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你不去,我晚上就拿把剪刀上楼,我趁你睡觉的时候帮你一刀剪了!”
“妈!你这是犯罪!我会报警抓你!”
“好啊,抓我啊,抓了我你以后也别想要考公了!”
“我为什么别想要老公?”
“……沈方月!!!!”
……
一阵兵荒马乱后,沈方月冲出家门,朝他们这边跑来。
沈舟山立刻张开双手:“怎么了小月亮!”
沈方月与他错身而过,直直地撞在裴祈身上,熟练地躲到裴祈身后,抓着他的衣服探出脑袋来,大声反抗:“我不剪头发!!!”
沈舟山:“……”
出门得急,裴祈只随便套了件连帽卫衣外套,现在已经被沈方月抓得不能看。
裴祈无语地侧了侧身子,把她又往身后藏了一点。
跟出来的叶婉冷笑:“我不可能让你眼睛前面那几根毛留到过年的。”
“它不是几根毛,它有名字!叫空气刘海!”沈方月委屈,“亏我之前还在同学面前说我妈妈时髦先进爱自由,我现在要收回那些夸奖了!”
“你爱收不收。”叶婉说,“古老师刚给家长群里发消息,说初七开学,开学就要查仪容仪表,还专门点了你的名,说班里同学就数你的刘海最长!”
“她胡说!”
裴祈还没反应过来,脖子被勾下去,他顺着力道弯腰。沈方月的脸贴上来,他们差点就碰到脸颊——
“裴祈的头发都比我的长!”
叶婉看了一眼裴祈额前的碎发,不算长,但确实也有点挡眼睛了:“那正好,你俩今天都去给我剪了!”
……
年前的理发店人山人海,拥挤的空间里全是药水的臭味。
裴祈坐在休息区排队,总觉得自己这一趟有点无妄之灾。
叶婉还要去给合作伙伴拜年,付完钱就走了。裴祈等了半个多小时,有点烦了,拿起手机刚想找沈方月算账,面前传来一道很小的吸鼻子的声音。
裴祈眼皮一跳,抬起眼,果然,对上沈方月红彤彤的眼睛。
叶婉离开前再三叮嘱了她的专属Tony老师,让对方不要手软,剪成学生该有的造型。
沈方月的空气刘海被剪去快一半,眉毛都可怜地露在外面,没了头发遮挡,她那双眼睛更引人注意。
看见裴祈,沈方月更委屈了:“裴祈,我要休学。我现在已经没脸见人了。”
Tony老师在那头催,让裴祈过去,因为客人多,显得有些着急。
裴祈起身,安慰地拍了拍她的发顶:“等我回来再休。”
男生剪发比女生要快得多,没一会儿,裴祈就已经吹干头发在镜子前坐着了。
“想要什么发型,帅哥?”
“随便。”裴祈透过镜子,看坐在后面的沈方月。
沈方月举着手机前置摄像头,还在为自己的刘海哭泣。
沈方月总是这么奇怪。明明运动会的时候跑得所有头发都荡到脑后都无所谓,现在却在意起来。
“好了,你看看,满不满意?”
一道声音把裴祈拉回神,他看了一眼镜子:“再短点。”
“啊?”理发师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毕竟青春期的小孩儿都莫名其妙的爱用头发遮脸,“还剪吗?”
“嗯。”裴祈说,“剪丑点。”
……
“走了。”
裴祈回来时,沈方月正在给顾湘哭诉,说了自己因为头发太丑要休学的事,并让她不要因为下学期没有她这个可爱同桌而伤心。
她一脸难过地抬头,然后呆住,连哭都忘了。
“裴祈,”她小声问,“你头发呢?”
裴祈去的时候还是微分碎盖,再回来……
变成了寸头。
“剪了。”裴祈抬手,在她眼底抹了一下,没了那过长的空气刘海,擦起眼泪来都方便得多。他淡淡道,“别哭了,现在我也很丑了。”
“……”
第22章 裴祈忽然觉得,今年冬天……
理发店离家不远,剪完发出来,两个人步行往回走。
不知第几个人扭头朝他们看,沈方月眨眨眼,也跟着那个人转过脑袋。
其实裴祈留碎发的时候回头率也很高,大多是学生或者年轻一点的女性,今天不同,沈方月觉得,今天是条狗路过他们,都要忍不住往这边瞥一眼。
剪成短发后,裴祈的五官毫无掩饰地暴露在空气里。沈方月从小到大和他吵过这么多架,睁眼说瞎话的时候不少,但她从来没有攻击过裴祈的脸。
……因为是真的没有什么能攻击的地方。
少年眉眼轮廓流畅,内双偏单的眼皮会让他透着一股冷淡,鼻梁高挺微陀,和淡淡抿着,刻薄又好看的嘴唇。
此刻他两侧的头发被推去大半,突出了锐利的下颚线,少年气分毫没减,还比之前多了一点清爽的痞感。
直到真有一只小土狗经过他们,回头朝他们汪了一声时,沈方月停下了脚步。
察觉身边人没动,裴祈转身,叹气:“又怎么了。”
已经进了住宅区,这条绿植小道此刻只有他们。
他们正好站在一盏路灯下,沈方月撅着的嘴都快能挂她书桌上方那个“福”。
她深觉上当:“明明还是只有我一个人丑嘛!!!”
“……”
“我尽力了,沈方月。”裴祈确实觉得自己这德行挺丑的,还刺手。
“你没有。你明明可以剃光——”
“别得寸进尺。”
“……噢。”沈方月胡言乱语,“那我只能一个人休学了。到时没人坐在你前面为你遮风挡雨,你睡觉的时候记得拿几本课本挡一下,别再那么猖狂了。也没有人再帮你写作业了,你……”
脸颊被捏住,沈方月一下噤声。
裴祈单手托着她的脸蛋,向上抬了抬,沈方月一愣,没有碎发遮挡,她直直地撞进裴祈的眼睛里。
少年的眼睛比路灯还要亮,漆黑得像广阔无垠又万籁俱寂的夜空,里面只有一颗沈方月。
“其实不丑。”看了一会儿,裴祈确认道,“很漂亮,沈方月。”
“……”
沈方月心说这招她知道,裴祈一定是嫌她闹腾,烦,想着敷衍地骗她两句,让她好快点闭嘴。
但是。
但是……
沈方月脸颊肉眼可见地变红:“喔。”
因为被捏着脸,她讲话有点模糊,“哪里漂亮?”
“……”
裴祈皱眉,又不耐烦地仔仔细细在她脸上扫了一遍:“都漂亮。”
“你好敷衍。”
她以为裴祈会耐心殆尽,回她一句“可以了沈方月”。
“没敷衍。”但裴祈只是很慢地重复,“都漂亮。”
“……”
裴祈走路总是抄着兜,指头暖呼呼的。
温度可能会传染,总之沈方月被他捏了一会儿,脖颈已经微微燥热起来。
一道车灯从身后照射过来,沈方月回神,仓促地把自己的脸从他手里挪出来,睫毛扇得比路灯旁飞蛾的翅膀都快。
“那好吧。”她清了清嗓子,宣布,“原谅你了,我不休学了。”
那晚,裴祈直到睡着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要被沈方月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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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这段时间——严格来说,是裴祈初二后的每一个春节,裴祈都是在沈方月家过的。
裴永恩和江瑶雪在离婚前曾经商量过,过年轮换着来,今年裴祈在这家过,明年就到另一家去。结果离婚后的第一年春节,夫妻俩谁也没找着裴祈在哪,差点闹到报警。
最后是沈方月找到的人。
裴祈哪里也没去,一直在那片荒芜的楼顶花园。
大过年闹这么一出,把裴永恩气得不轻,抄起棍子就要揍,江瑶雪还没拦,沈方月先挡在了裴祈面前,说,你们要想打裴祈,就先打我吧!
然后又说,你们不要再把裴祈分来分去了,他以后在我家过年!
那时的叶婉难得地没有阻止她,最后派沈舟山这位家里最会说话的人去跟裴祈的父母谈了谈,事情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定下了。
“当年我这么护着你,你还记得吗?”
沈方月手里抓着牌,脸上已经贴满了纸条,盘着的腿去戳了一下旁边的人:“现在是你该报恩的时候了,不准炸我!”
“小月亮,你怎么能这样呢?施恩不图报。”另一边的沈舟山脸也已经被纸条占满,“小祈,那次叔叔的功劳也不小,你千万别给她放水啊,叔叔脸上就剩眉毛能贴了。小月亮手上剩的最后那张一定是张小牌,你用王炸把她炸回去,这局我们农民包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