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什么话,在套房里说清楚,就算你不想跟我过了,也好歹听我把话说完。”
男人的声音仿佛夹杂一根冰做的刺,让顾缃的心脏瞬间好像被扎了一下。不用怀疑,他真的知道她在想什么,微信上联系时细微的变化,冷淡的语气,他能感知得出来。
顾缃跟着他到前台,换好套房,再回原来的房间收拾了行李,搬到顶层。
进去后行李箱都搁在一边,男人炽热的身躯贴紧,一把将她拥住。
刚才肃敛的神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无奈的示弱:“是不是还在怪我?”
顾缃没有出声,只是鼻尖发酸。
“跟我说实话,这半年,你就一点儿也没有想我?”
顾缃咬牙回答:“没有。”
“你觉得这种话,我会信?就算我信,你的良心会信吗?”
顾缃在他身上蹭了蹭:“我不想跟你过了。”
“行啊,不想过了,那咱俩去扯离婚证,反正现在有一个月冷静期。一个月后我不会到场领证,离婚申请自动无效。”他不屑地冷哼,“进了婚姻这座城,想离婚,没这么容易。”
顾缃:“……”
他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带着几分难以压制的负气。
见她依旧沉默,不确定她到底在纠结什么,男人无奈至极,沉声:“顾缃,我在生气。”
顾缃心里顿了一下。
“我提前回国,在北城转机飞过来,不是要来跟你讲大道理的。”他扶着她的肩膀,帮她把外套脱了下来,同时自己的外套也脱掉,随手扔到了沙发上。
目光灼热地看着她,手指抵过她的下巴,让她的头抬起来,唇瓣相距两厘米,男人呼出的气息十分滚烫,却没有亲过来,而是手握着她纤细腰肢,再顺势带她一起坐在沙发上,让她坐自己腿间。
“这些日子,不管你想不想我,我从来没有不想你。”他摸着她的头发,眼睛里深情一片,“我是瞒了你一些事,但这些都是出于不想影响你才没及时告诉你。”
不知为何,他一开口说想她,顾缃就受不了,眼泪跑了出来,她胡乱抹了一把泪,哽咽道:“瞒了我什么?我想听听。”
“我确实辞了翻译工作,成了欧洲区域的负责人,未来两年主要会在那里活动,但同时我的时间也是自由的,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处处受限。这两年你先去上学,暑假寒假也可以过去看我。”他深情款款看着她,手指帮她擦掉了不断涌出的泪,“不用多久,我一定回来。”
顾缃忍住了哭泣:“回来接手集团吗?”
“啊。”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极了,宛如大提琴在鸣奏,“这是商议好的。”
“是因为贺家这边出了事吗?”
他目光不移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顾缃的眼泪继续簌簌落下。
她是在考前半个月的晚上,之前的同桌突然发消息问某家基金是不是贺轻尘家族的产业。她和同桌聊了一嘴,这才得知夏天的时候,他堂叔的私募基金因为合伙人卷了很多钱走,不得不延期兑付,从而遭到客户举报。
同桌所知信息不多,她也没有多聊,后来问张步,才打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基金的事还牵连到了他的父亲,不过幸好他父亲一心都在工作上,从来不过问那些商业上的事,调查一番发现他是清白的,这才平安无事。处理的结果是那家基金被查封了很多资产,接受了证监会处罚,并允诺兑付。
作为负责人的贺家堂叔没那么多现金,只好找贺轻尘的母亲求助,一来二去,协商的结果就是,简若梅出手借钱救贺家堂叔,但条件是要贺轻尘答应母亲进入集团管理层,将来由他掌权。
小舅公本来就有意培养贺轻尘,让他接手,是他没这个兴趣。
而今为了救贺家家族,他只好选择接受。
……
男人扯过了纸巾,帮她擦干眼泪,但这一点儿用也没有,她的眼泪还是不断掉落。
他无可奈何,只好凑唇过来,亲吻她的脸颊,舔掉她脸上的泪痕。唇往下移,要触碰到她的嘴唇,二人即将接吻时,顾缃微微侧脸,躲开了,他只亲到他的脸颊。
面对她的抵触,男人心里一沉,却没有放弃,手捏住她的下颌,轻轻扳了过来,这一次准确无误地衔住了她的唇瓣。
她还是有些抵抗,但男人的力量完全不是她能抗衡,她的嘴唇被他稳稳地攫住,舌尖挑开了她的齿门,大肆地侵入,不像从前那样温柔,多了几分霸蛮。
与此同时,手上也没闲着,像是对她的反抗施以的惩罚,捏她的力气加大,顾缃忍着疼痛,还被吮得她舌根儿都发麻。
顾缃依旧在挣扎,腰身扭了扭,试图挣脱开去,被贺轻尘反扣住手,固定住腰背,低哑的声音哄道:“别闹脾气了好不好,这不是什么坏事。”
她摇摇头,喉咙里好像塞了一团棉花,吸着鼻子说:“可你根本不喜欢干这些事……”
他轻声地呵:“我是不喜欢,钱也好、权也好,我并不在乎,我在乎的……”他深深看过来,“你知道的,只有你一个。”
“可是,”顾缃顾不得去研究他这句话的真实性有几分,她喃喃道,“我也不喜欢自己的男人坐在那么高的位子上,我承受不起,你想要的东西,我也给不起,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想要努力的方向,更加陪不了你。”
她终于,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完整地说了出来。
她跟他谈恋爱,只是想要一段普通的恋爱,过普通的生活,她并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要陪他登高台,上高位。
“张步说的对,我是太幼稚了,把这件事情当成了过家家。”她说道。
这些日子,她冷静地思考了很多,贺轻尘那样的家境,他怎么可能会真的只做一个平凡之辈。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为什么非要勉强地搅和在一起?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但她一开始就没打算戴上这顶王冠,她也承受不了这份重量。她能勉强做贺轻尘的情人,但她好像扮演不了贺轻尘的妻子这个角色。
扭打之中,他极无力地看着她,嘴角扯出一丝笑:“晚了。”
顾缃愣住:“……什么?”
他面色幽微沉静,语气冷冽,顾缃几乎没见过他这样,也许这才是他温柔优雅包裹之下真实的一面,霸道又锋利。
“想让我上位,公开婚姻状况是必须的。”他直视着她,“你还不明白吗?没有人敢有意见,简家子孙没有一个能打的,只有我能守住他们的财富、名声、地位。”
顾缃一时无言,继而耍赖,握紧拳头不住捶打他:“可我不要我不要,我不想要。”
他的眼睛里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难道公开咱俩的关系,让你名正言顺,就这么让你抵触?”
在他看来,光明正大地跟人说“这是我太太”,是他一开始就最想干的事,谁想遮遮掩掩,让人以为他养了个小情儿。但问题从来不在于他想不想公开,也不在于他的家人会否接受,而在于她。
只要她坚定不移,他能豁出去所有。
偏偏她的心思想法跟别的女孩不同,不要这个不要那个,什么都不要,仿佛只想要自由。
呵,自由这种东西,他可给不了。
也不打算给。
僵持之中,顾缃没有再说话,他也没出声,仿佛拿她毫无办法,两个人在一室静默中注视彼此。
最后他抬手扒拉了一下她被弄乱的头发,低声道:“说这些没什么意义,不说了,做吧。”
顾缃恍惚地吱声:“什么?”
男人看着她,眼睛一阖,叹了一声,抱着她起身离开沙发,走向卧室。
顾缃:“……”
第59章 “能不能只做情人”
顾缃躺在床上,纤细白净的脚踝被男人捏在手里。
男人心里轻叹,大半年未见,她的腰身依然轻盈柔软,明明没有变,却仿佛更令他着迷。
也有很多女孩似她这般,但她却是那瓶唯一能救他的解药,同时也能把他毒倒的毒药。
想要她,想要得到她,不仅仅是得到她的人,还想得到她的心。但他这一生最大的挫败,似乎也都发生在她身上。
从前年少,没有多想,尊重她的想法,没有过多纠缠。
是在表哥出事之后,看着表哥一副没有情绪的样子,贺轻尘愕然发现自己也跟表哥一样,没有喜好厌恶,没有情绪变化,仿佛入定的老僧,超脱自然。
表哥听完他的阐述,却摇头说:“轻尘,你跟我是不同的,你是被现阶段工作环境所致,加上从小什么都不缺,没有留意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去找找喜欢的事做吧,或者找找喜欢的女孩。”简明晖建议,“谈个恋爱折腾一圈也好。”
贺轻尘犹疑地看向表哥:“喜欢的女孩?”
“对啊,这些年,你总有遇到过让你心动的女孩吧。”简明晖道。
贺轻尘微怔,摇了摇头。
这些年,不曾心动过。
离开医院,走在街上,看到舞蹈社学跳舞的小姑娘经过身边,一些旧时记忆才从海底深处打捞起,浮出水面。
曾经有一个。
只有一个。
高二时,贺轻尘觉得人生没什么意思,撺掇过两个都让他觉得厌烦的男生互相打架,后来这件事被爆出来,老师反馈给了家长。
那是他父亲第一次去他的学校,此前学校有什么事,都是简若梅去,向来严厉的父亲面子上挂不住,立刻提出让他转学。
老师又舍不得了,说只是一点点小事,用不着转学。
贺轻尘还是转学了,他的亲爷爷走得早,他从小跟二爷爷亲近,便想转去二爷爷家附近的中学。
离得最近的是一所普通中学,贺轻尘也厌倦了高级中学名门中学,觉得换换风格也好。
简若梅不肯,说哪里能去普通中学?
贺父却说让他过去,要是没废掉,再转回原校,要是废掉了,就当没这个儿子。
贺轻尘无所谓,还进了学校的网站看了看,随手翻到一则新闻,是学校舞蹈生参加比赛获奖的消息,网页上放了一个舞蹈视频片段。
视频里看不出端倪,但那女孩名叫顾缃,听起来像故乡,他便记下了。
过年后转学到了嘉英中学,忘了是哪天,做完操回教室的路上,乌泱泱的人群里,听见有人喊:“顾缃。”
前方有个漂亮的女孩回头,冲对方甜甜一笑,白净美丽,又带了点儿温婉的古典气质,笑容像冰糖葫芦裹着的那层透明糖浆。
他至今还记得当初霎时心动的感觉。
逐渐的,他知道了那女孩有个发小跟他同班。少年人的喜欢,怎么藏都藏不住,他便有意识地靠近她发小,终于在某次打完球的聚餐上,结识了她……
回忆起来,贺轻尘轻笑,行啊,去找找曾让他心动的女孩。
如果她还单身,就谈个恋爱什么的。
早在读书时,他便理智地认为自己也没那么喜欢,才可以坦然放下,不再打扰。
可是找到她,刻意制造邂逅之后,却发现自己还是会心动,甚至瞬间动了直接领证完事的念头。
当时说不上原因,后来才明白,他直觉上认为不扯证的话,她永远也不会跟自己在一起。
回到现在,依旧能在缠绵中感知到她的眷恋,这对他而言亦是一种慰藉。亲吻的时候,她没有再像刚才那样避开,唇瓣柔软带着几分湿润,舌尖瑟缩却让人欲念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