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尤情身侧,穿着整齐西装的司机走下来,打开后座车门,手掌挡在门框恭敬道:“尤小姐,请。”
尤情道了声谢,弯腰坐进去。
车子穿过连路灯都亮不齐的片区,往高楼林立纸醉金迷的北城市中心开去。
尤情靠着椅背一路沉默,任由晚风从半降的车窗吹进来,积压一天的疲倦感在此刻涌现,她慢慢阖上眼皮。
车子平稳停在瑭宫大门前,司机从车内后视镜看了眼,思忖片刻,没叫醒她,下车去打电话。
五分钟后,后座车门被打开。
有风窜进来,尤情仍然双目紧闭,浓密的眼睫毛乖顺垂落,往下是挺翘的鼻尖,饱满的唇。
一只手温柔托起她斜睡的脑袋,另一只手却揽上她的腰,轻而易举把人抱到腿面。
“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一道男人懒洋洋的嗓音划破寂静。
尤情颤了颤眼皮,缓慢睁开。
迎面是一张懒散矜贵的脸,利落短发,深琥珀色双眸,五官冷锐,单眼皮,薄唇散漫微勾,浑身上下透着股玩世不恭的调调。
锢在腰间的臂力忽然收紧,“校图书馆,家教,现在又找了个什么服装模特,为那点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有意思?”
尤情默了两秒,“梁西朝,我没迟到。”他微信说要八点前见到她,现在七点五十。
“没迟到?”梁西朝轻嗤,“我要说七点你过得来?”
“……”
“知道了,下次,会早点。”
尤情侧贴过去偎进他怀里,她身上有淡淡的香气,身体也是柔软的,唯独那双漂亮的眼睛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
梁西朝就这么看着她,看她的求好,看她明明心不甘情不愿却又必须做到乖顺服软。
梁西朝冷笑,“还不够。”
他掐起她的下巴低头亲了过去,强势探入的力道不容丝毫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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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身忽然发出一个剧烈晃动。
站在远处等候的司机老欧顿时睁大眼睛。
“这——”他愕了声,又立刻转过身去,只当什么都没瞧见。
老欧原本是梁家老宅的专候司机,开始大家都挺羡慕他,说他竟然能被指去梁老爷子最看重的孙子跟前,前途必定一片光明。
虽然他们这位众星捧月的小五爷是出了名的离经叛道,可总归是梁家人,梁家世代书香门第,子弟小辈或教书育人温文儒雅,或从政为民规言矩步。
可等老欧到了小五爷跟前,才知道什么叫‘传言非虚’。
酒吧,酒店,会所,度假山庄,北城但凡跟吃喝玩乐沾得上边的产业,半壁江山都被梁西朝握在手里。
跟着他的这小半年,老欧几乎把北城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娱乐场所都蹚了个遍。
梁家小辈个个堪称玉树芝兰,偏偏老爷子最疼的是从抓周礼那会儿就稳稳握住一方端砚的梁西朝,因而早早给他规划好了要走的路。
直到瑭宫在北城开了一家又一家,声名大噪,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到老爷子跟前,气得他拄着拐杖在屋子里走了大半天,最后走到二儿子和二儿媳面前,灵魂发问:“小五……是亲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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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尤情从车里下来,白嫩的脸透着抹不寻常的红,肩上多了件西装外套把她整个人罩了起来。
梁西朝改了主意,没让尤情陪他进包厢,而是让人把她带去顶层他的房间。
“不是去接人吗?人呢?”
“我就说那姑娘金面难见,你们还不信。”
见只有梁西朝回来,包厢里的人一个接一个起哄:“果然是传说中的明珠宝贝,朝哥也藏得太紧了吧!”
梁西朝大刀阔斧往沙发主位坐下,冷着眉眼漫不经心道:“累成那傻样过来也是扫兴。”
梁西朝身边一直都没有女人,直到前阵子不知道从哪儿透出来的风声,说他身边其实有个固定女伴,跟了一年多,宠得跟明珠宝贝似的,要什么给什么。
结果传言纷纷,愣是不见真人出现。
就在大家都以为是假消息时,两个月前,梁西朝受邀出席拍卖会,一整场都兴致缺缺,却在最后忽然斥资百万拍了条明显是姑娘家佩戴的粉钻项链。
推杯换盏,包厢气氛热闹起来。
灯光明暗交替,梁西朝始终姿态散漫地坐在沙发上,握着酒杯却很少喝,有人敬过来也只是随意碰一个。
明显兴致不高。
眼看梁西朝身旁空了位置,在场的个别女人动起了心思。
梁西朝从前身边没女人,又知小五爷离经叛道的桀骜脾气,自然谁也不敢主动上前招惹。
可如今这个先例既已经开了,那有一就有二才对,就看这满包厢里哪个男人不是这样,新欢旧爱左右逢源。
包臀裙堪堪点着沙发边缘坐,葱白的指尖捏着酒杯敬了过来,“梁总——”
掐着腔调的话还没说完,梁西朝就已经睨了过来,目光凛冽压迫十足。
女人立时僵笑在脸上,喉咙像被堵住不敢再多言语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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瑭宫是仿宋雅韵风格的中式私人会所,验资制,坐落在北城中心地段,近年更有了北城新地标一说法。
顶层这里说是梁西朝的房间,更多的是会客和办公一体区,一间书房,一间主卧。
尤情把肩上的西装外套脱下,走到客厅的飘窗前,垂眼俯瞰大半个北城夜景。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外婆发来的信息:【情情,下午过来了吗,怎么也不叫醒我呀。】
尤情:【学校里正好有事,就先走了,明天再去看您。】
岳萍一直都以为自己住进疗养院是因为符合院里每年一位的慈善免费入住条件。
院里上下口风一致,就连外孙女也是这么说的,岳萍便没有怀疑。
实际上从聘请医疗专家团队,到术后疗养都由梁西朝一手包办。
换句话说,外婆的命是梁西朝续上的。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任何事都有价码,作为交换,她跟在了他身边。
梁西朝推门进来看到的便是尤情单薄身影坐在飘窗台的一幕,也不说话,整个人安安静静到仿佛不存在。
梁西朝轻蹙眉,阔步走过去,“看什么呢?”
“夜景。”尤情道。
梁西朝从烟酒不忌的包厢上来,身上却没沾染到多少熏人的味道,靠近反而是淡淡的薄荷味。
梁西朝抽的烟是薄荷味,很呛的口感,吸进去整个肺腑都是冷的,但他抽得得心应手。
“好看吗?”
下巴被人勾住,尤情不得不抬起头。
梁西朝的长相和梁家一脉文人的儒雅风骨丝毫不沾边。
他就像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色块张扬肆意,绝对的视觉冲击,但凡看过一眼便再难忘记。
“好看。”尤情定定望着他。
梁西朝轻哂,用指腹缓慢摩挲她白嫩的侧脸,视线停在了她的唇上。
往往跟他独处不到半分钟,便会直截了当进主题。
窗外的夜景变得模糊,眼前只剩梁西朝越发逼近的身影,玻璃窗上渐渐显露出交颈厮磨的一幕。
男人宽大的手掌握控她的后颈,舌尖撬开她的齿关**进来。
没有一点缓冲,尤情的呼吸被迅速掠夺,窒闷感令她本能发出抵触。
有点难受。
喘不过气。
梁西朝松开了她,沙哑的嗓音裹着戏谑,“这么久了还没学会接吻?”
“只是……不喜欢。”
尤情的胸腔仍在起伏,被亲懵了,脑子回氧不足的回答脱口而出,然后就看到面前人变了脸色。
旖旎氛围瞬间跌至冰点。
梁西朝扯着唇,那张脸分明带着笑,眼底却浮现出一丝冷厉的光芒,“是不喜欢接吻,还是不喜欢跟我接吻?”
第2章 病态关系 “好烫啊宝宝。”……
说什么不好,非要把实话说出来。
尤情懊悔地垂下脑袋。
梁西朝本就不满她接太多兼职工作,这跟上赶着把把柄送到他手里有什么区别。
窗外正对过去那栋北城最高楼大厦正在切换灯光,一抹幽蓝打在尤情身上。
她慢吞吞抬起头,唇瓣主动贴到梁西朝的唇角。
梁西朝淡眸看她。
这姑娘瞧着乖顺柔情,实则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目的,他不为所动。
尤情开始往下,唇瓣轻轻碰了碰他的喉结,然后含住。
喉间燥热翻涌,梁西朝呼吸加重,锢在她后腰的手掌不自觉往下压。
下一刻,轻柔的一句钻进他的耳中,“梁西朝,我今天还没吃饭。”
尤情从他怀里抬起头,清透无辜的一双眼就这么看着他。
梁西朝立时沉下脸,啧了声,很不耐烦。
五分钟后,侍者推着餐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