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看起来那么弱。
这些糟心家事，顾缃谁也没提，张步每回打电话给她，她也只说挺好的。
是挺好的，也算熬过来了，如今她有正式工作，有五险一金，也还在跳自己热爱的舞蹈。她笑着跟爸爸说，她现在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还存了一些钱呢。
……
走在路上，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贺轻尘三个字显示在屏幕。
顾缃没接，挂断了。几分钟后，他又打了一通，顾缃还是挂断，回复信息说不方便接电话。
没任何心情跟人说话，何况声音都是哭腔。
*
此时的北城，清隽的男人坐在车里，看着那行冷冰冰的信息，沉出口气，猜测她在开会？
可是一个前台需要开哪门子会，她只是不想接他电话，她拒绝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男人百无聊赖地翻通讯录，目光落在张步的名字上。
张步接到电话时，微微惊讶，心里暗骂一句草，可算舍得主动跟他联系了。
“在城里？”
“啊，有何贵干？”
“出来喝酒吧。”男人疏懒的声音说。
张步听了就想揍他一顿，管他身份有多高贵，诘问：“怎么想起来找我喝酒了？”
贺轻尘呵道：“月下酒吧，哥们儿新开的场子，定位发你，过来捧捧场吧。”
张步啧了一声：“您这是拉客呢？”
“那也要看值不值得我拉，我现在就过去，你随意。”
还随意……张步挂掉电话，骂道，你特么就装吧，再装高深点儿。
助理送了文件过来，说道：“张总，有些文件要您签字。”
“明天再签。”张步起身，“我得去揍人。”
助理脸上顿时失色：“什么？”
“你先搁办公桌上。”张步不耐烦地说完，直接拿车钥匙走人。
照着地址来到酒吧，贺轻尘在吧台后面，自己给自己调酒喝。
抬头看他，扬眉说：“来得够早啊。”
张步扫视一眼，酒吧里还没有多少客人，他坐在吧台凳上揶揄：“辞职失业，改做酒保了？”
贺轻尘：“扯淡，我调的酒，一般人喝不起，不过你算是特例。”
张步看着他加冰块，倒威士忌，挤柠檬汁，是最简单的调法，冷嘲道：“你这技术，做酒保得让多少店关门。”
贺轻尘推了半杯酒过去，淡笑：“请吧，好歹我亲自给你调酒了，你总不至于还想着揍我。”
说罢端起自己的那杯酒，要跟他碰杯。
张步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只能无奈碰杯，质地尚可的酒杯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贺轻尘绕到吧台前，坐在张步旁边，悠然说道：“事发突然，我自己都不知道会跟她领证，下午领完证，傍晚我就出国了。”
这话听得张步更上火。
“什么叫你自己都不知道会领证，你这种人也会冲动？”
“结婚结婚，好歹有一半是昏，总得昏头才行。”
“别跟我咬文嚼字的，谁他妈信哪。”
贺轻尘仿佛懒得解释：“爱信不信吧，总之我俩证是领了。”
“领了证就完了？你把人忽悠得领完证，就扔一边不管了？她现在还住在我的公寓，这叫什么说法？你贺家产业遍布京城，至于安顿不了一个女人？”
贺轻尘抿了一口酒，冷笑一声，却没有说话。
半晌，他看着这个满脸怒气的人：“借你电话一用？她不接我电话。”
张步可算明白为什么会找他了，气不打一处来：“打什么电话，人回老家上坟去了，哪有心情接你电话，你有能耐飞过去找她，而不是在这儿连老子一块忽悠。”
贺轻尘脸色一秒变沉：“回老家了？”
张步继续嘲讽：“今天是你合法配偶的亲生父亲的忌日，我就问问你，你贺大公子领的什么证，这都不知道？”
贺轻尘脸色越发阴沉，忽地起身要离开。
张步气道：“去哪儿？”
“飞过去。”
“草！”
……
第12章 追你
看着贺轻尘直直朝酒吧外面走，暗淡灯光下，高瘦的身影挺拔又清朗，一旁有年轻女性在盯着贺轻尘的脸和身影看，他不禁想起高中班里的女生说光看贺轻尘的背影，也能确定他是个帅哥。
张步按捺不住骂了一声草，同时郁闷自己多嘴，告诉他顾缃回老家的事。
那个男人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甚至拨通了电话：“肖助理，帮我订张马上能走的机票……”
张步登时有种眼前一黑之感：“卧槽，你来真的啊？”
贺轻尘挂掉电话，侧头瞧他：“你觉得呢？”
“我觉得个屁啊！大晚上你跑去干什么？”
他没回应，挥手招了一个代驾过来。
“我得回酒店取一下行李，你是在这儿继续喝酒，还是给我送机？”
“我他妈没工夫送你。”张步气愤不已，“我他妈最后悔的事，就是高考后带你去找她，还带了两次！我以为你纯粹是为了去玩儿、去看烟花，合着你就是为了看她！”
最近每每回想起这些往事，张步都要暗骂贺轻尘这狗实在太狗，狡猾得跟成了精的狐狸似的！当初怎么会觉得这狗没存什么心思？偏偏那个傻丫头还天真地认为领证没什么，再领个离婚证就好了。
当三岁孩子过家家吗？跟她领证的这个男人是一般人吗？最近两天他想办法打听到了一些信息，那种门第，真不是一般的富家豪门。他也想不通，贺轻尘竟敢背着家长玩这出。
贺轻尘平静注视着张步，和缓而道：“哦，谢谢。”随后带着代驾去他的车子旁。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张步感觉自己算是无能狂怒，跟了两步，继续宣泄，“就算你现在追过去，能改变什么？她不想跟你说话，才不接你电话。”
他没再回应，坐上了车。
张步：“妈的！”
*
顾缃回到市区，在江边吹了吹风。江面开阔且平静，江心洲的观景灯在树丛中发出幽深、妖艳的光。
以前这儿每周都会放烟火，各种各样的烟花绽放在夜空中，盛大、璀璨又绚烂，后来出于环境考虑，改成逢年过节才放。
大一国庆那次，贺轻尘跟着张步来看烟花，她一起陪着，挤在人群里。那天贺轻尘似乎有跟她说挺多话，但具体聊了什么，她都记不清了。
那个时候的贺轻尘，在她眼里，只是张步要好的哥们儿，跟他其他的哥们儿没有什么区别。
六点半，顾缃到附近的街上找了家餐厅，点了两道本地菜肴和一道汤。
太久不吃本地菜，辣得她有些受不了，口腔被灼烧一般，最后她只好把辣子鸡丁在汤里洗一遍再吃。
忽地想起贺轻尘当时吃饭也是这么干的，呵，他那时候像遭遇了一场虐杀。
回到酒店，顾缃打算明天去母校转转，下午坐飞机回北城，周末要继续教小朋友跳舞。
洗漱完毕护肤时，电话响了起来，仍是贺轻尘打来的。
顾缃盯着屏幕，按了绿色键。
“喂，贺轻尘？”
男人声音低淡：“是我，你住哪个酒店？”
“什么？”顾缃疑惑，他怎么知道她住在酒店。
“我刚下飞机，明天你要是有空，带我逛逛，我跟你订同一家酒店。”
什么情况？顾缃不明白，他怎么也过来了？不对，她过来的事，只有张步和同事知道，他问的谁？
电话那端的人继续说：“你把酒店信息发我微信，先挂了，我等车。”
一点儿也没有商量的余地，唉，顾缃觉得这人是不是太闲了，他的假还没结束么，还是铁了心地辞职说不干就不干。
她发了个酒店定位过去，又琢磨自己订的酒店档次不高，他那样的人出门起码五星级吧，大少爷跟过来体验什么人间疾苦。
于是又忍不住发信息：【你住对面那家酒店吧，好像是四星级。】
他回复：【我到了再看看。】
躺在床上刷了一下手机，十一点多收到他发的这家酒店大堂照片：【还行。】
顾缃心中幽然叹息，行吧，你说行，那就将就住一晚。
翌日约好在大堂见面，男人眼底浮现一缕憔悴，看到她的一瞬，却又好像消失了。
顾缃问：“没睡好？”
“房间隔音效果不是太好。”他无所谓道，“先去吃早餐吧。”
“你想吃什么？”
他看着她，微笑道：“带我去尝尝这里地道的米粉怎么样，最好是老街小店，生意兴隆的那种。”
顾缃想了想，点头说：“走吧，我打个车。”
“不用，再等几分钟，车快到了。”
疑惑看他，他没解释，但顾缃明白，他这种人出行，安排个车，或者雇辆车不是什么问题。只是明明是贵公子，偏偏要住这种酒店，也不知他怎么想的。
车子很快过来，司机打着招呼：“贺先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