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文件掉下来好几个，眼看着咩咩的爪子扒拉到一个平板，平板悬在桌边马上就要掉下去了，姜蜜急忙跑过去，在它下坠前险险接住了。
姜蜜长长松了口气，咩咩看见她终于不捣乱了，一脸老实地趴在椅子上，好像刚才犯案的喵不是它一样。
姜蜜笑了笑，把地上乱七八糟的文件捡起来放在桌上摆好，又把平板放在桌子靠里的位置，放的时候姜蜜不小心碰到了按键，平板亮了。
她的视线下意识看过去，下一秒却顿住了，平板没有锁屏密码，按了按键后直接回到上次停留的页面。
姜蜜本应该把它关上的，她不该偷看阿演哥的隐私，除非——
除非那屏幕上......是她。
屏幕上是张姜蜜的照片，她手里握着画笔，面前是油画的画板，脸上还沾了点黄色的颜料，对着镜头笑得无忧无虑。
姜蜜仔细回忆了一下，认出好像是很久之前自己朋友圈发过的。
她犹豫了下，拿起平板，手指在屏幕上滑动，那是个相册，里面全是姜蜜的照片，有的是她自己发过的，有些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哪来的，猜测是和阿演哥一起的时候，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照的。
姜蜜翻看得正入神，突然听见旁边的咩咩“喵喵——”叫了两声，也跟着凑过来看向平板。
有什么东西在姜蜜脑海一闪而过。
明明认生却对她很亲近的咩咩。
重逢那天，姜蜜没认出咩咩，那天他们的对话还在她脑海中回响。
“当年咩咩才四个月，现在都五岁了.....我怎么认得出.....”
“那它为什么还认得你？”
原来不是咩咩还记得自己，原来是因为它看了太多次自己的照片，所以才觉得亲近，熟悉。
原来忘不了她的不是咩咩。
是他。
...
餐桌上是四菜一汤，都是姜蜜喜欢的菜色，虾、蟹、肉俱全，还有一道荠菜年糕。
姜蜜尝了味道，眼睛眯了起来，弯成月牙，她真的没想到阿演哥的厨艺竟然这么好！
桌上摆着新鲜的黄色玫瑰，阿演哥摘了围裙，衬衣解开几颗扣子，站在她旁边给她倒红酒，动作流畅好看。
姜蜜菜吃了很多，酒也喝了不少，阿演哥因为一会儿要送她回去并未喝酒，只是一直在问她这五年间的事情。
姜蜜也就不厌其烦地从头开始讲，从她入学时闹出的笑话，到她作为主笔画出第一本漫画时有多兴奋.....讲到后面脑袋晕乎乎的，像是在什么地方飘着。
“我这几年过得很充实，也很忙....忙到我很少有时间想你们。”
“我很少有时间想你，”姜蜜一手撑着额头，费力地抬起昏沉的头，看向对面的人，一直扬着的唇角落了下去，“所以....你又何苦一直想着我....”
桌上一时间没人说话，姜蜜的头又垂下去，她只能听见自己很重的呼吸声。
喝酒前心里只是有一点酸酸软软的，酒却好像放大了她的情绪，她觉得心里被搅动着，牵扯着。
她这样牵扯不清，可他们为什么还要记着她？
就算他们都念着她，她也没办法把自己劈成四份啊，她总是要对不起另外三个人的，她心里何尝不隐隐盼着他们之中有人早就不再喜欢她呢？
她是多么的自私，找不到双全法，又不想承担内心的愧疚。
姜蜜浑浑噩噩间，突然被一只手捧起了脸，她抬眼看过去，才发现阿演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走到了她身旁。
修长温热的手指在她的脸颊很慢地划过，带来细微的又强烈的麻痒感，姜蜜的脸在那只手里动了下，像是想挣开那只手，又像是只是在他手心蹭了蹭。
陈演收回手，把食指放在唇边，轻含了下，看向姜蜜，问她：“你哭了，为什么？觉得我对你念念不忘，让你有压力吗？”
姜蜜有一瞬的清明，她才发现自己哭了，然后眼泪流得更多，心里的东西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又怎么说得清楚，她只是摇头。
那只手又抚上来，顺着脸颊往后，碰到她的脑后，微微用力，带着她贴近他，被他抱住了。
那只手安抚般摸她的头发，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姜蜜几乎有些昏昏欲睡时，才又听到叹息般的一声。
“蜜蜜，我不想要自由，也不想你哭。”
...
陈演坐在沙发旁边，看着沙发上昏沉躺着的姜蜜。
她的脸很红，拖鞋有一只掉在地上，露出纤细雪白的脚，呼吸时身体的曲线微微起伏，她像一块磁石躺在那里，让陈演的视线没办法移开分毫。
陈演的心脏鼓动着，觉得自己像是窃取了什么珍宝，有狂喜又有不敢置信，因为害怕失去而不愿错过一分一秒。
五年了，他应该做过许多类似的梦，才会怀疑这一刻是真是假。
陈演伸手轻轻触碰到她温热的脸颊，确定了一切都是真实的，他终于又能见到她，又能听到她，又能触碰到她。
下一秒，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姜蜜皱眉，像要醒来一样。
陈演看了眼屏幕，按了拒绝，她的眉头又慢慢松开，眼睛仍旧闭着。
陈演拿着姜蜜的手机，去窗边回电话，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声音。
“蜜蜜，你怎么还没回家，在哪呢，我去接你。”那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陈演握着手机的手捏紧了，在对面又在喊蜜蜜时，才终于开口，“你在蜜蜜家？”
对面静了两秒，“陈演？她和你在一起？”
陈演应了声：“嗯。”
“你马上送她回家，或者我去接她。”
陈演转头看着沙发上安然睡着的姜蜜，“她喝醉了，在我这休息一晚。”
“不行！”对面的声音变高了，“她喝醉了，我怎么放心她留在你那！”
陈演皱眉，压着怒气道：“那我又凭什么放心送她去给你照顾？”
“就凭当初把她托付给你们的人是我，凭现在在家等她的人是我！”
几秒钟的停顿后，江川深呼吸了几下，冷静下来，沉声道：“陈演，别忘了咱们四个的约定，你现在是要违反约定吗？”
第85章 傻 江川以为自己掌握照顾姜蜜的所有技……
路上陈演开得很稳也很慢, 他住的地方离姜蜜家也很远，但是即使这样, 他也觉得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又要分开。
车停在单元楼下，漆黑的天色里，江川站在路灯底下，看起来像是站了很久的样子。
江川第一时间走过来拉副驾驶的门，车门锁着, 他没有去敲玻璃，只站在那里，笃定地等着。
陈演也觉得自己可笑，都已经把人送回来了, 送到江川身边了, 到了这会儿多等那么几分几秒又有什么用。
他侧头去看副驾上的姜蜜, 座椅被他放低了, 她躺在那里, 脸有点红, 毫无防备的样子, 就好像过去五年间, 她总是这样睡在他旁边。
陈演帮她解了安全带，又把身上的西服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他开门下车想把她抱下来。
下一秒，副驾的门已经被江川打开，他动作很轻柔地抱起她，没有看陈演，像是怕她被风吹到，脚步匆匆地进了单元楼的门。
陈演在原地站了几分钟, 看着他们的身影在门后消失，又看着单元楼前的感应灯灭掉，他俯身从手套箱里拿出来很久没碰过的烟。
这五年间他几次戒烟又几次故意复吸，在这种反反复复的自我折磨中，骄傲自我的陈演终于学会了忍耐。
打火机的滚轮摩擦发出“嚓”的一声，些微的火光落在陈演指间，陈演吸了口烟，仰头望着一户户亮着灯的房间，猜测着哪间是姜蜜的家，此刻那个温暖的房间里正发生着什么。
...
江川在输密码的时候发现怀里的人好像醒了，他两手都抱着她，此刻一只手勉强用手臂支撑着她，手指在按密码，可能抱得她有点不舒服。
“等一下，马上就到家了。”
密码锁发出“滴”的一声响，房门开了，怀里的人却闹了起来，挣扎着要从他怀里跳下去。
江川扶着她，把她安顿到沙发上坐好，刚去厨房里冲了杯蜂蜜水出来，就看见沙发上的人已经歪斜着躺倒了。
两条又细又白的腿翘起来搭在沙发靠背上，及膝的包臀裙因为姿势往上缩，喝醉了的人还浑然不觉地扯着身上白色的短袖，衣摆掀起来露出一截雪白的窄腰。
江川僵在那里，突然面红耳赤，移开视线匆匆走过去。
玻璃杯因为着急重重落在茶几上，发出有点重的一声响，江川伸手按住姜蜜乱扯衣服的手，放柔了声音说：“蜜蜜，我扶你回房间休息好不好？”
没有得到回答，只有姜蜜略重的呼吸声。
江川俯下身想把她抱起来，手臂环上她的肩膀，她却在沙发上乱扭乱踢，并不配合。
“蜜蜜乖，睡一觉就不难受了，我扶你回房间好不好？”
江川从小到大处理过姜蜜无数次事故。
突然造访的生理期，他可以从容地挑选品牌型号，给她买到合适的卫生用品。
考试考砸了，他可以熟练地模仿出家长签名，以假乱真骗过老师的眼睛。
学习学到崩溃，他可以帮她请假带她出去疯玩一天，之后再陪着她补落下的卷子。
江川以为自己掌握了照顾陪伴姜蜜的所有技巧，却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晚上感到束手无策。
折腾了半天，直到江川的大腿被姜蜜一脚踢到，他闷哼了一声，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
江川叹了口气，松开了拉着姜蜜胳膊的手，刚想站直身体，还没等他完全站直，他悬在半空的领带突然被拽住了。
江川一愣，僵在那里，低头看过去。
他昨天整晚加班，给手上的工作收尾后，没有等其他同事，今天提前飞回来，却扑了个空，没有第一时间见到姜蜜。
他身上还穿着工作时的西装，今天系的是条银灰色的领带，此刻正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紧紧攥着。
江川盯着那条熟悉的领带，原本平直板正的料子被揉起来团在姜蜜的手心，好像没用多少力道，却让江川一动不能动。
喉结上下滚动了下，他终于抬起眼，去看今晚他一直不敢仔细看的一张脸。
眉眼五官依稀还能看出小时候的影子，此刻红着脸，眼睛水润迷蒙的样子却又像是在夜里突然显出原形的陌生精怪，下一秒就要吸他的血，吞他的魂。
她拽着领带的手一个用力，江川被牵引着越来越低地俯身。
在他们之间近到呼吸交错的时候，江川硬生生止住了动作，他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却又小声地问她：“蜜蜜，我是谁？”
她唇齿间溢出轻轻一声，“嗯？”
然后迷蒙的目光在他脸上游弋，短短的几秒就让江川的呼吸几乎停滞。
“江川哥啊....你问什么傻问题.....”她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噘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