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一个叫肖康平的小伙子被黑心老板扣押在厂子里不给走人,让他们去救命。
肖康平正是两口子六年前走丢的独子。
听到这个名字,他们连想都没想就赶忙搭车赶往老师傅说的地方,还真……找到了他们儿子。
肖康平说了许多小时候的事,让夫妻俩瞬间就确定孩子就是他们走失多年的儿子。
“康平因为年纪小,被骗进一家制作成衣的小作坊当学徒,老板说他弄坏了厂子里的几台缝纫机,只有赔钱才能放人……”
王念抿了抿唇,把心里的怀疑尽数压下,而后看向孟成:“我们带上钱一起看看情况,要是真事咱们再给钱不迟。”
肖康平既然知道家在哪,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回来,而是要到黑作坊打工。
既然没打算回来,怎么又会出事第一时间就想起给父母带信。
不怪王念多疑,这个肖康平的出现怎么看都像是有意为之。
显然孟成和施向明也有相同想法,王念进去拿钱时两人又问了些问题,而后双双对视一眼心里有了计较。
孟成单位专门给他配了辆车,几人直接开车前往大博镇。
大博镇距离市中心大概有三十来公里,一出主城安怀市郊区就基本见不到超过两层的屋子。
整个镇子几乎都以家庭为单位开设加工坊,进行衣物染色和各种化工材料制作。
车子才开进镇子,空气中浓烈刺鼻的气味甚至透过车窗飘进了车里。
“就在那!”
胡文丽激动地指着栋两层木楼激动叫道,房子就在路边,旁边还停着架正在卸货的马车。
车子开到路边停下,立刻引来数道不善的打量目光。
“还好车牌没来得及换公务车牌照,要不咱们连镇子估计都进不来。”孟成说。
改革开放带动经济发展,当然会出现许多为赚钱而不择手段的激进者。
整条街看过去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屋子里到底在做什么产品不得而知,但看那些老人戒备心十足的眼神,肯定不是合法的东西。
几人在胡文丽带领下进入屋子,那令人难受的视线才总算消失。
施向明紧紧牵着王念的手走在最后,走着走着忽然附到她耳旁小声交代:“一会儿先别忙着拿钱,等孟成问问。”
王念立即会意,点头。
一座破败的四合院,东西厢房都有机器轰鸣声传来,屋里人干得热火朝天,看工人还不少。
正房屋门敞开着,正对门口的椅子上坐着个中年男人。
“别东张西望,直接进屋来说。”
男人发话,一口蹩脚的安怀话,王念只从其中几个音节就判断出,这人是广省那边的人。
“你们来啦!”老肖走到门口来迎接几人,看到王念他们一点都不意外,看向孟成时忽然使劲眨了眨眼。
堂屋两边都堆满货物,只有中间摆了几张凳子。
说话的男人坐在正中,右边椅子上坐着个脑袋低垂得差点埋到胸口的大男孩,就算屋里来了人也没抬头看一眼。
“坐吧。”中年男人招手,接着开始介绍起自己以及事情的来龙去脉。
几人随便找椅子坐下。
男人姓赵,果真是广省人,来安怀做制衣生意才两年。
别看院子不大,但屋里的机器全都是从国外买的二手机,光是运回来就花了不少钱。
“当初我也是看着可怜才让她我这来上班,哪知道这人太不像话……一生气就砸坏我两台电缝纫机,你们说应不应该赔。”
赵老板看肖康平在镇子上流浪,原本好心收留,让他在自己厂子里帮老师傅打打下手,帮忙烫衣服整理布料干些杂活儿。
结果这孩子倒好,因为偷喝酒跟老师傅吵了几句嘴,一起之下把机器的电线和转轴都砸坏了。
“你看他这个样,现在还醉着呢。”赵老板提起来就恨得牙痒痒:“进口的洋机器就是想修都找不到师傅修,你说我能不气吗!”
情况要真是按照赵老板说的这样,那还真怪不到别人身上。
“他说他有父母能赔钱,还说地址让我去找人。”赵老板摊手,表情也有些无奈:“只要机器能修好,这件事我就不和他计较了。”
“我们上哪找人修啊。”胡文丽叹气:“要真是康平弄坏的,我们夫妻愿意赔。”
“等等……”施向明忽然抬手:“要不让我看看吧。”
“你会修?”赵老板怀疑。
施向明笑:“修不修得好反正都坏了,让我看看情况不是更好。”
“你说得有道理。”
赵老板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就算肖康平父母肯赔钱,新机器没有半年也到不了安怀,还不如让这个男人试试。
施向明示意,赵老板也顾不上屋里的其他人,赶忙起身带路。
“……”
忽然,余光中肖康平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抽动了下,指头在衣服上摩挲了又摩挲。
装睡?
王念嘴角不经意上扬,笑得意味深长。
在胡文丽着担心要赔多少钱时,王念轻轻拍了下孟成胳膊,朝椅子指指。
孟成转头看去,立即也发现肖康平装睡,然后他又拍了下老肖,朝门外摆摆手。
老肖点头,轻咳两声。
“你去看看施总工那边帮着递点工具什么的,尽早弄好尽早回去。”
“对对,我应该去看看。”胡文丽已经完全乱了阵脚,慌乱地左右看看,最后目光落到王念身上:“你帮我照看下我家康平。”
“你去吧。”王念说。
胡文丽走得匆忙,连老肖没跟上去都不知道。
嘎吱——
后脚老肖就关上了堂屋的门。
“还想装睡?”王念冷笑出声,孟成直接走过去踹了脚椅子,压着椅背就往后倒去。
椅子倒下的失重感让肖康平立刻惊呼出声,一双惊恐的眸子看向t孟成。
“还不说你的真名叫什么。”孟成又把椅子扶正,拖着椅子来到几人中间:“要是不想说也行,今晚带回公安局住一晚上审讯室就准能想起来。”
说着,拿出挂在裤腰上的手铐,直接将人铐到了椅子扶手上。
“肖康平”紧张的眼珠子乱转,带动得手铐哗啦作响。
王念跟着笑道:“其实也简单,现在医院又不是不能查血缘,只要拉去医院抽几管血验一下就知道了。”
老肖静静看着,最后出声:“你到底是谁?”
“我记得胡文丽说过康平屁股上有三颗痣,你们扒了裤子看看就能确定。”王念似是忽然想到,又笑着补充。
不同方位的压迫和恐吓让这个初来安怀的农村少年吓破了胆,还一句话没回答都先哇的哭了出来。
“还不说!”孟成摇晃椅子。
“我不是肖康平,我叫张二牛,不是肖康平……”
“你为什么要冒充肖康平。”孟成压下身体,步步紧逼:“你又是怎么知道肖康平的事?”
“是他亲口跟我说的……是他说的……呜呜……”张二牛放声大哭。
然后几人总算从张二牛口中得知了事情真相。
张二牛和真正的肖康平是隔壁邻居。
隔壁张家只有两个闺女,六年前不知从哪弄来个上门女婿养着,年纪和张二牛差不多,所以两人相处着相处着就成了朋友。
肖康平记得自己的名字和家在哪,为了不忘记就经常跟张二牛回忆以前的事。
而且肖康平回家的信念从来没有熄灭,一直在找机会逃跑。
一来二去张二牛听得多自然就记了下来。
后来被张二牛的爸妈发现,他们不仅没有帮肖康平保密,甚至还把这件事告诉了隔壁的张家。
张老大那个老头子实在狠心,用扁担打断了肖康平的腿,想让他根本没法跑出那个山沟沟。
而张二牛这边,张母听说肖康平的父母是城里人,也跟着起了歹心。
老肖听到这,呼吸一滞,浑身透着肃杀之气,眼底恨意翻涌。
孟成拍拍他的肩,冷声对张二牛说:“继续说。”
张二牛吞了口口水,身体缩成团,好一会儿才继续说起来。
张父张母把家里的全部积蓄拿出来,将张二牛送上了去安怀的火车。
让他以肖康平的身份……去认亲。
没想到刚下火车张二牛身上的钱就被骗完,还被人带到这个镇子丢下。
在镇上流浪两天后被赵老板好心地收留,但张二牛觉得天天搬货太辛苦,于是又起了假冒肖康平的心。
可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于是就动起歪心思。
借机砸烂机器,再说出胡文丽夫妻的地址,再之后就是王念他们一起赶到了这。
“我家康平的腿怎么样!”
看张二牛终于说完,老肖脸色铁青地一把揪住其衣领愤怒质问。
“不知道……我不知道,又不是我打的……”张二牛抱着头,口齿不清地大叫。
“老肖!”孟成拦住要爆发的老肖,沉声说道:“当务之急我们要赶去村子找真正的肖康平,其他咱们再从长计议。”
王念也跟着劝:“事情应该没发生几天,咱们赶快把孩子送医院才是。”
“对对对,康平重要!”
“我去找向明。”王念打开屋门。
门外,胡文丽双手捂着嘴泪流满面,王念错开身看向落后几步的施向明和赵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