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一口气，沈青叶让自己冷静下来。
岳队说得对，心急容易出错，若是不慎之间疏漏了什么，那她才真是该生气了。
转头对男人笑了笑：“我没事，咱们继续搜吧。”
岳凌川见她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这才放下了心。
最后一段路程，仍是不停的翻垃圾扒垃圾，但所幸越往那边走越显偏僻，来往游客不多，垃圾桶里的垃圾也不多，倒出来后，便是一目了然。
沈青叶拿着一根树枝在垃圾堆里熟练地扒拉着，发现里面并没有自己要的东西后，就起身继续朝着下一个垃圾桶走去。
这个垃圾桶在几棵树后，看起来颇为隐蔽，远远望去，甚至都不一定能发现这里还有个垃圾桶。
沈青叶脚步微顿，眸子慢慢眯了起来，心下隐有所感。
提步走近，手电筒往里一照，果然，里面的垃圾是沿途所有垃圾桶里最少的，勉强只覆盖了一个底部。
也是因此，那两只黑色的东西在一应白色的纸巾和色彩鲜艳的食品包装袋中就格外显眼。
第124章 流程
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来了卢英卓等人。
一群人围在一起, 看着那双被树枝挑出来的黑色的手套，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痕检员小刘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拿起手套, 对着手电筒的光仔细看去, 发现它外表有些皱巴, 且是呈现内里朝外反过来的状态。
使用者应该是在用过后直接从手腕处随手扯下, 塞进了兜里, 走到这个垃圾桶前，把东西扔了进去。
小刘舔了舔唇, 底下拿着个物证袋接着，动作轻柔地把手套慢慢翻转了过来。
十根手指一根根被拉了出来，根据平常人手指的使用习惯，小刘先看向了大拇指和食指中指几根手指，一点点地将周围的布料扯平，对着光线细细看去。
沈青叶也忍不住放轻了呼吸,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眼睛被那明亮的灯光弄得有些酸涩, 却也不曾移开视线。
这是他们目前掌握的最关键的线索了, 若是猜错了……
沈青叶唇瓣微抿, 不再多想, 凝神看去。就见小刘一根根手指细细检查过去，最后在展开右手手指指腹的那一块儿布料, 动作一顿。
“有灰尘！”
一旁的小崔惊呼出声, 众人闻言，立刻头挤头地凑了过去，就见那一块儿黑色布料上，灰白色的痕迹格外明显！
所有人眼前都是一亮, 卢英卓大笑道：“好，好！”
沈青叶也猛地松了一口气。
时钟上面的灰尘堆积已久，呈现出淡淡的灰白色，在黑色的手套上，显得无比清晰。
小刘又在大拇指上发现了大片类似的痕迹，在中指上，同样有少量的灰尘残留。
眼看着案件有了关键性进展，众人皆是喜形于色，忍不住欢呼出声。
卢英卓也是看着沈青叶，想着手套是她先发现的，之前的时间问题，也是她率先提出来的，有些意外，也有些赞赏，不由喜道：“这次真是多亏了小沈同志1”
沈青叶轻轻笑了笑，并未多言。倒是岳凌川在一旁，哼笑了两声：“小沈可是我们队里一员猛将，经手的，就没有过悬案。”
卢英卓闻言，瞬间瞪大了眼睛，看着沈青叶的目光惊疑不定。
身为刑警，他当然知道没有悬案这几个字是什么概念。受限于各种各样的条件限制，任谁都不可能说自己次次都能抓到真凶。
可面前这个女生，破案率竟能达到百分之百？
卢英卓有些狐疑，试探般的开口：“岳队可别跟我开玩笑？”
岳凌川嘴角勾起，眸中却没带几分笑意，闻言道：“卢警官若是不信，去我们平江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卢英卓闻言忙道：“没有没有。”
对方竟然这么说，那就必不可能是假的。
卢英卓这才沉下了心神，认真地打量起了沈青叶。
说实话，对方很漂亮。也就是因为这种漂亮，他最开始才没把她和刑警联系在一起。即便是后来知道她也是同行，卢英卓也没多重视。
但现在看来，抛却漂亮的外表，对方目光沉静，行事有条不紊，办案过程也异常缜密，可见能力出众。
再加上那百分百破案率，卢英卓心下慢慢升起一股敬意，不由道：“失敬失敬。”
沈青叶听着，不觉一阵耳热。
岳凌川说的是不假，却没说她正式成为刑警还不到半年，经手的，一共也没多少案子。
这破案率，自然就显得比较高了。
只是她也明白岳凌川的意思，对上卢英卓比之前重视了不少的目光，神色不变，道：“卢警官客气了，大家都是为了破案。”
她顿了顿，转而又道：“手套虽然是找到了，但没有证据证明这就是曲培云扔的，还得进一步调查。”
卢英卓神色一肃，也冷静了下来：“没错，这种布料一般难以留下指纹，要想证明这是曲培云的，还得从别的方面着手。”
痕检员小刘道：“等回去后，我们可以试试从上面能不能提取出人体皮屑。夏天的话，出汗较多，应该会有汗液、皮屑残留。”
卢英卓道：“这是一个法子。我们这边也去死者外婆和母亲那边问问，看看她们有没有见过这双手套。”
众人纷纷应好，正要分头行动，刚刚跑去宋母那边调查情况的小严回来了：
“问出来了！死者外婆说了，宋汝宁走了之后他们就带着孩子一直在玩，期间孩子闹着要喝饮料，曲培云就给她倒了一杯。但是不知怎么的，饮料忽然洒到了晶晶身上，弄的衣服上都是。宋母没办法，就带着她去卫生间换了身衣服，前后大概三四分钟！”
众人精神一振，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同一个想法：
三四分钟，完全足够曲培云调好时钟再将其放回原位了！
卢英卓笑意满满，抬手招呼着众人：“走，咱们再去问问，她有没有见过这双手套！”
·
因为宋家家庭分工的原因，大家都将希望放到了宋母的身上。
等他们到推开卫生室的门，宋母听见动静，偏过头来，看见来人，神色间还有些疑惑，不知道明明刚刚才走，怎么现在又来了。
待听明他们的来意后，更是眉头紧皱：“手套？什么手套？”
宋母半撑起身子，有些着急：“这、我不知道啊，那些行李都是他收拾的。我就负责收拾自己的衣服，至于他带了什么，我是真不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沈青叶上前一步，神色温和：“您再仔细想想，真的没有见过这双手套吗，类似的也没有？”
“我、我……”宋母看了她两眼，又看了那个透明袋中的黑色手套，眸光动了动，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沈青叶眼睛一眯，声音一厉：“我们要听实话！”
宋母心里的念头立刻打消，连忙慌张地摇头：“我真不知道，他的行李一直在他房里，我都没看过，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众人闻言，不免有些失望，却很克制地没在宋母面前表现出来。
离开卫生室之后，他们又不抱希望地去找了宋汝宁。对方闻言，先是下意识否认，可没过片刻，她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道：“等等！”
“手套？是不是一双黑色的手套？”
沈青叶立刻抬眸看她：“你知道？”
宋汝宁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口齿清晰地道：“昨天刚到的时候，晶晶有些认床，晚上一直闹着不肯睡。我就把带着的书拿了出来，给她讲了个白雪公主的童话故事。那本书上还有插图，她一边听一边看，然后问我说，为什么灰姑娘都有手套，白雪公主却没有手套。我给她解释了之后，她忽然笑着说爸爸也带手套了，不过爸爸的手套是黑色的，不像灰姑娘的手套，是白色的。”
“我当时并没有在意，以为他带手套过来是有什么用，毕竟这些东西一向都是他收拾的。再加上晶晶也在那里打岔，说她不喜欢黑色的手套，她想要灰姑娘那样雪白的手套，缠着要我给她买，我也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她看向沈青叶，眸光轻颤：“所以，是那双手套有什么问题吗？”
沈青叶看了卢英卓一眼，事到如今，似乎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卢英卓道：“我们猜测，曲培云很可能是在你走后调了时钟的时间，让你母亲误以为，晶晶睡着的时候，是在下午三点。”
·
关于晶晶具体是几点睡着的，在综合了宋母的话后，他们又去问过宋家楼上游客的说辞，最后确定出了个大概的时间。
宋母说宋汝宁走后，她和曲培云一直在陪晶晶玩玩具，期间小孩又叫又笑，闹腾个不停。最后还是曲培云强硬了下来，要求她再玩十分钟的玩具就要休息了，晶晶这才听话。
于是，等到十分钟后，晶晶就躺到了床上，许是的确累了困了，又没有人搭理她陪她玩，刚躺到床上不过五分钟，晶晶就睡了过去。
而跟他们同住一栋楼的游客当时刚到景区没多久，正在楼上收拾着行李。彼时他们窗户大开着，隐隐约约能听见楼下的动静，一直到两点多的时候，动静才停了下来。
具体是两点多少他们也不确定，但肯定是不超过两点二十的。
因为在孩子安静下来之后，又过了一会儿他们才把东西收拾好，那时候看了眼时间，才刚刚两点二十。
“一点十七分的时候，宋汝宁接到电话，离开房间去了茶馆；
“之后不久，晶晶不小心把果汁洒到了衣服上，曲培云则趁着宋母带晶晶去换衣服的间隙，将时钟调快了一个小时左右；
“等到两点出头的样子，晶晶睡着，曲培云借口回房间，实际上是趁宋母睡着之后，再次打开她们的房间门，把晶晶抱走，飞快地完成了作案，又回去将时钟拨了回来；
“而这个时候，才刚刚三点出头。他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好渔具，赶到了池塘边，这个时候，也就是三点二十左右。”
沈青叶抬眸，看着大家：“如此一来，曲培云的作案流程就清楚了。”
卢英卓一手锤着掌心，干脆地交代道：“抓人吧。”
·
临时组建的简陋的审讯室里，灯光明亮到刺眼。
曲培云双手被拷在一起，抬眸看向面前的几位警察，睫毛轻颤，神色依旧茫然无辜：
“警察同志，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别急。”卢英卓淡淡开口：“找你过来，是关于本案，还有些问题想问你。”
“可这个……”曲培云看着手上的银色手铐，神色犹疑。
卢英卓随口道：“例行手段而已，别紧张。”
曲培云讷讷地应了两声，低眉顺眼，一派温良老实，心下却不知为何，狠狠地跳了跳，有种事情超出预料的恐慌。
而随着空气里沉寂的空气渐浓，这种恐慌愈发浓郁。
终于，卢英卓开口了。
“曲培云，你确定，你到池塘边的时候，是三点二十吗？”
第125章 招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