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秦凝雨说,“是挺意外的。”
他们挨得近,她感觉鼻尖掠过外头裹来的冷冽气息,弯腰,倒了杯热茶,推到男人面前的茶几上。
“外面冷吗?喝杯热茶吧。”
秦凝雨没听到回话,偏头,却看到谢迟宴在瞥着她。
她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谢迟宴挪开目光,眼眸似有几分无奈,修长指骨握住瓷杯,微抿了口:“有什么事么。”
语焉不详的话,秦凝雨有些摸不准这话的意思,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开口了。
而另一边还在闹着,唐思思惨遭物理镇压,无论是体型还是嘴上功夫,她都不是二哥的对手,只能搬出救兵威胁:“二哥你再欺负我,我就去告诉二嫂!”
谢从洲笑道:“多大的孩子了,自己都说成年了,怎么还告小状呢。”
唐思思反口回去:“你多大的成年人了,还吃小表妹的飞醋呢。”
谢从洲眼瞧着老婆走过来,不紧不慢地收回手,低声道:“思思,别闹,快表演一下。”
唐思思几乎是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扭头,张嘴就来:“大哥,你不是要忙,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突然听到问话,秦凝雨垂在腿侧的手指微蜷。
她微仰着头,看着问话的唐思思,却感觉到身旁男人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她,可很快,那抹目光就像云似地飘忽开,像是她生出的一场的错觉。
身侧传来不紧不慢的语调:“祈徽说可能是雷暴天,出行不安全。”
“哦哦,那确实,太不安全了。”
唐思思刚说完,转头就跟谢从洲讲起小话。
然后被二哥无情推开。
唐思思眼睁睁看着这人走向自家老婆,腹诽“老婆奴”,她才不要开口说出来呢,一会又让她二哥暗爽到了。
晚些时候,大家子人聚在餐桌旁。
秦凝雨第一次见到于姨,是林徽祈的母亲,是位娴静的中年女性,唐思思就坐在她身边,像是贴心的小棉袄,她看得出来,于姨是相当喜欢唐思思,像是对待女儿一样宠。
而林徽祈坐在一边,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唐思思殷勤时,有种笨拙的可爱,结果反过来是林家母子在暗中照顾她。
秦凝雨嗅到了浓浓的八卦气息,但是她旁边坐着的是谢迟宴,一是觉得对方不像是会谈论八卦的人,二是怕她乱提,误戳破了什么窗户纸。
只能垂头,默默吃起碗里的饺子。
“老太太,别人家饺子放白菜像翡翠,您这直接塞翡翠是怎么回事。”谢从洲筷子随意一挑,把绿翡翠拨到垫到餐桌的纸巾上,“我说怎么硌牙。”
“哎,还是你小子幸运。”谢关南很捧场,“老太太刚说,就放了这一个,这会还没人吃到,怕不是漏下锅了。”
穆书青笑道:“是啊,刚还在跟老爷子说,是不是年纪大了记不得事。”
“那我这作用可大。”谢从洲笑道,“不得讨个奖励?”
穆书青说:“让老爷子来。”
谢关南清了清嗓子:“阿洲,符溪这次合作,说小不小,说大也算不上大,以后你就全权负责,你到晟域也有一年了,也该独当一面去闯闯了。”
谢从洲眼皮一跳:“我好不容易可以陪我老婆——”
冯知雾在桌底握住他的手指,笑着堵住他的话:“老公,路上平安。”
谢从洲摸着下巴,突然低低笑出了声,这会算是彻底咂摸出味了。
什么家宴?怪不得这一唱一和的,合着是精心为他准备的鸿门宴。
“行,那我正好走一趟,省得让老狐狸以为咱谢家没人了。”
秦凝雨抿了口温水,越听越觉得刚刚这话,她好像才听过。
还在想着,修长指骨挪开她手里的瓷杯。
低沉嗓音落在耳侧:“小心掉在水里。”
秦凝雨下意识抬头,她刚刚看得入神,也想得出神,下巴距离杯壁只剩分毫。
她偏头,对上被灯光映亮的深邃眼眸,似有几分无奈。
莫名有种小时候做了糗事被抓包的感觉。
为了转移尴尬,秦凝雨又实在好奇,往身旁挪近了点,凑近问:“所以突然回来,是为了让阿洲有独当一面的机会吗?”
谢迟宴瞥着她,眸中那点无奈更深了些。
是猜错了吗?秦凝雨张了张唇。
又听到穆书青叫她:“凝雨,别光吃面前盘子里的,来吃点虾仁饺。”
“嗯。”秦凝雨连忙应道,只能挪开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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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台边,谢迟宴瞥过沙发上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坐在老太太旁边的小姑娘,微垂着头,侧脸被暖白灯光染上一圈柔和光晕,像是被打趣了句什么,唇角微抿浅浅笑意,几分青涩,也几分羞涩。
谢从洲这会在私底下,总算忍不住揶揄道:“大哥,还什么雷暴天,是不是不舍得让人家失望了?不过也就这小姑娘会信你。”
谢迟宴不紧不慢地挪回目光,侧脸深邃:“小姑娘么,不就是该多疼一点。”
“大哥!”突然传来唐思思的唤声。
“还有。”谢迟宴起身,迈出一步,“别叫人小姑娘,也就比你小四岁。”
谢从洲:“?”
谢迟宴只留下一句:“你该叫大嫂。”
秦凝雨被几个人一起打趣,完全不是对手,脸颊飘着一层薄红。
谢迟宴刚走近。
唐思思就仰头问:“大哥,你跟二哥说什么悄悄话呢?”
谢从洲跟在后头过来,口吻颇为意味深长:“小孩子家家的,少打听大人们的事。”
唐思思断言:“肯定是聊工作,无聊透顶了,我还不想打听呢。”
秦凝雨很喜欢家里的氛围,只是待在一起聊天拌嘴,就感觉很舒服。
谢迟宴在她身边坐下,他一来,所有火力就聚在他身上,可这人游刃有余的,这些她刚刚犯愁的打趣,通通都变得不管用起来。
秦凝雨握着手机,却还没有感觉到一种实感。
他是真的回来了吗?在她已经不报任何
希望的时候。
还在想着,秦凝雨低头,看了眼手机,唇角笑容微滞。
想了想,还是伸手悄悄拉了下男人的衣袖。
谢迟宴侧首,嗓音低沉磁性:“怎么了?”
靠近的那侧耳垂微微发烫,秦凝雨还是凑近,轻声说:“我要开个线上小会。”
谢迟宴问:“现在?”
秦凝雨点头:“嗯,现在。”
“走吧,我带你去。”
秦凝雨被带到间安静的书房,谢迟宴说是他临时办公的地方。
这个线上小会大概需要一到两个小时,秦凝雨让谢迟宴回去陪家人们,说她要是早结束了,也会回去的。
临走前,谢迟宴问:“记得路?”
秦凝雨犹疑了一两秒:“记得的。”
谢迟宴瞥了她一眼:“有事打电话。”
秦凝雨乖乖点头:“会的。”
这场线上会议,偏偏在大好的周末,开视频的背景有咖啡厅、卫生间、客厅,至于没开视频的,各种声音就多种多样了,有妈妈误闯房间的唠叨叫骂声,有猫咪的嗲叫声,有朝着要吃麦麦汉堡的小孩声音,甚至还有嘹亮的鸡叫声,被问起来,说是在周末农家乐。
结果不出意外,临时会议开了整整两个小时,结束的时候,组员们一个个活像是吸书生精气的女鬼,秦凝雨也不例外,感觉就像是进行大学的体侧八百米,漫长又磨人。
秦凝雨两个小时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记得路,还很胸有成竹地走出好一长段路。
可事实证明,谢迟宴临走前的问话,并不是杞人忧天,秦凝雨在绕过一个只是看起来眼熟的拐角后,她发现自己确实是迷路了。
这是处客厅,暖色设计,几乎所有摆设都是毛茸茸的,像是小朋友的童话屋。
窗台白色窗纱微动,一盆两米高的富贵竹生得青翠,隔着玻璃橱窗,立式藏柜上摆满了各种限定手办玩偶。
秦凝雨远远听到谈话声,本来想走过去问路,却在看清拥在一处的男女时,顿住了脚步。
谢从洲语调淡淡的:“一顿饺子,我包的。”
“露馅的。”冯知雾不怎么给面子,“你包的那些都是我吃的,应该知足。”
“你老公就这么便宜。”谢从洲俯身,语调勾着几抹懒怠,“嗯?”
冯知雾早就习惯这人的选择性听力,推开凑到眼前的痞帅面容:“别委屈了,快去收拾我的行李。”
谢从洲微挑眉峰,肉眼可见的愉悦:“跟老公一起出差啊,那我要把你装进行李箱带走。”
说完,宽大手掌握住两边侧腰,像是举起猫猫似地直直环抱了起来,是一个充满依赖感和占有欲的考拉抱。
突然的悬空,冯知雾下意识低呼了声,细长双臂紧紧环着男人脖颈,口吻带着撒娇的埋怨:“你做什么。”
“怎么?”谢从洲不以为然地笑道,“在家里抱我老婆犯法吗?”
小橘猫仰着毛茸茸的脑袋,顺着男人裤腿一路爬了上去,软软黏黏地趴在女主人的肩膀,然后蹭进两位主人之间的怀里。
冯知雾侧脸蹭了蹭男人侧颈,没什么威胁力地命令:“不许被别人看到。”
谢从洲托着臀.部,故意往上颠了颠,笑得懒散。
“遵命,公主。”
秦凝雨眼看着两人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只是那两人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一时没有注意到她。
不过要是走过来碰上了,感觉这场面真的还挺尴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