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静之看向身旁坐着的男人,一遍遍回味着他刚才和程涛说得话,她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但因为他的话,说夸张点,她的泪腺差点失禁。
如果他们中间没有隔着那位金发女人,她一定会相信,这个少年时真切爱过她的男人,还一如既往的在爱着她。
台上的程涛正在邀请季淮凛上台讲两句。
“你刚刚说得都是真心话吗?”姜静之在他起身时忍住满腔的酸涩脱口而问。
一边暗自在期待,一边又觉得自己在自取其辱。
季淮凛慢条斯理地扣着腕口处的袖口,低眸看姜静之一眼,略低沉的声音在宴厅里有些模糊。
“几年不见,你怎么变自恋了。”
说完,笔直的长腿迈步走上台,沉稳凛然的背影引起一片哗然。
客套的场面结束,宴会进入了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之际。
姜静之坐在离季淮凛挺远的地方,轻轻摇晃着杯中喝了大半的红酒,看着他被源源不断的人敬酒,阿谀奉承想仰仗、或是真心敬佩的都有,而他自始至终都是漫不经心地应对。
垂眸抿了口酒,有人站在她身边,她扭头过。
“一个人喝闷酒呢?”李以臻往姜静之对面一坐,刚从机器人那儿拿来的香槟轻轻碰了下她的。
“你也闲了。”姜静之视线回到季淮凛身上,他忽然看了过来。
李以臻顺着她的视线看,泰然地和季淮凛对视了眼,“以前公司让参加这种场合我都会用各种借口推拒,没想到这次一来,就见到你了。”
他轻松笑问,“你和他,这是和好了?”
姜静之把杯里的酒喝完,看着李以臻,璀然一笑,“我和他结婚了。”
她把食指放在红唇中间,眼底已经有了朦胧的醉意,“保密。”
刚说完,她就皱起眉捂住胸口,从椅子上下来。
“不舒服吗?”李以臻忙跟着站起来,扯了几张纸巾给她。
姜静之接过纸巾擦了下嘴,“我得去趟洗手间。”
“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姜静之朝他身后扬了下尖巧的下巴,“那位男士等你好久了。”
李以臻扭头看,原来是在酒店门口和他搭过话的那位,比他小了一届的校友。
再回过头,只看见姜静之的袅袅倩影上了二楼。
姜静之趴在马桶上干呕了会儿,再出去用水拍了几下脸,接着再补了会儿妆才慢吞吞走出洗手间。
这双鞋不是特别合她的脚,脚背被磨得生疼。
楼下忽然间喧闹了起来,她有点好奇一屋子理工科男喝酒上头是什么样,走快了两步出去,不料在门口撞上了具坚硬的胸膛,抬眸一看,季淮凛清冷的俊脸闯入视线里。
她忽然觉得自己又醉了,不然怎么会赏了季淮凛手臂一巴掌,嘴里还嘟囔着:“走开,挡路了。”
季淮凛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移开半步,她忽然自我怀疑起来,忙扭头看眼,是女厕没错啊。
转回头,用食指戳季淮凛的胸膛,刚想嘲他想进女厕所,结果无意对上那双冷冰冰的寒眸,她缩了缩肩膀,弱弱地说:“你让我先出去嘛,不然你怎么进来。”
话音刚落,手被他用力捉住,整个人都被带进了个冷冽带着酒香的怀抱里,接着被拦腰抱起,她感觉世界一阵天旋地转,条件反射地攀上他的脖颈。
迷糊间,看见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以为在做着梦,头立马凑近他肩窝,用力地蹭了几下。
凉风拂过,及膝的裙角轻扬。
宴厅后花园,灯光昏暗。
姜静之睁着双清凌凌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屈起单膝蹲在她面前的男人,她倾下身,把下巴放进支在膝盖上的手掌里,凑近去看他张无可挑剔的脸。
季淮凛沉声,“左脚。”
“好。”
她听话地伸出左腿。
高跟鞋被他动作温柔地取下,换上了只合脚的单鞋。
下一瞬,被高跟鞋蹭得红肿的脚背被滚烫的拇指覆上,然后是一阵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的抚摸。
晚风陡然变得温柔。
姜静之舒服得眯眼又睁开,她露出精致糯白的牙齿,再次欺身靠近季淮凛,双手捧住他的脸,展颜一笑,尾音轻快翘起,“阿哥,你就原谅我嘛,静之早就认错了,阿哥……阿哥,原谅静之好不好?”
季淮凛呼吸变得急促,眼睛盯着面前人无辜又真挚的脸,手死死握紧成拳,胸腔里的情绪翻涌着,眼圈竟渐渐泛红,心底的防线在那一声声熟悉的称呼下慢慢崩塌。
脑海里一个声音不停地在告诉他,他不该这样待她,她该被他爱着、宠着,疼着才对啊。
这可是他渴望了好多好多年的人。
面庞在不知不觉中柔和起来,慢慢松开紧握的手,一点一点地往上抬,想去触碰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
椅子上放着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僵着手,眼角余光瞥见手机屏幕,来电显示——闻时远。
季淮凛腾地从地上站起来,薄唇紧抿成线,眼眸渐渐变得赤红阴鸷,犹如刀刃般锋利的目光瞪着还在震动不停的手机。
闻时远!闻时远!
他几乎是要把这个名字碾碎在风中。
作者有话说:
季总是带着点疯批属性的
第37章 半夜
“喂……”姜静之说完就打了个嗝,一道幽冷的视线扫向她,她半眯着眼抬头,去与那道目光对视。
霎时清醒不少。
闻时远刚上车,拒接了黎霜打来的电话,副驾驶放着几盒从昆明带回来的当地特产,想第一时间给姜静之品尝,却听着电话里的声音不对劲,忙熄火问,“你怎么了?”
“没事啊。”姜静之敛起潋滟的眸光,踢了踢脚边的高跟鞋,“学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的话落,边上站着的高大身影转身阔步离开花园。
“想——”闻时远顿住,把“见你”给咽回去,温声笑说,“我回来了,给你带了点东西,去学校门口等你?”
姜静之提着高跟鞋跑,气息不太匀,“学长,我不住宿舍了,而且,我们的关系不太方便单独碰面,以后还是少联系吧,电话我就先挂了。”
“静之,我……”听筒只剩嘟嘟嘟的声音,闻时远眼底浮现痛楚,握拳的手狠狠砸在方向盘上。
黎霜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闻时远倏然摁下接通,嘴唇翕张,语气淡漠又嘲讽,“我说了,别再给我打电话。”
黎霜蹲坐在闻时远公寓外面,头埋在膝盖里,脸色苍白,“我在你家门口等你,你不见我没关系,我会一直等下去。”
“随你。”挂了电话,闻时远闭着眼靠在椅背上,无力且无奈席卷了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
季淮凛越走越快,姜静之眼见着他就要进宴厅,急了,索性把手里的鞋子往地上一扔,可制造的声响并没能让季淮凛停下脚步。
她猛地顿住,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怎知位置没选好,膝盖压到了地面的几颗碎石,疼倒不是特别疼,但这招苦肉计得用上啊。
“啊!好疼。”她痛呼完低下头去看磕破了点皮的位置。
刚想用手去碰,整个人就被一片黑压压的影子在包裹住,抬眸看,季淮凛冷硬的眉眼正落在她的膝盖处。
在那双仿佛能看透人的目光下,姜静之渐渐心虚了起来,她手撑着地板想从地上起来,“其实也不是特别疼。”
季淮凛眉一皱,迅速弯腰把人抱起,冷斥,“别乱动。”
姜静之诡计得逞,狡黠地弯了弯眼,手也不惯性地勾住他,脱力倒在他的怀里,相信他能好好抱稳她。
季淮凛转了个身往外面走,屏息凝神,不去在意鼻间萦绕的清香,走了两步,垂下深眸看了眼怀里的人那张可怜兮兮又柔弱的面庞。
“今年的金扫帚奖应该颁给你。”
演技不是一般的拙劣。
姜静之睫毛扇了扇,想说那你不还是上当了,她把头贴在他胸膛上,闭眼去听他此时的心跳声。
不似她的那样快。
听着平稳的心跳,她竟慢慢沉睡了过去。
来到停车处,陈岸站着车边,手上提着刚去买回来的小医药箱,见到季淮凛抱着的人,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
陈岸扬了扬手,“按你说得都买了。”
季淮凛颔首,接着径直上了车,把姜静之放在后座,脱下西服盖在她的身上,逼仄的车厢响起轻浅的呼吸声,睡得很熟的样子。
接过陈岸递来的消毒棉球盒子和干棉签,弯腰凑近姜静之的膝盖,用干棉签谨慎仔细地把皮肉上的小碎石给弄开,再从盒子里边钳出个棉球,边呼气边按压清理。
动作小心又温柔。
车上开上高速,匀速平稳。
“老爷子给我打了几个电话,让你抽空回趟北京。”陈岸低声说。
季淮凛推了下不知什么时候倒在他肩上的脑袋,那细软的发丝挠得皮肤发痒,只是刚推开,又靠了过来。
他低眸去看,怀疑姜静之在装睡。
见季淮凛不说话,陈岸又道,“他这些天老把我叫回老宅和他吃饭说话,说是打算月底就退下来了。”
“那你多陪他就好。”季淮凛疲懒笑笑,“告诉他,什么时候接受了我结婚的事实,我就什么时候带人一起回北京。”
凌晨到达苏州。
怀里的人睡相不是特别好,光是乘电梯的时间里就对他上下其手,不是抓领带就是扯衬衫,偏偏她还一副在睡梦中的样子。
踢开主卧的门,进去后把人放床上,不客气地掀开被子往她脸上一盖,这样心里好像就舒坦了些。
转身出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有小小的嘟囔声。
她在装睡没错吧?
楼下厨房的灯亮着,季淮凛站在流理台前,抿紧唇盯着台面上刚泡好的蜂蜜水,长臂倏地一伸,抓着杯子往水槽里作势就要倒。
哗哗水声响起,“啪”一声,厨房灯光熄灭,整个一楼都黑漆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