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情况下，要是一直输下去，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该收手了，可偏偏梁文俊欠了那么多……

　　总不能是一次性输的？

　　周启明脑海中灵光一闪，几乎瞬间就明白了过来，看着沈青叶道：“你是怀疑，是有人故意给他设局？坑着他输了那么多钱？”

　　沈青叶点头：“我也是听说，会有人故意寻摸些有钱人，做个局，最开始诓骗着他们玩儿，到后面越玩越大，不知不觉，就把家底都输干净了。”

　　“在郑瑞和董文武他们口中，梁文俊根本没接触过这些，那些会所的人也都不知道。也就是说，跟梁文俊在一块儿的，应该不是他们圈子里的人。”

　　“既然不是他们圈子里的人，那梁文俊又是怎么跟对方认识的？”

　　“所以我才想，会不会是有人一早就盯上了他，见他有钱，故意设了这么个局？”

　　否则的话，没法解释梁文俊为什么会忽然之间欠了这么多钱；也没法解释，那个号码的机主，为什么是个老人。

　　好像就是对方事先就算计好了，想把自己的身份隐藏下去。

　　周启明喃喃道：“这种事……的确不少。”

　　甚至那些人盯上的还不止是些有钱的公子哥儿，还会盯上一些在外打工的农民工。

　　每逢过年前夕，一些工地上都会把积压一年的工资发下去，一些农民工手里就有了钱。一些人就看准了这个机会诱骗着他们赌博，把他们手里的钱榨得一干二净。到最后，工人们辛苦了一整年反而手无分文，甚至还有些过分的，还背上了沉重的债务。

　　之前他们就听到过下属单位办过一起案子，一位农民工的家属闹到公安局里，说包工头不做人，拖欠工人工资，自己男人辛苦一年却一分钱都没拿到。包工头却口口声声说工资过年前都发了，一分钱都没拖欠。那家属不信，一直在闹，让警察做主。闹到最后，查出来的真相却是工资的确是发了，但被那家的男人拿去赌博了。他怕回去后家里人问起来一年到头怎么一分钱都没挣到，就借口说是包工头拖欠工资，却没料到家属这么硬，直接找上了门来，落得这么个结局。

　　也是从那之后，这边的工地上的包工头都有了默契，工资一般都不直接发到工人手里，要么是让工人家属来领，要么是包工头把工资带回去，直接交到家人手中。

　　毕竟现在包工头手底下的人，要么是本地找的，要么就是跟他一起来的同乡。如此这般，再加上警方重力打击赌博行为，这股风气才算稍微压下去。

　　沈青叶看着大家，接着道：“所以我想，既然咱们现在从梁文俊这边找不到什么线索，那不如到这来，从hei道那边着手，看看，有没有一个叫徐哥的人。”

　　岳凌川之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闻言道：“的确是个办法。”

　　他顿了顿，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周启明，道：“老周，你手下应该就有跟这些人打交道的吧？”

　　周启明入职时间比较早，人又长袖善舞的，跟谁都能打交道，办案这些年，也认识了不少人，手里的线人的确不少。

　　他们这些年办案，这些人也帮了不少忙。

　　周启明想了想，道：“有。”

　　“赌博这方面的话……大林那边应该了解一些。”

　　·

　　大林是周启明之前办案时遇到的一个人。那小子那时候倒霉，案发时间前后，正好有人看到他路过死者门前，再加上他成天在外面胡混，一副二流子作态，跟死者又有点仇，大家对他的印象都不好，嫌疑也自然而然落在了他们身上。

　　还是最后周启明发现了不对，几经探查之下找到了真正的凶手，这才还了大林清白。

　　大林对此自然是心怀感激。恰巧之后又有一桩案子，他作为证人被传入局里，后来还用自己灰色地带的人脉，给警方提供了重要线索。这么一来二去的，他人也机灵，又有那个心思，就被发展为了警方的线人。

　　……

　　大林居住在城乡交界处，这里鱼龙混杂，比之市中心要乱上不少。但对游走在灰色领域的人来说，却是最好的环境。

　　他们到底目的地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屋里的灯光已经熄下，周围悄然无声，只能听见蝉拉长的叫声。

　　“咚咚咚”的敲门声格外明显，过了好一会儿，屋里才传来一道不耐的声音：“大半夜的，谁啊？”

　　周启明应了一句：“大林，我。”

　　屋里的声音先是一顿，随后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门后露出一张三十岁左右的、左边眉毛带着一道疤痕的男人。

　　“周哥！”对方见了周启明，显然很是惊喜。又看到他身边跟着的几人，眸光微动，小心问道：

　　“周哥，这是……有案子？”

　　周启明笑：“的确是有起案子要麻烦你。这会方便不？”

　　“方便方便，有啥不方便的！我自个儿一个人呢！”大林嘿嘿笑着，忙侧过身：“周哥，进来进来，赶紧进来！”

　　众人闻言，也没客气，提步走了进去。

第140章 蛇姐

　　大林这边鲜少会有这么多人来, 更遑论还是一群警察，此刻不由手忙脚乱，慌慌忙想要准备点心倒茶。

　　还是周启明按住了他, 说大晚上已经是打扰, 他们问点问题就走, 这才让他坐下。

　　待听明他们的来意后, 他先是顿了顿, 沉思了片刻，道：“徐哥？”

　　“赌博的……姓徐……”

　　他紧皱着眉头, 想了又想，轻嘶了一声，道：“我好像没听过哪家有个姓徐的……”

　　“咱们平江周围的圈子我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那些专门搞赌博的我也知道几个人，但是姓徐的、有名有姓的，我是真没听说过。”

　　他看着对面沙发上的众人：“你们确定他真是姓徐吗？”

　　沈青叶等人面面相觑, 那人姓什么也是崔荣珊偶然听到的，或者……也不是没可能是她听错了？

　　xu的话……

　　“或者姓许？余？”她试探地问道。

　　大林摇摇头：“也没有。那些有名有姓的人物里, 我没听过什么姓许、徐、余的。其他相近的姓氏也没听过。”

　　众人闻言, 不由皱眉。大林见状, 又道：“当然, 我对那边圈子了解得不多，兴许的确有这么个人呢。这样吧, 我跟身边的人打听打听, 要是有消息了，再跟你们说？”

　　周启明这才回神，道：“成。”

　　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大林的肩膀：“这个案子比较急, 辛苦你多费点心思。”

　　大林忙笑道：“周哥这话可是客气了，咱俩谁跟谁啊？”

　　周启明笑，又跟他寒暄了两句，才起身离开。

　　他们调查的同时，杨队跟马队那边也在分头行动。

　　杨队从警多年，手上自然也有能用得到的人脉，正一个个打听过去。马队则是带人去了治安管理部门。

　　黄赌毒这方面一向是由治安管理部门负责，他们这段时间也一直在有打击各项犯罪活动，对于本地hei道的情况，了解得是肯定要比他们刑警部门多一些。

　　一群人忙了一晚上，眼都没阖，等到天快亮了大家聚到一起，却都是沉着一张脸，显然是没什么收获。

　　“二虎跟老鹰那边也说没听过这么一号人物。”杨队揉了揉额角，脸色有些疲惫。

　　马队也道：“老曹那边近期盯上的一些组织里，也没听说过有什么姓徐的。”

　　偌大的办公室里，一时陷入了沉寂。

　　大家从凌晨到现在，连着二十多个小时没休息，跑来跑去四处调查，身心俱疲，此时靠在椅背上，都是有些受不了了了。

　　但案件没个线索，谁都不能安心说去休息。

　　闫海峰刚跟上级汇报完情况，放下手机看着大家，手指轻叩着桌面，沉思片刻，刚要说扩大范围搜查试试，一道刺耳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周启明拿起手机，看着来电人之后，眼前微亮：“喂？”

　　大林的声音带着些疲惫，还有些歉意：“周哥，我跟身边的人都打听过了，大家伙都没没听过有个什么徐哥的。你们确定那人是咱们这个圈子里的吗？”

　　众人闻言，皆是一默。

　　又是没有这个人。

　　罗开阳忍不住抓了抓脑袋，喃喃道：“难不成真是咱们调查方向走错了？”

　　沈青叶紧抿着唇不说话。

　　梁文俊在外面欠了钱是已经能够确定的，可若他不是因为赌博欠钱，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大林还在道：“抱歉啊周哥，你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线索？我这边再继续帮你打听着？”

　　周启明叹了一声，正要说话，一旁一直静默不言的岳凌川忽然开口：

　　“男人没有的话……女人呢？”

　　此话一出，会议室一时寂静无声。

　　沈青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黝黑的眸子忽地一亮。

　　女人……

　　女人？

　　女人！

　　沈青叶到底是刚毕业没多久，办案经验少了些，经的事儿也不多。但此刻一经点拨，她也是瞬间反应了过来，脑海中瞬间就浮现起了崔荣珊的话、会所经理的话，整个人一下子豁然开朗。

　　是了，谁说徐哥一定得是个男人了？

　　郑瑞他们说的梁文俊换女朋友很勤；会所经理说他身边除了那些兄弟们，就是不同的女人了，没见过他跟什么陌生的男人一起。

　　既然如此，那徐哥为什么不能是个女人呢？

　　若是对方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那这种混淆性别的手段，不也正合适吗？

　　哪怕不是故意隐藏身份，有些人出于恭敬的态度，也会管某些女性叫哥，好像这样就显得她比寻常的女性要强似的。

　　沈青叶不了解这种心态，但也明白，这种行为的确是存在的。

　　若是这样，若是这样……那一切是不是就说得通了？

　　电话那边的大林闻言也是一愣，他想了想，忽地清嘶了一声，道：“你这么说，我还真想起了一个人！”

　　他语气急促：“不过那女人不姓徐，也不姓什么许啊余啊的，她其实姓佘！”

　　“这个人其实不怎么在外面露面，我也没见过她。之所以对她有印象，是因为听到过一些关于她的传闻。”

　　“说是这个女人手段毒辣，最擅长设局骗人去赌。”

　　“她一般都是会先出出血，让人赢上几把。等人上瘾了之后越陷越深，就来一把大的，一举把人榨干！”

　　“有些人还好，只是手头上的钱输光了；但有的人却没那么幸运了，房子车子连带着所有身家都赔了进去，输得一干二净！”

　　“她一般很少出手，出手多是专门找一些有钱的肥羊。经手的少则几十万，多则数百万。据说有一次，在隔壁市足足套了人家近千万！”

　　“那女的一直在周围几个省市流窜，很少露面。回回出去办事，都会换一个名字。大家也都不知道她到底叫什么，只知道姓佘，都叫她蛇姐，毒蛇的蛇。”

　　“你一提女人，我下意识就想到这个人了。”

　　“她的手段，跟你们之前提到的也挺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