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呵笑:“既然这样,再给你囤点儿。”
“倒也不用这么奢靡,金光闪闪的,再挑一次,眼睛都要晃花了。”
他们去了著名的园子里,喝着茶,听吴侬软语唱戏,看着表演者穿着合身的旗袍,拿着小香扇,一举一动皆是优雅。贺轻尘突然想起件事:“之前说带你去做旗袍,居然忘了。”
顾缃道:“原来你也有忘性!”
“那我们回去就去做?”
“不用,其实我没有这个执念,想要穿的话,自己去买也行。”
他却说:“虽然你穿什么都好看,但我许出的承诺,当然也要做到,回去就安排。”
逛街实在是件很累人的事,本来还想去一家著名的餐厅吃晚餐,但顾缃实在不想再折腾,便道:“我想回酒店休息。”
一回到酒店,她又嚷着不想再出门。
贺轻尘道:“这容易,让他们送餐。”
顾缃点点头:“那我先去洗个澡。”
两位送餐员推着个小车来套房,帮他们把菜品一一摆在客厅的茶几上。
顾缃洗完澡出来,正好可以吃热气腾腾的饭菜。贺轻尘还点了一瓶上好的香槟,二人慢慢品酒、用餐。
落地窗帘都拉开,外面是一江平静的水,数栋摩天大楼明亮又璀璨,繁华如斯,旖旎如斯。
灯红酒绿,真的能消磨人的意志,谁在乎明天的太阳能不能升起。有那么一瞬,顾缃也觉得躺平算了,不要去想那么多琐碎。
却是在这个晚上,男人抱着她,坐在靠窗边的沙发,看着窗外的繁华,说道:“有件事,得告诉你。”
顾缃心里一揪,直觉很不妙:“什么?”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低声说道:“我近期得出国。”
……
第46章 “骗子”
分明察觉怀里的人颤抖了一下,贺轻尘的心也跟着为之一颤。
“出国是出差吗?”顾缃轻声问。
他们集团有很多业务都在国外,偏偏最近出国回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回国还得隔离。
“不是,”贺轻尘声音还算稳定,“是我的本职工作。”
本职工作……顾缃意识到了什么,从他怀里坐起来,愣愣看他:“你是指翻译?”
男人的眼眸收起来后幽深无比,有种说不出的黯淡。
“你不是说辞职了吗?”
“辞了,但没批。”贺轻尘像是怕她从怀抱中离开,箍紧了一些,让她的胳膊有些吃疼。
“所以,你没辞职成功,只是多批了你两个月的假?”顾缃反应过来。
贺轻尘无声地注视着她。
顾缃呆怔不已。
她这是,被他忽悠了吗?
张张口想说什么,但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男人有些紧张她的反应,垂头寻她的唇,亲了一下,但被顾缃推开了。
“你的意思是,骗了我?”她直截了当地问。
听见她这么直白的言语,男人心里一扯,他明显对这个字眼有些不适,说道:“别用这个字,我的本意并非如此。我只是个合同工,并没有编制,会做翻译工作,一来是不想去公司,成为做生意的俗人,二来我爸跟我的领导有些交情,我跟着锻炼锻炼,人有份工作,也不致荒废。”
“可是……”顾缃实在不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实话啊,我以为你真的辞职了,会有大量的时间在国内,才……”
见她停滞,男人敏锐地问:“才决定跟我恋爱?”
这是事实,当时她觉得他辞职了,就会留在国内,她招架不了他的个人魅力,甩不掉,逃不开,确实想跟他谈个恋爱。而异地恋太辛苦,她要是知道,根本不会考虑。
可是现在,这恋爱谈久了,一时半会儿要分,又根本分不了。
顾缃也形容不出此时的心里感受,她理解他会说已经辞职,目的就是不想让她多虑,放下心里的牵绊,可是现在他却突然要走……
她很难受,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得到的回应是更用力的抱紧。
男人没有说话,大概是觉得不论说什么话都有些乏力,只是用力地抓她的手,或者捏着她的下颌,凑唇过来亲吻。
偏偏此时顾缃的心情不是愤怒或生气,只是觉得难受,她哼着想离开他的束缚,去外面透透气,他偏偏不让,于是两个人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扭打成了一团。
贺轻尘抓着她的手说:“要不你揍我几拳,让你出出气。”
顾缃没打他,可是心里难受得紧,仿佛无法呼吸,在他怀里挣扎了许久。直到后来贺轻尘把袖子挽上去,伸着胳膊给她:“咬吧。”
顾缃张口便真的咬,牙印很深,却还是很不舍得,怕咬出血,牙齿松开,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他手臂上。
他怎么能这样?她委屈极了,怎么能在她刚刚明确自己的喜欢,还宣之于口时,跟她说要出国,他还根本没辞职,以后想必也是一去就去一年,一年才休一个来月假。
顾缃伏在他肩膀,一边抽泣一边放狠话:“贺轻尘,我要跟你分手!我要跟你离婚!”
男人声音变得严肃:“别说那几个字。”
他顺着她瘦薄的背安抚:“不是说好了,不再提那几个字吗?”
顾缃没吭声,任由眼泪流淌。
“你也出国吧,去匈牙利的布达佩斯。我要去是乌克兰港口城市的领事馆,那里不是很太平,我不想你跟过去,但是匈牙利在它的邻国,我周末都可以飞过去。”
顾缃哭得更厉害了,哭声呜咽,含混不清地说:“我不想出国,我英语很差,出国连工作都找不到,我也适应不了国外的生活。我就想在国内安安稳稳地工作和生活,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啊?”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哭了多久,顾缃伏在他肩膀上抽噎。男人的脸色十分凝重,他曾经想过当她得知实情后,会生气,不想现在生气是最不重要的,她居然会难过成这样。
他也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不知道该不该为她因为分离产生的难过而感到欣慰。
说到底,他并不想她有一丝的难过。
可是事情仿佛不受他的控制。
这次叫他过去的,不是领导,而是他父亲,也许小舅公也有推波助澜,毕竟在国外不用隔离,他还能顺便去分公司打理一下业务。
可是往好处想,他父亲只是叫他去工作,而不是叫他去离婚。
……
顾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反正是被他抱着哄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即便在梦里也有难过的心情在蔓延。
难过的点并不在于他要出国,而是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走接下来的路。
最咸鱼的选择,当然是乖乖接受异地恋,乖乖在这儿等他回来。可是这仿佛并不适合她的性子。
倘若要分手,不跟他恋爱,又像是要生生往彼此身上捅刀子。
仔细回想,她当初终究想得太天真,以为跟他谈个恋爱,到时间了就去扯离婚证,两不相欠,互不惦记,还挺能抽身的。现在,她只想揪住当初的自己,拼命晃晃:“你清醒一点。这个男人太迷人了,跟狐狸精似的,根本不是你能抵挡的。”
一整个夜晚就在接连不断打打杀杀的梦里过去了,人也仿佛成了被困在囚笼里的鸟儿,想扑腾几下翅膀都没有空间施展。
第二天起床,他还是抱着她,手搭在她的腰际,昨晚咬的那个牙印还没有完全褪去,清晰可见有红色血印子在上面。
顾缃翻了下身,带着他也醒了过来。
清清嗓子,有些沙哑,大概是昨晚哭的。
贺轻尘睁开双眼,问道:“不舒服?”
“没事。”她坐起身,“起床回去吧,我想早点儿回去。”
她穿着吊带睡裙,清瘦的身影去拉开窗帘,贺轻尘看着她薄薄的背,收敛起眼眸。
一路上顾缃都很平静,没有情绪波动,会笑会说话。贺轻尘虽然配合得天衣无缝,但这种演出来的情绪,谁也不是傻子。
飞机上,顾缃靠着他,头歪在他胳膊处好像睡了过去。贺轻尘低头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心,伸手过去,手指帮她轻轻抚平。
她没有睡着,闭着眼睛轻声问:“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顾缃沉默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是吗?”
这次轮到他沉默。
顾缃打了他一下,打在他胸膛,小小地骂了句:“骗子。”
“嗯,我是。”
这个回答十分耳熟,依稀记得之前有一次玩闹,她说他是无赖,他也没有反驳,亦是直接回答:“嗯,我是。”
他早就暗示过了,只是她没往心里去。
打归打,骂归骂,在这天晚上看到他收拾行李,把衣物叠好放进行李箱,她又忍不住去抱他,在他身后吸着鼻子。
他拿着件衬衫,长叹一声:“真不去布达佩斯吗?你可以什么也不用做,非要工作,我也可以安排好。”
顾缃贴着他的背摇头,过了一会儿,她倔强地说:“用不了几天,我很快就能适应没你的日子,等你回来,我都不记得你了。”
“哦,也行,反正法律会记得。”
顾缃捶了他一拳。
那个晚上,他交代了许许多多的话,但顾缃都没有听进去。第二天她要上班,他把她送到公司楼下,在她开车门要走的时候,被他狠狠地亲了许久。
晚上,收到他报平安的消息。
顾缃站在偌大的客厅里,很想变成一粒灰尘,随便安静地落在房子里的哪个犄角旮旯都行。
这段日子,真的像是做了个长长的梦,不想醒过来的那种。
她很快搬回了小公寓,每天坐着地铁上下班,每天自己买买菜,做做饭。
周四晚上接到了张步的电话,他不住地揶揄:“真行啊,你俩玩过家家玩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