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队也说：“刚刚技术科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梁家别墅大门并没有被撬过的痕迹，所以凶手应该是通过钥匙直接进来的。”

　　杨队道：“有他们家的钥匙……那凶手跟他们家应该是比较亲近的关系。”

　　岳凌川道：“且别墅一楼二楼并没有被翻找过的痕迹，现场残留的也有一些金银首饰，可见凶手并不是为了入门盗窃而杀人。”

　　“不是盗窃，且死者妻子、女儿尸体上都没有被奸淫过的痕迹，却又下此狠手……”闫海峰靠在椅背上，沉沉叹了口气：“那就是为了报复了。”

　　众人一时沉思，报复……

　　得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才能把人家满门都灭了？

　　闫海峰拍了拍桌子，缓缓道：“谋杀的动机，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个。要么是为情，要么是谋财，要么……就是早有旧怨。”

　　他抬头，看向岳凌川：“梁家一家五口，都是干什么的？”

　　岳凌川事先早有了解，闻言便道：“梁永成大学专业是化学，还没毕业的时候就跟同学一起搞起了洗衣粉的研究，生意慢慢做了起来。后来毕业后，更是直接开了一家厂子，专门研究洗衣用品。到现在已经成立了公司，旗下的商品也不止是洗衣粉，而是涉及到各种家化产品。”

　　“梁永成的妻子丁秀敏生了小儿子后，就一直在家里当家庭主妇。他们一共育有三个孩子，大儿子在读高中，二女儿还在初中，小儿子刚刚上小学。”

　　“一家五口，各有各的交际圈。”

　　所以，凶手到底是冲着他们家谁来的，还真不好说。

　　闫海峰沉默片刻，又问：“徐红霞现在伤势怎么样？”

　　徐红霞就是那位捡回一条命的保姆。

　　岳凌川道：“医生说她受爆炸冲击波影响，外伤比较严重，再加上吸收了大量的毒害气体，脑部暂时性缺血。经过抢救，虽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在昏迷中，估计得过个一两天才能清醒。”

　　闫海峰道：“医院那边随时关注着，有什么情况让他们及时通知我们，毕竟是唯一的幸存者，还是在梁家工作的，多少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他说着，又看着大家：“目前这边没什么线索，也不清楚凶手究竟是跟谁有仇。等天亮后，大家分头行动，分别去查那一家五口各自的交际圈，尽快找到相应线索。”

　　这个案子，等到天亮后估计就会开始发酵，他们必须尽快破案。否则好好的一个企业家，就那么被人灭了满门，难免引起公众恐慌，对公安部门的公信力也有影响。

　　众人顿时起身，肃声应好！

　　·

　　因是夏天，天色亮得早，刚刚六点多，太阳就已经露出了一角。

　　沈青叶和岳凌川接了调查梁永成的任务，再一次来到了龙湖别墅区。

　　隔壁的杜家还没休息好，听到敲门声，杜太太直接一句我跟他们家不太了解，有什么问题您问小董就回去补觉了。

　　沈青叶倒也没在意，看着杜家保姆董阿姨忙前忙后给他们倒水，道了句打扰，对方摇摇头，在他们面前落座，叹道：

　　“这算什么打扰，我跟隔壁的徐姐也算认识多年，要是你们这能从我这儿得到什么线索，我倒高兴呢。”

　　沈青叶闻言，直接顺着她的话讲：“您在这儿工作很多年了？”

　　董阿姨道：“是啊，约莫有……十来年了吧。我是89年的时候来的，一直干到现在。”

　　沈青叶道：“那可真不容易。”

　　董阿姨笑：“先生太太心好，没那么多要求，干着舒心，也就坚持下来了。”

　　她顿了顿，又道：“您二位也别多心，我们家太太就是那么个脾气，表面看着不太好相处，实际上最是嘴硬心软。昨天发现隔壁着火之后，也是她最先说要报警的，还说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几个孩子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笑了笑：“不是故意不给您面子，而是她真的很少跟别人打交道，顶多就是偶尔出去散步的时候看到他们打个招呼而已，对别人的那些八卦什么的也完全不感兴趣。”

　　沈青叶也道：“放心，我们心里有数。”

　　她又问：“您在这儿干十几年了……那对隔壁的徐阿姨应该很了解吧？”

　　董阿姨道：“还好。红霞在隔壁也干了有五六年了，我们平时出去买菜啊什么的经常凑到一起，久而久之，也就熟了。”

　　沈青叶问：“那在你看来，隔壁梁家一家人怎么样？”

　　“梁先生啊……”董阿姨想了想：“梁先生一家都还是蛮好的，为人和和气气的。虽然是有钱人，但从不高高在上，也没那么些个架子。可能是从农村出来的缘故吧，没那些普通大老板的颐指气使，对红霞他们这些工作人员都还不错。”

　　“梁太太跟梁先生好像是同学，也都是一起打拼过来的，脾气也好。有时候在路上碰见他们了，也都会热情打招呼。”

　　沈青叶手指微顿，又问：“也就是说，别墅区大家对他们看法都不错？”

　　董阿姨点头：“是的。反正我知道的，就没什么人说梁家不好的。”

　　沈青叶继续道：“他们夫妻关系怎么样？”

　　董阿姨：“他们夫妻关系应该蛮好的吧，反正没听说过梁先生外面有外遇。红霞也说，两人在家基本上没怎么红过脸，遇事都是有商有量地来。”

　　沈青叶一时沉思，又道：“那他们家那三个孩子呢？脾性都怎么样？”

　　董阿姨：“那三个孩子我了解不多，只听说老大在读高中，成绩好像蛮好的，老二老三就不太清楚了。但几个孩子教养什么的还是不错的，平时遇到了都很有礼貌。红霞也说了，在家里的时候，几个孩子对她也很尊重。”

　　她顿了顿，又道：“想想也是，毕竟梁先生梁太太都是八几年的大学生，素质肯定是高的，教育出来的孩子，自然也不会差。”

　　沈青叶缓缓点头，心下了然。

　　一旁的岳凌川接着问：“那你知道，梁家有没有什么仇家？跟什么人不对付吗？或者有没有什么人看他们不顺眼？”

　　董阿姨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道：“这我哪里会知道啊？别说有没有这回事，就算真有，人家也不会跟我们说啊。毕竟我们这一行，替雇主家保密，也是基本要求。”

　　“反正就我知道的，红霞在梁家的工作还是蛮舒心的，要不然也不能一干这么多年。之前还有人想要挖她呢，开了比现在高两百块钱的工资，可她惦记着梁家一家人好，就没走。”

　　也就是说，在别墅区这边，梁家一家的名声还是不错的。

　　沈青叶和岳凌川对视一眼，才看着董阿姨，道：“行，我们明白了。”

　　她又问：“那梁家一家平时跟哪些人家的关系走得近、关系好，这您知道吗？”

　　“走得近的话……”董阿姨想了想：“梁先生我不了解，但是梁太太的话，她跟聂太太、唐太太还有朱太太走得倒是蛮近的。”

　　·

　　两人又去聂家和唐家走了一遭，但得到的说辞，也都和董阿姨的差不多。

　　梁家夫妻俩为人和气，鲜少和别人产生冲突。梁先生的工作他们不了解，但是梁太太平时大多数时间都放在了孩子的教育上，偶尔会跟她们出来喝喝茶聚聚会，生活简单，也不至于会有什么冲突。

　　两人神色微敛，告别了唐太太后，又去了朱太太家里。

　　而这一次，他们倒是得到了一些信息。

　　“我就想，你们大约会来找我。”朱太太早就安排人备好了茶水，一边招待着他们，一边道：“毕竟这片地方，能和她说得来的人，也就只有我们几个了。”

　　沈青叶问：“朱太太知道些什么？”

　　“知道也谈不上。”朱太太神情有些憔悴，叹了口气道：“夜里被爆炸声吵醒，我还道发生什么事了。匆匆忙赶出去，就看到梁家宅子起了火。”

　　她捏了捏额角，低低道：“当时我都快吓晕过去了，但人被匆匆送往医院，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回去之后躺在床上，一晚上都没睡着，在想，究竟是谁干的这事儿呢？”

　　“他们家两口子脾气都是好的，平时跟谁都能说上两句话。我家老朱也说，老梁在商场里，颇有那什么，儒商的风范，温文尔雅，凡事都会给人留条退路。所以就算在工作上有什么争端，私下大家也都是能说得上话的。”

　　“后来我才想，他们人好，不代表别人愿意接受这种好。”

　　沈青叶抬眸：“朱太太这是有怀疑的人了？”

　　“不算怀疑吧。”朱太太道：“只是她平时里，跟秀敏的确是不太对头。虽然我不觉得她能做出这种事，但要真说起跟他们家关系不太好的人，我也就只能想起这么一个了。”

　　沈青叶立刻坐直了身体：“您说。”

　　朱太太抿了口茶，道：“对方你们想必也有所了解，姓陶，陶素秋。她丈夫是海达集团董事长，罗万章。”

　　沈青叶一顿，陶素秋她不太了解，但是海达集团，她还是知道的。

　　他们这里的纳税大户。

　　朱太太继续道：“不同于老梁家家庭和睦，夫妻美满，罗家家里，可以说是一团糟。”

　　沈青叶慢慢眨了眨眼：“他们夫妻，感情不睦？”

　　朱太太苦笑：“何止是不睦？简直是到了要上手打架的地步。”

　　沈青叶皱眉。

　　朱太太道：“罗万章那人，为人处世交朋友方面，人品没的说，可就一个问题，男女问题上，太荒唐了些。”

　　“以前年轻的时候还好，可随着这些年越来越有钱了，罗万章也越发不遮掩。这些年来，周围人明眼人都知道，他身边儿陆陆续续各种女人从没断过。甚至在家里有两个孩子的前提下，还在外面搞出了好几个私生子私生女。”

　　“那陶素秋又不是个好脾气的，年轻时稍有不满就敢跟他对打，现在更是不得了，每每知道他外面有人，就要找上门儿去。而罗万章呢，回回答应得好，可之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这些年愣是没改过。”

　　“而他们这么闹得，家里两个孩子也没人管，现在是学习学习不成，还叛逆异常，非得跟人对着干，陶素秋没少生气。”

　　“这事儿在我们圈子里都不算秘密了，大家一开始还觉得新鲜，但现在，都拿他们家当笑话看呢。”

　　“可能也是因为如此，陶素秋就看家庭和睦，儿女孝顺的秀敏格外不顺眼。回回聚在一起，说话总是夹枪带刺的。可大家都知道她家是什么情况，每每闹到最后，下不来台的反而是她自己。”

　　“前段时间也是，老罗在外面那年轻的小情人又怀孕了，出去吃饭应酬还带着她，看着宠起来没个边。陶素秋知道了不又去闹？还想去推那个女的，结果混乱之下被罗万章打了一巴掌。当时罗万章在那家餐厅，正好老梁他们一家也在，这一幕，可不就是被秀敏看到了？”

　　“陶素秋当时本来就难堪，结果等她回来后，这事儿不知道怎么的又传了出去，大家都在笑话她。她就以为是秀敏传出去的，可不是记恨上了她？”

　　“这段时间她是逮着人就说秀敏的坏话，可实际上，秀敏当时根本就没怎么注意，就往他们那边扫了一眼。更何况，就她的性子，就算真的看到了，也不会在外面说三道四的，这完全就是陶素秋自己想多了。”

　　“可别人说什么话她也不听，就坚持自己以为的，大家也都没办法。”

　　朱太太最后道：“秀敏搬来这些年里，跟大家都能说得上话，关系也都还好，也就那一个陶素秋，横竖看她不顺眼，又有之前那件事，所以……”

　　尽管相处了这么多年，她也大概了解陶素秋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相信她能做出这种事来。但也的确，明面上跟丁秀敏有过冲突，就她那么一个。

　　“这些也都只是我的猜测，是与不是的……我也不清楚。”朱太太深深叹了一口气，又看着沈青叶，道：“如果你们要找陶素秋，还请两位警官，不要说是我说的。”

　　毕竟到时候都在这一片住着，两家公司之间又有合作，闹出来……到底不好。

　　沈青叶回过神，道：“您放心，不会的。”

　　“我平常能说话的人不多，秀敏也算一个吧。”朱太太勉强笑了笑：“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出真凶，查明真相。”

　　岳凌川正色道：“我们会竭尽全力。”

　　·

　　告别了朱太太之后，沈青叶看着手中的笔录，问岳凌川：“你觉得，这位陶女士的可能性有多大？”

　　岳凌川垂眸看了一会儿，却是摇摇头道：“不好说。”

　　从警这些年里，什么奇葩的杀人里有他都见过。朱太太说的这些话里，有很多私人主观的部分，并不能作为判断依据。

　　有可能陶素秋是无辜的，但也有可能她就是个那么极端的人呢？

　　事实真相出来之前，谁都说不准。

　　沈青叶摩挲着兜里的白瓷碎片，回想起它的话……

　　高高瘦瘦，男人……

　　“到了。”岳凌川低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