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总刚下飞机,二十四小时连轴转还没歇过。”关明悄声解释。
尤情站在车门观他片刻。
轻轻嗯了声,弯腰坐进去。
车子并入车流。
腿上忽然一沉,尤情收回定在车窗的视线,垂眸。
梁西朝枕在了她的腿面,依旧闭着眼。
尤情眨动了一下眼皮,她好像还从没用这个角度看过他。
她没见过他父亲,但见过唐女士。
唐女士是巾帼不让须眉的飒爽气质,梁西朝承袭了她的部分特征。
浓墨凌厉的眉目,英挺的鼻梁,原来他的睫毛也很长很密,在眼下形成一片阴影。
做服装模特的时候,尤情见过不少长得挺好看的男模特,但他们的好看仿佛只浮在表面。
梁西朝的好看是和他与生俱来的倨傲贵气相辅相成的。
他眉间的倦感明显,意气风发和风尘仆仆兼具在这张脸上,车子忽然行驶过一个陡坡,尤情下意识抬手护住他的脑袋。
她手是虚空的,没碰到他。
但梁西朝就是有所感应,手腕一下被他抓在手里。
尤情没挣动,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掌心贴在他的脸上。
但很快,尤情察觉到不对。
她手刚捧过温水杯,又一直放兜里,所以手心是温热的。
但此时此刻,梁西朝的脸比她更热。
她掌心贴上他的额头,果然更烫。
尤情当即降下车子隔挡,朝前说:“关助理,路过药店停一下吧。”
“怎么了?”
“他发烧了。”
“啊?果然吗,梁总在飞机上就说头痛,我还以为是他太忙了没休息好。”
尤情皱了皱眉,“你们是从哪里回来的?”
关明说了好几个地名,“一周连轴转跑了好几座城市,梁总说务必要在今天赶回来,所以才把休息时间一再压缩。”
关明停车下去买了药回来。
虽然水郡湾是有药箱,但保不齐药有没有过期,尤情说:“先送他回家吧。”
“好。”
关明发动车子,最终却到了一处湖畔别墅,不是水郡湾。
尤情迟疑:“他住这儿?”
“是啊。”
关明自从跟着梁西朝做事开始,只知道他住在右手边那栋小区里面积最大的双层别墅,前边是草坪和游泳池,后边是隐私性更好的花园。
尤情了然,垂下眼喊人:“梁西朝,起来了。”
梁西朝侧过身搂着她,不愿起来。
他一路没怎么睡着,她知道。
关明便把车门打开,然后移到另一边稍等。
尤情轻拍他脸,“起来了。”
梁西朝睁开眼,彼此就这样对望。
“你发烧了,头不痛吗?”
梁西朝握着她手放到唇边亲了亲,然后又贴回脸上,“你多摸我几下,能止痛。”
“……”
梁西朝这副不太在乎自己死活的做派,简直戳中了尤情最不能忍受的点。
人活着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命呢。
“梁西朝,你回家把药吃了。”
“你陪我进去。”
“你先起来。”
她说:“压得我腿麻了。”
梁西朝的发烧不是假的,一起身便晕得厉害。
见他东倒西歪,尤情下意识去扶,梁西朝于是顺杆儿爬,整个上半身故意黏着她。
“好晕啊宝宝。”
嘴唇贴着她敏感耳际,呵气比以往更热,尤情皱了皱眉,赶紧扶他下车。
梁西朝到底有189的身高,不可能把全部重量给她,脚下也收着力。
关明看着这幕,在后面摸摸鼻尖,真没想到白天在外大刀阔斧对付魏家残余的梁总到了晚上会一整个大变样。
在尤小姐面前的梁总,和在别人面前的梁总,完全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关明只把别墅大门给他俩开开,并没有跟进去。
尤情把梁西朝扶到沙发上,她不熟悉这里,抬眼一扫,发觉家具摆放方面跟水郡湾大差不差。
她在岛台找到热饮机,接了半杯,一板退烧药里捏出来一个,两样放到梁西朝跟前。
“吃了。”
“不吃。”
梁西朝眼神一暗,紧紧环住她腰,“吃了你就走了。”
“你不吃我也是要走的。”
尤情把水杯稍抬到他面前,“吃药,梁西朝。”
梁西朝张唇,药连带她指尖一起含进去。
一些久违的触碰涌上来,尤情面不改色把指尖抽离,水杯凑到他唇边。
梁西朝握着她手腕就这么喝了两口,少爷没忘皱眉抱怨,“这么苦,关明买的什么玩意儿。”
“退烧药总不能是甜的。”
尤情拿起温度计测了下他额头,三十九度五,药起效后温度应该就会降下来了。
放下水杯,尤情转过身。
以为她就要走,梁西朝伸臂过去把人捞抱在腿面,下巴抵在她肩窝上。
“不许走。”
他贴着她,搂得很紧。
感受着小腹上越发强烈的禁锢,尤情微叹,“梁西朝,我送你进来,不是要你这么对我的。”
“……那再抱一下。”
妥协又不太情愿的语气,他用发烫的额头蹭着她脖子,汲取她身上的香气。
对他而言,她比退烧药管用一万倍,抱一抱她就能百病全消,如果肯让他亲一亲就更好了。
尤情任由他抱着,垂眸去看他两条挽起袖口的手臂,没找到哪里有受过伤的痕迹,奇怪,难道不是伤在手吗。
背对着,梁西朝看不见尤情的表情,但他想起从前,她不愿意做一件事的时候,大多数都是以沉默不言来应对。
梁西朝缓慢松开了她。
声音带着发烧后喉咙沙哑的沉闷,“你没有什么别的想跟我说的了吗?”
耳后蹭动留下灼热,尤情抿了抿唇,提醒:“你要还不舒服,退烧药得4到6小时才能吃第二次。”
“……”
梁西朝往后一靠闭眼躺沙发上。
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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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明送尤情回去。
上车后,尤情看向车窗外,那么大一栋房子唯有一楼客厅开着灯,其余全是漆黑的一片。
梁西朝就一个人住在这?
水郡湾那套房子呢,他为什么不住那里了,被他卖掉了吗。
尤情收回目光,靠在椅背放空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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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比平时晚,外婆已经睡了,尤情回到自己房间。
洗过澡,她坐在书桌前。
一边擦头发,一边回想起梁西朝离开前那句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他要她说什么。
她没想明白,直到视线下垂,瞥见桌上的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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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梁西朝还维持着躺在沙发上的姿势,许是药效发作,他头已经没那么晕了,但人就是不想起来,没劲。
陆泊年电话打了三个他才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