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女士，身为梁文俊的债主，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有教唆犯罪的嫌疑。”

　　佘曼青闻言，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

　　沈青叶看着他：“佘女士，组织赌博和教唆杀人的刑罚标准，需要我跟你说一遍吗？”

　　佘曼青神色一时僵硬异常，她对上女警沉静如渊的眸子，想扯扯嘴角，最后到底没扯出来。

　　岳凌川坐在一旁，就那么静静看着沈青叶的发挥。

　　审讯室里一时沉寂，佘曼青脸色变了又变，过了许久，才终于慢慢松下了身子，脸色难看地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道：

　　“有什么问题，你问吧。”

　　沈青叶点点头，态度不变，道：“既然如此，那就先从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开始讲起吧。”

　　佘曼青吐出一口气，慢慢开口道：

　　“我是四个月前跟他认识的，但是盯上他的时候，却要更早一些。”

　　“大概一月份吧，年前没多久的样子，我在酒吧里晃悠的时候，看到了他。”

　　“他花钱大手大脚，看起来挺有钱的，我当时就注意到了。事后经过调查，发现他没了爹妈，只有个叔叔，虽然跟他来往不多，对他也基本上没管束，但是给钱挺痛快的，是个绝佳的下手目标。”

　　“我跟了他一段时间，直到年后的有一次，他又出现在了那个酒吧里。”

　　“那一天他好像跟一个姓董的约好了，但是那姓董的临时有事，来不了，他就一个人在那喝酒，边喝边骂骂咧咧。”

　　“我就趁机凑了上去。”

　　佘曼青先找个和，嗤笑道：“那小子是个色迷心窍的，我不过勾勾手指，还没做什么呢，他就上来了。”

　　“之后我刻意跟他打好关系，哄着他骗着他，等到时机成熟，就带他开始砰骰子。”

　　“开始玩的都是小的，从一两百到几千块钱。我控制好了概率，让他赢得多输得少，就这么久而久之，他上了瘾。之后，就自然而然地越玩越大。”

　　“我知道怎么钓人，回回去赌，保准能让他赢个盆满钵满。久而久之，他也就以为自己真是赌神在世，瘾头越来越大。”

　　“就这样，我逐渐加大筹码，从几万到几十万，他也陷得越来越深。”

　　“一个星期前，我开始收网，带他玩了一场大稍微。”

　　“这一场开局很顺，他轻而易举就赢到了几十万。之后的两场，也是场场必赢，看起来手气好得不得了。到了第四场的时候，甚至一局赢了两百万。”

　　“他当时被胜利冲昏了脑子，我就趁热打铁，哄着他在下一局加大筹码。他也自信地以为自己这一次依旧能赢，然后——”

　　“输了将近五百万，几乎把这段时间赢得都输了进去。”

　　佘曼青语气淡淡，好像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事后，他脸都白了。却又不死心，把房子车子抵了，又开了一局。”

　　“这一局，他赢了。赢了小几十万吧。虽然不多，但却增加了他的信心。”

　　“于是他很干脆地开启了下一局，结果——又输了三百万。”

　　“就这么一局接一局下来，他一直都是有输有赢，但输的次数多，赢的次数少。”

　　“但他仍不愿意死心，硬是要玩下去。”

　　“最后一把的时候，我设了个局，让他误以为自己的牌很大，哄着他把自己所有的筹码都投了进去。结果……可想而知。”

　　她耸了耸肩：“扣除那些车子房子，他还倒欠了我们七百多万。”

　　沈青叶眸光微动，听她继续说：“事后他反应过来想耍赖，不认账。但我们都是专业的，怎么可能放过他？就威胁他要是拿不出钱就把他的手剁了。他害怕，只能把房车都留下来，承诺回去后会想办法筹钱。”

　　岳凌川问：“他就那么听话？没有想过报警什么或者跟他叔叔说？”

　　佘曼青咧开了嘴，笑了：“我估计他应该是想过的，但最后还是不敢吧。”

　　沈青叶问：“为什么不敢？”这种程度的赌博，已经足够警方重视了。

　　佘曼青悠悠然地看着她，道：“警察同志，我们既然敢对他们动手，就肯定是有把握的。否则我们又不能杀人灭口，等他们反应过来报了警，我们岂不是白干了？”

　　“之所以笃定梁文俊不敢，当然是因为我有他的把柄了。”

　　沈青叶眸子微眯：“什么把柄？”

　　佘曼青道：“他杀人的把柄。”

　　监控室一直关注着这边的警官瞬间坐直了身子，韦正义惊呼出声：“杀人？！”

　　闫海峰却抬了抬手，瞬间沉静了下来，道：“听听她怎么说。”

　　沈青叶闻言瞳孔也是骤然紧锁，但待看清她的表情后，又瞬间冷静了下来：“杀人？”

　　她问：“真的是杀人吗？”

　　佘曼青见他们那么快反应过来，不由撇了撇嘴角，有些不高兴地道：“当然不是了。”

　　“警察同志，我可是说了，我没杀过人的。”

　　她说：“我只不过是安排人演了一场戏罢了，是他自己蠢，轻而易举就信了。”

　　其实也很简单，不过是某一个雨夜里，他们开车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从一边路口出来的另一辆车。

　　梁文俊当时骂骂咧咧，心疼自己刚提的车，气得下车去找人理论。结果坐到驾驶室旁，就见一个人倒在方向盘上，车内满是刺目的鲜血。

　　而驾驶座里的人，却怎么推都推不动。抬手探去，对方已经没了气息。

　　梁文俊到底没经过这种事，大脑一片空白，手忙脚乱之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佘曼青就适时过来，劝他不要多管闲事，反正这条路上没监控，只要他一走了之，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而梁文俊当时又急又怕，再加上她刻意把后果说得很严重，当真听了她的话，跌跌撞撞地上了车，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而这件事，就被佘曼青死死地攥在手里。在梁文俊欠了巨额赌债萌生了报警的念头之前，佘曼青就说他要是敢报警，她就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到时候，杀人之后还逃逸，梁文俊的结果，也不会比她好到哪里去。

　　梁文俊也终于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佘曼青一早就设计好的。此时万般后悔，却也无法。他不想余生都在牢里蹲着，便只能想办法，去找梁永成要钱。

　　但梁文俊不知道，不止佘曼青的接近是刻意设计的，就连那个所谓的死人，也是假的。

　　一切都只是他们的算计罢了，佘曼青没少靠这种手段去控制别人。

　　佘曼青道：“警察同志，我可没杀人。我以为他只是去找家人要钱，根本没想到他竟然敢做出这种事。”

　　“警察同志，这跟我可没关系。”

　　她半歪着脑袋，一脸无辜。岳凌川看了她半晌，却道：“你是真没想到吗？”

　　佘曼青懒洋洋地道：“嗯？”

　　“梁永成一家的死讯传出来后，你是真没怀疑过吗？”

　　佘曼青一根手指缠着发丝有以下没一下地转着，闻言笑了：“怀疑过，但那又怎么样呢？”

　　“反正又不是我干的，也不是我让他杀人的。他自己为钱杀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她语气温柔：“警察同志，我只是要债罢了，可没想过要人命啊。”

第143章 审讯

　　“警察同志, 我是真的冤啊。他欠我的那么多钱，我可是一分都没看到呢。要是早知道他会闹出这种事，我当初是怎么都不会招惹他的。”

　　“我这费了这么大一通功夫, 结果什么好处都没得到, 反而把自己赔进去了, 简直是亏大了！”

　　“您可不能冤枉无辜的人呐。”

　　女人笑意盈盈, 头顶着明亮的灯光, 看着面前几位警官，眸光波光流转, 摄人心魄，完全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变化。

　　沈青叶看了她良久，指尖微微动了动，久久无言。

　　·

　　审讯室的门开了又关，一旁的曹支队见状，连忙迎了上来：“都撂了？”

　　岳凌川：“撂了。”

　　他脸色不太好看, 曹支队也能理解他，这个案子闹得这么大, 还涉及到hei道相关的组织, 两个部门联合, 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查到这儿。虽说总算有了个结果, 但那么多条人命，又是这么个原因……换是谁, 心情都不会好。

　　他抬手拍了拍岳凌川的肩膀, 劝慰道：“好歹是有头绪了，尽快破案，对上面、对群众、对死者，都有交代了。”

　　岳凌川笑了笑：“曹哥放心, 我心里有数。”

　　曹支队又拍了拍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

　　等一切都处理妥当后，已经是将近十二点。

　　而此时的刑侦支队，审讯室。

　　梁文俊靠坐在审讯椅上，神色萎靡困顿，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多久了。

　　他只记得他因为实在无聊没事干，只能早早休息。却不想他刚躺下还没一会儿，就被人叫了起来。迷迷糊糊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到了这里。

　　梁文俊正要问大晚上的又要干什么，带他来的警察就干脆利落地把房间门一关，直接走了，把他一人扔在这里。

　　梁文俊先是茫然，随后以为警察很快就要来了。可他等了又等，不知道等了多久，却还是没有一个人过来。

　　审讯室里隔音做得极好，在里面根本听不到外面的丝毫声音。时间一长，梁文俊不由有些慌了，忍不住开口叫人，问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可这处地方就像是一片封闭的空间，他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外面的人好像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不管他怎么叫，仍旧是没有丝毫动静。

　　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梁文俊急了，他对着审讯椅拳打脚踢，对带他来的警察极尽辱骂，要求他们尽快出来，别跟个老鼠似的躲着不露面……可不管他怎么说，仍然是没有人搭理他。

　　一分钟，两分钟……审讯室里没有时钟，时间一长，他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好像很久，又好像没多久，他终于累了，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审讯桌。

　　直到“吱呀”一声细响，审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梁文俊趴在桌子上颤颤抬眸，就看到前后三人陆续走进了审讯室，在审讯卓后面坐下。

　　梁文俊定定地看着他们，扯了扯嘴角：“终于来了？”

　　沈青叶神色冷静自然：“刚才在忙别的事，一时没顾得上这边，梁先生见谅。”

　　梁文俊嗤笑：“你们直接说故意把我撂在这儿的得了，又何必这么惺惺作态地解释？”

　　沈青叶道：“梁先生误会了，是真的有事，刚从外面回来。”

　　梁文俊闭上了眼睛，轻哼了一声，摆明了不信。

　　沈青叶也不需要他相信，接着道：“说起来，梁先生难道不好奇，我们干什么去了吗？”

　　梁文俊道：“你们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件事，还真跟梁先生有很大的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