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他刚才的反常举动,梁惊水顺口问了一句。
商宗没应声,只是手从后面抱得更紧, 呼吸滑入她颈间。
像细丝拨弄肌肤, 痒得她不自觉耸高双肩。
窗外,那群夜猫子已经不见踪影。梁惊水原以为他们堆的是小人沙雕, 结果仔细一看,几只大眼鸡仔正以鬼灵精怪的姿势, 对着书房窗户搞怪。
她忍不住失笑, 掐指算了算, 明年正好是鸡年。这些小鸡仔像是提前为他们送上新年祝福, 所以显得分外讨喜。
他们还有机会一起过个年, 一起在维港沿岸看盛大的烟花表演。
梁惊水在他怀里,抬指拨了拨花瓶里新插的小苍兰。心想这束到时候也该蔫了,得换上金桔和水仙, 好让家里更添几分年味。
商宗握住她的手背操控鼠标, 存档——退出——关机。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他从椅子上提溜起来。
等她神智归位, 灯已经熄了。
梁惊水侧身枕着商宗的小臂,背后是他心跳的律动, 两颗心相依相偎,同频共振。
黑暗中,他们如交颈的鸳鸯,呼吸也变成了软噗噗的鸟羽。
倏忽,“雄鸟”狠狠垂颈啮住她的脖子,她吃痛呻出声。
他一只手嵌高她下嘴颌,另一手探入被褥,扣住她手腕向后压,韵律间的低喘自她耳际滑下,点燃一道火线。
不用看也知道,他眸中定然噙满欲色。
梁惊水花了很久,慢慢抽回神识。他们交颈而卧,未觅细食,她还领略到一种更奇妙的感觉,该如何去形容。
这个人,冷静又恶劣的这个人,是她的了。
男人嗓音发困,哑得像沙砾磨过石面:“水水,跟了我之后,你开心吗?”
“什么开心不开心的,”梁惊水琢磨他的反常,翻身面对着他,“说实话,你是不是看见我微信里给你的备注了?”
商宗微诧:“什么备注?”
她迟疑了一秒,还是坦白:“港城老牛。”
商宗没再追问,头像和备注的事在心头留下一抹阴郁。
他起身点了根“半事后烟”,回来时,看见床褥里的女孩呼吸均匀,安静得像终于收敛爪牙的猫儿,才有一点点真实感。
像是老天的刻意安排,梁惊水从十一月起工作量减半,恰逢商宗最清闲的时期。
他们一同忙碌,一同闲暇,很少出现时间错位的情况。
那天,气象报告显示天气晴朗,梁惊水窝在沙发里,随手点开了一部最近热播的韩剧。
“一个长生不老的男人,必须靠命中注定的新娘来结束生命?”她嘴里念叨着简介,觉得设定有些夸张,手指却诚实地按下播放。
女主角金高银不是主流长相,小头小脸小眼睛,在剧里笑得像个小太阳,梁惊水看时心里跟着暖暖的。
大叔与女孩的配置意外擦出奇妙的化学反应,梁惊水一口气追到最新一集,屏幕上跳出平台的相关推荐,未完的剧情钓得她抓耳挠腮。
刷完路透、花絮和发布会采访后,她又暗戳戳上网搜了两名主演的年龄差,12岁。
咦,这还比他俩之间多了一岁。
不过孔刘保养得当,和金高银站在一起并没有太大违和感。不禁揣测,别人看她和商宗,会不会也是这种感觉。
商宗每月10号都会例行参加家庭聚餐,而梁惊水对温饱的阈值一向不高,一个人在家能有口热饭就行。
到了中午饭点,她抱着一桶泡面坐在茶几前,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下饭剧,索性腾出右手,边吃边操控笔记本上的《星露谷》。
梁惊水已经玩到了第三年春天,还在家门口划出一块田地,专门种植上古种子。
趁商宗外出,尝试安装了外网爆火的多配偶mod,如今小镇上一半的青年男女都与她绑定了情侣关系。
正当她沉浸修罗场时,忽而听见一阵低沉的轰鸣,混杂铁皮箱晃动的碰撞声。
梁惊水放下塑料叉,意外地朝窗外看去。
这幢独栋的隔音效果一向很好,尤其是天凉后开启地暖,他们基本不开窗,室内依靠空气循环系统来通风。
按理说,外面的声音很难传进来,可这次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梁惊水敞开门,趿着毛毛拖鞋走到门外。海风凉意拂面,总体风力较小,不至于刺骨。
宅邸之间间距宽阔,绿植环绕,智能安保系统守护着整片区域。她与邻居一向来往不多,只是没想到,对面那栋一直空置的房屋今天有了新动静。
一个经典秘书穿搭的女人站在专属车道边,手握文件夹指挥搬家工人摆放家具,派头十足。
她一头轻法式卷发,弯月眉,天然狐媚子长相。
偏偏开口是稚气的娃娃音,脆泠泠的,又带点傲,让工人们对她的指令不敢有丝毫怠慢。
“单小姐?没想到你真住在这。”
梁惊水偏眼,认出那个一面之缘的男人,她记得他叫周祁。
那晚,郭璟佑提起过他的故事,说他的未婚妻疑似有背叛的苗头,但他依旧执意求娶,是个痴情种。
周祁见到她,微微一笑:“外面都说商先生在浅水湾藏了个金丝雀美人,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梁惊水眉心微蹙。
这话听着膈应,但对方举止得体,毫无冒犯之意,她也不好当场反驳。
小卷毛踩着恨天高哒哒地走来,目光直接略过梁惊水,一脸倨傲地汇报:“老板,家具已经布置妥当,你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我信你,就按现在这样吧。”周祁对她笑得宠溺。
小卷毛回以一记敷衍的眼神,连掩饰都懒得装,转身哒哒哒地回到院子里,继续指挥收尾工作。
梁惊水想起在网上刷到过一个帖子。
两个没有过床笫关系的异性,通常会自觉保持社交距离;反之,那些界限就会模糊,说话随意,肢体接触也显得很自然。
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像是“反之”那个分支。
吃瓜群众梁惊水低下头,瞳孔微微一扩。原来,这对未婚夫妻玩的是双出轨的戏码。周祁执意要娶她,不过是因为自己私下就玩得开,还和秘书有一腿。
嚯,贵圈可真乱。
周祁在原地与梁惊水客套了几句,大致意思是,今年他在香港有不少业务,未婚妻钟爱傍山傍水的清幽之地,所以他才买下了浅水湾这套房。
他还提到自己许多事务需频繁往返多国,无法常来走动,行邻里之礼的机会可能有限。
梁惊水对此不以为意,她与商宗的合作关系外界知之甚少,也不需要多余做解释。
于是她用微笑、点头、挥手三要素轻松敷衍,这场单调乏味的社交就此了结。
商宗回来的时候天刚黑,他随手将法兰绒外套挂在玄关。低头换鞋时,梁惊水从拐角探出半个脑袋,正对上他那双深灰色的眸子,黯淡无波。
她本想说点玩笑话,那一瞬收敛了心思。
商宗一进主厅,瞥见回收蓝桶里赫然放着一个泡面盒,眉头微挑,顺手把她捞进怀里:“又吃泡面?我给你点的越南菜呢,喂狗了?”
梁惊水指冰箱,倒打一耙:“你点晚了,阿三小哥送来的时候,我已经靠泡面吃饱了。”
“这话是在怪我?”
梁惊水学着白天小卷毛那股轻慢劲儿,昂首抱臂,腔调不屑:“怪你怎么了,我就怪你。”
商宗气极反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心里却莫名舒畅,好像只要回家和她拌两句嘴,整个人就能重新活过来。
他坐下,懒散地靠着沙发背,目光扫过茶几上的电脑屏幕——游戏里那张像素小床上睡满了npc,四仰八叉围着主控,硬生生把一张单人床挤成了“集体宿舍”。
梁惊水岔开腿坐到男人膝盖上,小腿抵住沙发边缘,试图挡住他的视线。
商宗很难不诟病:“你加了些什么奇怪mod。”
败露无遗,梁惊水仍旧睁眼说瞎话:“事先声明,这个不算作弊,我只是把镇上的好朋友都叫来我家睡了,大卧铺多热闹啊!”
“睡在一张床上的好朋友?”
商宗故意拖腔调,深眸含着审视,“这么说,我们也可以算是好朋友。陆承羡是你从前的好朋友,照这逻辑,我们是不是也能一起睡?”
“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新头像都给你画了欸,是你自己不换的。”
商宗单臂搭在她的小腿上,语气慢悠悠:“白底上草草几笔棕线条,确实,细看能看出是一头牛。”
“还不是你那次弄得我浑身无力,又非要我五分钟内画出来,我没办法,只能靠抽象派救场了!”梁惊水忿忿地锤了他一下。
商宗挑眉:“嗯,那你帮我换上吧。”
这份突然的配合,怎么看都透着蹊跷。
梁惊水满腹狐疑地解锁他的手机,点进微信,第一眼就看见唯一置顶的备注:“大陆嫩草”。
港城老牛吃大陆嫩草。
这标题狗血得堪比三流小报的午夜专刊。
她别开眼,不吭声了。
麻利地从商宗身上爬起,双手攥紧成拳,想要快步溜出他的视线。
商宗盯着她那红得滴血的耳根,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笑意里盛着如金秋红叶般浓烈的深情。
他从后面唤她,半是认真道:“水水,下个月十号,陪我一起回去吧。”
第27章 悲情色彩
转眼到了12月, 香港保留着亚热带气候的温润,白天大约20℃左右。
梁惊水午休去吃饭时,街道两旁早早挂起了圣诞装饰。
不知道年底忙碌是不是全球共识,自十一月下旬开始, 她几乎每天都要去公司拍节日特别款的造型。与此同时, 商宗那边也传来好消息, 蒲州港的小批量货物试运正在进行,合作已进入评估期,下一步便是签署合同。
郑经理还特意提到单忌的现状,说他已经命人翻新了单家祠堂, 并准备在梁惊水回来的那天, 风风光光地举办宗族仪式。
她依旧作为“女伴”被商宗带去各类饭局。有人私下提到商老爷子的身体每况愈下,每次听到这样的消息, 她都敏锐地察觉到身边的男人气息微沉。
一切如期进行,梁惊水内心却总是惴惴不安。
这份宁静惊心动魄, 像风暴边缘的短暂喘息。
轻食餐厅在公司大楼对面, 为了避免影响模特拍摄状态, 商家特意推出了定制的轻盐便当, 梁惊水经常能在这里遇见同事。
这次是李辛夷和表弟梁祖, 两人同框吃饭的画面莫名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