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避讳地解释,反而让顾缃不知说什么好。
垂垂眸,问他:“你的假期快结束了吧。”
“已经辞职了。”他语调散漫,“我说了会辞职,你忘了?”
顾缃:“……”
*
坐在回酒店的车里,顾缃靠着座椅,视线投向窗外的城市风景,却不知道看了些什么东西,她不想说话,只想安静一会儿。
贺轻尘坐在副驾,起初没打扰她,后来回头对她说:“你把机票退了,我们订早一些的航班,你早点儿回家好好休息。”
顾缃订的机票起飞时间在傍晚,这一刻她没有心思争辩,点了点头。
贺轻尘这才打电话,让人帮忙订机票。
一路上,这个男人保持一定距离,却又温柔细心照顾她,他们坐的是头等舱,座位很宽大,四周乘客看上去是非富即贵的人。还有个拎着铂金包,打扮奢华的中年女人,在VIP候机室便有打量他们,或者说打量贺轻尘,现在坐下来后,她的目光也时不时投过来。
顾缃没有怎么跟贺轻尘聊天,坐在内侧的座椅上,不久便眯了过去。
贺轻尘问乘务员要了条毯子,替她盖上。
……
他的车停在机场,下飞机后直接带她去停车场,开车送她回去。
在公寓楼下,顾缃没急着下车,而是看着贺轻尘,十分平静地对他说:“贺轻尘——”
他看过来,微微笑。
“等到明年5月,我们把离婚证领了吧。”
男人修长干净的手指扶着方向盘,指尖微动,他抿了下薄薄的唇,点头温声回应:“好,不用担心。”
顾缃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悬着的心落下来。又有点儿小小的感触,挤出笑容说:“谢谢。”
“可是在那之前,”他缓了下呼吸,“我还是需要你配合,你不能再避而不见,更不能拒之千里。”
只要把能领离婚证的前提说清楚,顾缃的心理压力便不复存在。
她答应:“好。”
贺轻尘吁叹一口气,吩咐:“快回去吧,早点儿休息。”
*
看着她的身影走进公寓大门,男人摸出烟盒,点了根烟。
片刻后,摇下窗户,伸出手去掸烟灰。
正是周五下班时间,路上行人匆匆,先前曾见过贺轻尘的两个女生再次经过,看了一眼这辆车和车里拨电话的人,面面相觑地说:“又是那个帅哥哎!”
贺轻尘没在意她们,一手掸烟灰,一手打电话。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轻尘,正好想让人通知你,周日就出发。”
贺轻尘冷静回道:“领导,我去不了。”
“轻尘,现在那边局势紧张,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打起来了,大使馆或领事馆都需要人。你不是个不顾大局的人,就算辞职不干,你跟家里商量过吗?你家海外的生意不用管了?”
贺轻尘深吸口气:“给我一点时间,先让小曾跟你过去,他也需要锻炼。”
“能跟我说说,有什么非要留下不可的理由吗?”
贺轻尘侧头看着空荡荡的副驾座位,那个只要一想起,便能让他心里一揪的窈窕身影仿佛还在,他唇角轻抿,说道:“为了个人,女人。”
“你……”电话那端的人似乎没有想过会是这个答案,但又无可奈何,“最多给你一个月。”
“三个月。”贺轻尘声线干脆。
“四十五天。”
“两个月。”贺轻尘说道,“如果有突发紧急情况,我一定提前赶过去。”
电话里的人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轻尘,这个女人,多半是你家里不知情的吧?你就不担心我跟你家人联系?”
贺轻尘呵了一声,回道:“领导,你不舍得。”
“你小子一向拎得清,你的感情婚姻,是你能做主的吗?你还年轻,现在舍得为了一个女人,把我抛开?”
贺轻尘微微一笑:“领导,你有家眷随行,舍得看我一直孤家寡人?”
电话里的人咬牙:“行了,不跟你掰扯,你小子别犯原则性错误。”
“明白。”
“……”
第14章 公主抱
从A市舒缓的生活回归北城忙碌的节奏,顾缃的心情反而更轻松。那种负了千斤巨石的感觉不复存在,连带在地铁观察行色匆匆的乘客,也觉得他们可爱了许多。
她照常上班、下班,清丽的身影淹没在人潮汹涌中。
星期三下午,贺轻尘来接她,说好久没喝汤了,去喝汤吧。
此时他的休假已经到期,顾缃好奇地问:“你真辞职了?”
他反问:“你说呢?”
顾缃坐在副驾座上,若有所思:“这样一来,那你不就变成了无业游民?”
开车的男人觉得好笑:“你是担心我一个无业游民,来找你吃饭,买不了单吗?”
“那倒不是,何况一般的餐厅,我还是能请你吃几顿的。”顾缃认真回答,“我主要是觉得没有活儿干,人会很无聊,也容易荒废掉。”
贺轻尘看着前方路况:“谁跟你说我没活儿干了?一堆活儿,他们只怕我不干。”
也对,像他们这样的,大概是别人求着他们干活吧。顾缃发问:“那你都干些什么活儿啊?”
“开开会,看看文件,应应酬。”
呃,还挺符合她想象。
此时是8月底,秋老虎正猛,太阳依旧炙烤大地,但在热气中,却依稀能感受到秋意即将来袭。
点菜的时候,他说:“秋天要来了,提前进补。”
顾缃毫不客气地揶揄:“我怎么感觉你已经迈入中老年。”
男人漫不经心回答:“啊,我已是耄耋之年。”他看向她,漆黑眼眸盈起笑意,语调像是在调.戏,“小朋友,不要被我年轻俊朗的外表迷惑了。”
顾缃端着茶杯正喝茶,险些呛到喉咙,笑着说:“你好油。”
男人脸一黑:“行,那点的菜都别放油了。”
顾缃滑跪:“别别别,我错了,你不油,清清爽爽的,可招人喜欢了。”
他修长的手指在菜单上点了点,目光直视于她,勾唇:“你干脆说喜欢我得了。”
顾缃没敢回应,敛了眼神继续喝茶。
她好像,在知道跟他没有希望的时候,反而能放开了。她不介意跟他走得近一些,也不介意听他说一些真假难辨、暧昧不清的话。
贺轻尘转移话题:“秋季鲈鱼正肥美,清蒸怎么样?”
“好。”
跟他吃饭,他能把人照顾得无微不至,即便鲈鱼没什么刺,他也会在用公筷给她夹菜时提醒小心鱼刺,给她舀了汤,也会说可能有点儿烫。
偶尔,顾缃会想,这样的男人,任何一个女人做他的情人、恋人、爱人,都能享受到他的温柔以待吧。
但他的话语里,处处透露着他洁身自好,从来没有找过对象的信息。
这么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将来不知花落谁家。
*
是从那天起,顾缃跟他吃饭、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
这周六,贺轻尘中午把她从公寓叫下楼吃饭,傍晚接她下班,说一起去看电影。他换了辆低调的黑色SUV,载着她穿梭在繁华的大街上。
次日上班,孙老师调侃:“顾老师,昨天看到接你的车换了一辆,我还以为换人了呢,一看坐在里面的人没换,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什么放心?放什么心?
顾缃之前会努力澄清,现在已经放任不管,大家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但不知是不是心不在焉,下午教小朋友跳舞,嘱咐她们转圈时小心,不要把脚扭了,结果自己在临近下班演示时,却把脚给扭了。
出息。
幸而这种小伤太常见,下班后换好衣服,顺便再擦点儿活络油就行。
贺轻尘打来电话,说在楼下等她。
她回道:“你等我一会儿,我擦点儿药油。”
“受伤了?”
“没有,刚才小扭了一下脚。”
“……”
顾缃收拾好,拎着装了舞蹈训练服的纸袋子正好走出培训学校的大门,贺轻尘赫然出现。
“贺轻尘。”顾缃下意识唤了一声,“你怎么上来了。”
此前他从来没有来过楼上。
男人低头见她穿着双高跟凉鞋,眉心不由皱起:“都扭到脚了,还穿高跟鞋?”
“不高,小高跟而已,再说我只是轻微扭到,不怎么痛了。”顾缃解释。
他仿佛没听见她的解释,直直走到她面前,一把将她公主抱起,语气不容反驳地说:“抱着你走。”
猝不及防的动作,让顾缃的一只手下意识勾住他的脖颈,防止摔倒,另一只手拎着的袋子搂在怀里。
她穿着中长的裙子,抱起来的时候,裙摆压在腿弯处,还能飘下一截,不用担心走光。男人低头看去,白净修长的小腿自然垂下,纤细的脚脖子,脚趾甲涂成了裸粉色,怀里的女人仿佛缩成了一只小兽,性感又可爱。
顾缃只认为他有些小题大做,说不用抱,但他丝毫没有要放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