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正明道：“我们可以给你换个人质，反正你手里有枪，也不用怕什么。只要你同意，我现在就安排飞机！”

　　黄文强却道：“换个人质？我怎么知道你们给我换的人质会是什么厉害的家伙？我是有枪，可枪也不是万能的啊，万一他把我枪抢了怎么办？”

　　“警察同志，我还是很惜命的！”

　　母亲闻言，立刻上前两步，面露希冀：“那就换我，换我替我的女儿，我不会什么身手，也抢不了你的枪，让我替我的女儿吧……”

　　女孩见状，眼泪又哗哗地往下流，这一会却不敢再哭出声，而是静默地抽噎，不住地小声喊着妈妈。

　　黄文强面露烦躁，瞪了她一眼：“给老子滚一边去！”

　　他又看着高正明，不耐烦道：“磨磨蹭蹭的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告诉你，老子耐心有限，给你一分钟的时间，再不答应，老子现在就随机挑个人杀！”

　　周围顿时惊慌了起来，高正明看着他，眸光冷沉，正欲说什么，忽听一道清越的女音道：

　　“换我吧。”

　　高正明闻言一愣，回眸看去，脸色骤然一变。

　　黄文强见他的反应很是好奇，扭头看去，顿时笑了：“警察同志，咱们昨天刚见的面，你是觉得我傻吗？换人质换个警察过来？”

　　沈青叶神色不变：“你当然不傻。只是我虽然是个警察，但只是个文职警，连警号都没有，更不用说配枪了。”

　　她说着，脱下了外套，双手展开，露出了单薄、瘦弱的身躯，展示着自己的无害。

　　“更何况，我爸就是面前这位市局局长，我妈是上市公司的老板。我的价值，比那个小姑娘要高的多。你挟持了我，筹码就更大一些，他们肯定不敢轻举妄动。”

　　黄文强闻言，眸子微眯，面露狐疑。高正明却是脸色一变，整个人丝毫不复刚才的沉稳冷静，惊呼出声：“小枫！别乱来！”

　　他这个反应，无意识证实了沈青叶说的话。黄文强打量着两人，暗自思索着什么，一时没说话。

　　沈青叶看了高正明一眼，冷静道：“爸，这是最好的选择。”

　　“当警察是我从小的梦想，尽管你不同意，不想让我涉及这个行业，可我是你的女儿，我也想像你一样，保卫人民。”

　　高正明嘴唇哆嗦了片刻，眸光发颤，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又动，最终狠狠扭过了头，没说话。

　　沈青叶看着黄文强，冷静道：“怎么样，想好了吗？”

　　“小孩子的可控性太低，你又要逃命，又要顾及着她，难免麻烦。”

　　“可我不一样，我不会乱哭乱闹，又只是个女人，对你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黄文强阴森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久久未语。

　　沈青叶高高地抬起下巴，姿态无惧，但仔细看去，却能发现她纤瘦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黄文强看了她半晌，似乎觉得她这副强忍着害怕的模样很有意思，嘴角扯了扯，道：

　　“好。”

第44章 承认

　　话音一落, 高正明呼吸微窒，垂在身侧的手狠狠地紧了紧。

　　沈青叶面色不变，抬脚上前, 一步步地靠近对面的高大男人。

　　黄文强阴森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 防备的姿态很是明显。

　　沈青叶心里清楚对方现在异常警觉, 不能轻举妄动, 因此抬起双手, 缓步上前，彰显自己的无害。

　　一步, 两步……沈青叶在他二十公分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黄文强见状，手枪迅速抬起，抵在她的额角；另一只手则飞快地把小孩推出去，顺势钳住她的脖颈，把人往身前狠狠一带！

　　沈青叶背对着他, 喉间被大手牢牢掌控，忍不住微微抬头, 闷哼出声, 似乎很是难受。

　　小女孩被推到地上, 一刻不敢多停留, 手忙脚乱地旁边爬去，大哭出声。年轻的母亲连忙把孩子搂在怀里, 边哄边看着匪徒手中身材纤瘦脸色难看的女孩, 通红的眸中带着泪水。

　　高正明下意识上前两步，被黄文强厉声喝住：“站住！”

　　高正明脚步僵在原地，深深吸一口气，道：“你的要求我们能答应, 只要你保证不伤害她，飞机马上为你准备好！”

　　黄文强闻言却是哈哈大笑了出来，慢慢摇了摇头，姿态嚣张道：“不好意思啊局长大人，飞机呢，只是刚才的条件，现在呢，得加价了！

　　“你要是想让你宝贝女儿安安全全的从我这儿离开，拿五百万现金出来，连同飞机一起，把我送到国外。到时候，我自然会放人！”

　　高正明脸色一变：“你出尔反尔？！”

　　黄文强语调悠闲：“局长这话说的，那人质换了，价码自然也要换啊。堂堂市局局长的千金，不比刚才那个小屁孩要值钱吗？”

　　高正明怒道：“我国公民在法律上都是平等的，哪有什么值不值钱的说法？”

　　黄文强哼道：“我不管那些，五百万现金，一分都不能少，否则，就等着给你女儿收拾吧！”

　　他说着，扣在脖子上的手又紧了紧，沈青叶呼吸急促，脑袋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却目光坚毅，始终未吭声。

　　高正明拳头紧握，沉声道：“五百万现金，你说的简单，我上哪去给你弄？”

　　黄文强耸了耸肩：“这就不是我要考虑的事了。您是公安局局长，她妈上市公司老板，五百万而已，轻而易举嘛。”

　　他眼睛眯了起来，声音骤然森冷了起来：“还是说，你觉得你女儿的命不值五百万？”

　　沈青叶拼命咳嗽了起来，眼尾泛红，高正明见状，急切道：“值值值！”

　　他抬起手，好商好量道：“你先把手松开，我现在就去给她妈打电话，这就给你筹钱，你先放开她！”

　　黄文强哼了一声，手指微松：“早这样不就好了？平白浪费我这么多时间。”

　　他说：“半个小时，我只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

　　高正明脸色一变，下意识出声：“半个小时？怎么可能？”

　　“直升机过来都不止半个小时，更不用说还要提前调拨疏通航线！就说那五百万现金，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拿出来啊！”

　　黄文强一脸不耐：“我才不管那么多，要么半个小时内把东西给我，要么，就等着给你女儿收尸吧！”

　　高正明强忍着怒意，好商好量道：“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行不行？半个小时真的到不了，直升机起飞需要提前准备，一个小时真的是最快的速度了！”

　　“我们也得跟相关的交通部门打招呼，要不然没有提前申请航线，路上被人拦下来，不是更麻烦？”

　　黄文强沉沉地看了他片刻，终是开口道：“行，一个小时。”

　　“我最多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你要是敢给我耍什么花招，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在这儿！”

　　高正明立刻松了一口气，道：“你放心，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候后，飞机、现金肯定给你准备好。”

　　他说完，就掏出手机，快步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黄文强站在原地，精神紧绷，目光环视四周围着的持枪武警，没有丝毫放松。

　　沈青叶还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目光却冷静异常。

　　她看着角落里的低着头打电话视线却隐晦地朝 这边看来的高正明，又看着对面的岳凌川，身体假装颤抖，垂在身侧的手指却飞速地比划了几个手势。

　　岳凌川眸光一暗，对上她的目光，隐晦地点了点头。同时一手背在身后，对姜程比了个手势。

　　对方一顿，面上丝毫不显，却趁凶手看向别处的间隙，飞速弯腰低头，快步离开，悄无声息地和凶手右边蹲着的人群融在一起。

　　三分钟后，高正明结束通话，大步走来，看着黄文强道：“我已经通知下去，一个小时后，你要的东西会准时送达！也希望你能信守承诺，保证我女儿的安全！”

　　黄文强森森一笑：“放心，我现在对杀人没兴趣。”

　　高正明拳头紧握，闻言忍不住道：“既然没兴趣，那哈克玛依市的灭门惨案又算什么？他们是怎么得罪你了？让你连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孩都不放过？”

　　“想杀就杀了？哪那么多原因？”他一脸无所谓，对于那七条人命，好像完全不在乎。

　　高正明又道：“那抢银行呢？你在临海六年都没有犯过案，为什么会忽然选择这个时候抢银行？”

　　黄文强理直气壮：“抢银行还能是因为什么？缺钱了呗！我想花大钱，过有钱人的生活，不行吗？”

　　高正明点了点头，又道：“那今天早上呢？你为什么会选择那么早离开？在此之前，我们应该没有表现过什么异样吧？”

　　黄文强皱眉，不耐烦地道：“我说你这老头哪来那么多问题？叭叭叭叭问个不停？”

　　他敏锐道：“你不会是想拖延时间吧？”

　　高正明神色不变，朝自己的身后指了指，道：“你看清楚，这里是有时钟的，我来到现在，也没机会对它做手脚，有没有拖延时间，你自己看得最清楚。”

　　黄文强下意识抬眸望去，还没看清指针的方向，余光却见旁边一道身影猛地站了起来，他心下一凝，抵在沈青叶额上的手枪猛地调转方向，指向右边，厉声喝道：“干什么呢？”

　　可就在此时，沈青叶眸光一凌，趁他手臂还未稳下来的瞬间迅如雷电般抬脚，狠狠地朝他的手腕踢去！

　　黄文强一时吃痛，手指下意识一松，手枪应声落地。与此同时，沈青叶双手飞速攀住他的大臂，肩膀顶住他的腋下，背部一弯，胯部用力，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黄文强被狠狠砸在了地面。

　　他看着火车站明亮的顶棚，一时头脑眩晕，却还是一手撑地，下意识想要起身。沈青叶却已经先一步动作，飞扑上前，膝盖直直地砸向他脆弱的小腹，与此同时，一手抓住他的头发，按住他的脑袋猛地向地面砸去。另一只手使尽了九成的力道，死死地钳住了他的脖颈！

　　黄文强闷哼一声，脸色青红，却还想要挣扎。沈青叶唇瓣紧抿，拽着他的头发又往地面砸了几次！

　　岳凌川在沈青叶动手的瞬间也动了起来，一手手肘直击黄文强的胸膛，压住他的动作；另一只手则飞快地将他的两只手铐了起来，限制他的行动。

　　人群中的姜程也配合默契，在冲出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枪的同时，自己的枪口，也对准了黄文强的脑袋。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钟，周围的军警还未反应过来，黄文强已经被牢牢地控制在地面，毫无反抗的余地。

　　四周一时沉寂。

　　黄文强回过神来，仰头看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到了沈青叶的身上。他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了笑：“好，好。老子混了半辈子，最后竟然栽在一个女人的手上。”

　　沈青叶站起身来，拍了拍手，目光清冷，道：“轻视女人，的确是你最大的悲哀。”

　　黄文强鼻孔翕动，哼了两声，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韦正义见状嘿了一声，上前一步，抬脚往他身上踹了过去：“哼什么哼？你现在是阶下囚，给我注意你的态度！”

　　黄文强瞪着他，粗声粗气道：“要不是这个女人，你们能那么轻易地抓住我？什么力都没出，你还好意思说这些话？”

　　韦正义气笑了，又踹了他一下，这一次下脚更狠。他嗤笑：“要不是顾及着周围那么多的人，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孙子！比枪法你比不过我，比格斗你更是打不过我，你有什么可在我面前嚣张的？你不就杀了十二个人吗？连老子杀的罪犯的零头都比不上！”

　　高正明听到这吹牛的话，瞥了他一眼，宋连锋忙道：“行了，一边儿去，别在这儿让人看笑话！”

　　那么多同行同事面前，他都嫌丢人。

　　韦正义撇了撇嘴，乖乖站到了一边。周启明和罗开阳两人把黄文强拽了起来，一人按着一边肩膀把人押住。

　　高正明目光从他身上扫过，落到一旁沈青叶身上，抬手指了指她，气道：“你啊你……”

　　沈青叶眨着眼，半低下头，只抬起眸子悄悄地看着他。

　　高正明见状还能说什么？心下有气恼，有后怕，更多的，却是一种莫名的骄傲。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问道：“伤着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