目光扫到施军后忽地一变:“你还敢回来!”
好巧不巧,这个黄毛就是早上偷人钱包反过来诬陷施军的那人。
“我们找吴老三。”王念主动站上去开口,目光随意地往屋里看去:“我们是他的婶子和叔叔。”
“我们来和他谈一谈关于施军欠条的事。”施向明跟着说。
“把家里人都叫来了啊!”黄毛戏谑地瞅了眼施军,很是看不起的表情:“既然有人替你交钱,那就跟我一起去找老大吧。”
孟成虽然气势看着骇人,不过王念的出现,无疑让黄毛减少了对孟成和施向明的怀疑。
来交钱领自家孩子回去的又不止一两个,施军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台球厅应该是个废旧厂房所改,房顶和窗户都几乎没改动过。
六张台球桌,边上一排七十年代的木头椅子,地上散落一地的啤酒瓶和烟头。
当然,这其中最令人注意的还是右边一张双人皮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
这是王念看到吴老三时的第一感觉。
像伙夫,像屠夫,就是不像地皮流氓。
要不是看他独自坐在一张沙发上,周围满是谄媚的小弟围着,估计谁都不会想到吴老三竟然是这个样子。
台球厅里客人还挺多,里头吵闹得和菜市场差不多。
“老大,施军的三叔和三婶来还钱。”黄毛走到吴老三面前弯下腰小声报告。
吴老三吐出口中烟雾,眯着眼向几人看来。
“去把欠条拿来。”
“我这就去。”
一句话落,好几个小弟争先恐后地跳起来,完全把跑腿当成了非常光荣的任务。
“呼——”
吴老三短胖的右手捏着烟头送进嘴里,狠狠吸了口后吐出,烟雾缭绕中王念能感觉到有道视线正在打量他们。
烟头弹飞,刚一落地又是几只脚同时伸过去帮忙踩灭。
“施军?”吴老三翘起二郎腿,戏谑地看向施军:“我这的规矩你应该清楚,今天你家里人来还得都是你欠的钱,你在这我这吃喝的钱还得另算。”
施军垂下脑袋:“我知道,老规矩赢了台球才能走。”
“知道就好,不想比试也行,再拿五千块就能一笔勾销。”吴老三勾了勾手指,立刻有人送烟点烟。
“我们比。”
吴老三一顿,透过烟雾看向说话的人。
王念又重复:“我们比,要是输了欠条我写,要是赢了……”说着直直对上吴老三的眼神:“那欠条是不是就能作废?”
吴老三嗤笑出生,仰头缓缓吐出个烟圈来。
似乎对自己的台球技术相当自信,短暂的寂静后,放下二郎腿站了起来。
“这样吧!你赢一次我免一张欠条,连赢三次我吴老三就保证以后再也不找施军麻烦……”
吴老三缓慢踱步到王念面前,似笑非笑地吐出烟雾:“要是你输了,那可就不是五千块的事!”
“你要多少?”
施向明将王念拉到身后,冷着脸问。
“第一把你们输了五千,第二把一万……就看你们出得起多少钱,我都奉陪!”
“你这是违法的!”
“违法?”吴老三仰头哈哈大笑,笑声震得台球厅里都有了回音:“我倒要看看谁敢说我吴老三违法,违的哪条法?”
王念偷偷往孟成看去。
果然瞧见他冲台球厅角落比划了个手势,不知是暂停行动还是什么指使。
没多会儿,那桌人伸手招了个黄毛过去,指指中间比较大的那个台球桌。
黄毛点头,领着几人去大台子,而后又送了几瓶啤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