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离家只剩一小段路,舒浅出声道:“就停在这吧,剩下一小段我自己走。”
沈和易偏了偏眸,却是什么都没说,安静踩下刹车。
她解开安全带,推门前别别扭扭地说了声谢谢。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转瞬便被隔绝在门后。
但走过的路哪有返回的道理。
此刻,已刻不容缓了。舒浅跟着站起身,“我也去,转一圈没准能换个风水。”
这一整晚她牌点都起不来,按理说以她的技术,不至于输这么多的,都扔进去五六百个了。
趁着只有两个人的空隙,黎岑瑶有些担心地问她:“不回去真没事?”
舒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有事也来不及了,先让我想想怎么把钱赢回来。”
果不其然,出去了一趟回来牌风真的转向了点。
禹星宇连输了几局,都送到了舒浅这。他坐在那唉声叹气,几次想出声说话都被舒浅用眼神止住。
打的有点久,舒浅肩膀都有些酸,靠在椅子上伸手捶了几下。
不知道是不是打出了幻觉,她感觉耳边除了捶打声还能听到稀稀落落的脚步声,可等到手上的动作停了后,又听不见什么声响。
奇怪,真幻听了?
舒浅在心里犯嘀咕,刚好她钱赢回来的差不多,就想着找个合适的时机叫停。
刚抬眼就看见禹星宇直勾勾的看着她身后,本来刚才就觉得幻听了,现在又看见他这样的眼神,舒浅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我身后有东西?”
话音刚落,就见面前的禹星宇像是见到救星一般站起身,冲她身后挥了挥手:“来得正好!”
舒浅愣了愣,在一室人错愕的目光中跟着扭头看向身后。
和在游艇上的西装革履不同,来人换了身衣服,简单的工装长裤搭配着黑色T恤,浑身上下连个logo都没有,只脖间的项链可以看得出克罗心家的。
舒浅目光下移,往自己脖间看了眼。
再抬眼,视线就如此和门边的人撞上了。
片刻前还面无表情的人,此刻唇角却微微勾起,看向她的眼眸净是促狭的笑意,缓声道:“舒小姐,好巧。”
“你在外面真不知道?”
舒浅顿了下,摇了摇头。
“风评不怎么好,感觉还挺爱玩的,对家里的事也不怎么上心,不过沈家也是蛮宠这个二儿子的,整天游手好闲的也没见管管,也可能是管不了?反正从来没见他收敛过。”
舒浅脑海中晃过一张脸,不自觉地勾了下唇。
好像确实不像是能被人管住的样子。
“不过话这样说,但其实都想跟他沾上点关系,毕竟那是沈家,不过跟咱们没影响,又不用借着他们家的光。”黎岑瑶又叮嘱道,“以前还好,现在你回来难免会有碰上的时候,离他远点就行。”
舒浅嗯了下,眸光闪了下,没再说别的。
与这人有关的这段对话,在整场中就像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后面吃过饭,舒浅被他们拉着去二楼唱K。
她对这样的场合没多大兴趣,兴致缺缺地攥着毯子倚在角落看着大家闹。兴许是冷气吹了太久,头有些微微泛疼。
舒抬手轻按了下太阳穴,起身借着上厕所的由头离开包间。
外头海风阵阵,出来前她将毛毯换成了外套,眼下也没觉得热。
游艇离开码头已经有一段距离,行驶在海面上,倒有一种远离喧嚣的感觉。
舒浅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双手环胸靠在了围栏上。
刚在室内酝酿出的困意被海风吹得一干二净,她抬眼望着海面,想着再发会儿呆。谁知没过两分钟,捏在手上的手机就传来下短促的振动。
舒浅想要去看屏幕,视线却在收回时忽然顿住——
漆黑天幕下,不远处的另一艘游艇灯火通明,稍暗的栏杆边,高大人影安静立着,衣角被海风吹得翩飞。
两船的距离刚刚好,不至于叫人能全然看清,又恰好能通过轮廓辨出几分模样。
她自觉自己是一个记忆力还不错的人,更何况这人好像最近在自己生活中出现的频次挺高的。
要认出来不难。
舒浅安静看着,没什么打招呼的打算。
虚幻间,却见那人举起手里的酒杯晃了晃,朝着她的方向微点了点头。
可她为什么还要来到这?也许只是让心里稍微能够明白一些。
但孙医生却说:“当然,答应你的事我肯定会信守承诺。”更何况她和沈和易的关系不一般,他肯定不会引火上身。
“可是……”舒浅眼神里微微交织着疑惑,“但是学校里好像……好像有人在传……关于我的一些事。”
“谁啊?”孙医生紧锁了下眉头,知道舒浅来找他的真实目的,敲了敲桌子,“舒浅,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舒浅嗯嗯了下:“谢谢,谢谢,孙医生。”
但是这件事已经发生,这么做的目的,也是尽可能让这场蜚语,停止的更快一点。
从医院回家,舒浅推门,看见桌子上摆满琳琅满目的食物。
沈和易招了招手:“舒浅,过来吃饭。”
第20章
舒浅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呼唤,一时间竟有些怔忡。
她哪里能料到,桌上那些丰盛的食物,是沈和易亲自为她准备。
但当她抬眼望去,看见他眼中流露出的真挚神情,舒浅意识到这一切并非他的弄虚作假。
虽然不明白沈和易今日晚上会如此反常,但舒浅依旧坦诚以对:“沈和易,我不饿。”
绝不是撒谎。他的女儿,他最了解不过了。
从小到大她都算不上是庸俗意义上的乖巧。
顺从只不过是掩盖叛逆和倔强的伪装。
不然也不会在外几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看似听话的选了他们喜欢的专业,却背着修读了双学位,选择了回港却迟迟不肯接手公司,答应了联姻却不见有实质上的进展…
她总有自己的坚持。
想到这些舒钧的话又尽数收了回去,他说再多恐怕也是无意,最后只是拧眉问道:“真的决定好了吗?是你真的想,不是因为婚约,不是因为赌气。”
这几天来,她的那些自以为的聪明与心思,在这一刻昭然若揭。
舒浅眼睫一闪,不再遮掩,“嗯,想好了。”
“一旦定下来,就没有给你后悔的余地了。”
“我知道的。”舒浅说,“既然要联姻,那就将利益最大化,您不觉得沈家是最合适的吗?”
“而且婚约早就定下,总不好毁约,那我们家成什么了。”她顿了下,“我相信外公的决定。”
见她这样有自己考量的做好决定,舒钧没再说什么。
“妈妈那里……”舒浅犹豫了下说道。
“我不会今天跟她讲的。”他看向舒浅,言语里带着几分严厉,“但不能就这样瞒着她,沈家人过来前我会说。”
“我了解你,妈妈也会一样,既然做了决定就要接受最后的所有结果。”
“嗯。”
这样也好,不至于真的猝不及防。
应该也不至于掀起一番争吵。
爹地会帮她说话的。
舒浅躺在床上,回想今天的种种,辗转反侧。
今夜一过。
就只剩一天了。
尘埃落定前,她总要将事情和好姐妹说一声。
她忽视着因为靠近,刚才空了拍的心跳。
只是一秒钟没有跟上而已,难以捕捉,也不会惹人在意。
就这样在越线的边缘,谁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像是在等什么。
那晚的亲近,好像并没有带来什么影响,两人的生活依旧是各过各的,没有太多的交集,倒是每天能够例行晚餐时间,同坐一张桌子上说几句话。
是舒浅预想中完美的状态。
不过倒有一点是没想过的。
沈和易倒是会每天回来的时候都给她带束花。
倒是能缓解她不少上班带来的疲惫。
她也没阻止他,工作不忙可以分出精力的时候还会修剪打量一番。
只是这样的时间,少之又少就是了。
这周复工的第一天,也是她正式上任CEO的第一天。
早在她毕业回来,这个位置就是要让她坐的。
但她迟迟没有点头答应。
其实不是因为跟家里作对。
她有自己的考量。
很早很早时候她就知道,家里最后是需要她接手的,无关喜不喜欢,这是她没办法不承担的责任,也是她不允许落到外人手上的。
可越是这样万众瞩目,就越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