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既衍吊儿郎当地笑倒在沙发上,斜睨了抱臂靠墙站着的骆林,“小静之,阿凛当年追了你多久你才同意复合啊?”
“能闭嘴吗?”姜静之刚吞下季淮凛剥得桔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季淮凛就冷冷回了他的话。
周既衍沾沾自喜,眉梢一扬,“你和骆林就羡慕我吧,毕竟是栖栖倒追回我的。”
话音刚落,一个抱枕砸在了他的脸上。
骆栖冷眼瞪他,“你若是想,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尝尝变成离异人士的滋味。”
周既衍捂住嘴,眼角挂着泪跑到骆栖身边求饶。
姜静之吞下最后一瓣桔子,眼含着笑看季淮凛,“还想吃。”
季淮凛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从果盘里再拿了颗桔子,边剥边说:“姜设计师,你是不是有情况了?”
“有什么情况。”姜静之面红耳赤,晓得他的意思,低声说,“季总天天都戴,能有什么情况。”
季淮凛笑了笑,喂姜静之吃了一瓣,凑近她的耳边,用着旁人听不见的声音,“万一是我太用力了,或者是被你那张紧/实的小嘴咬破了呢?”
姜静之推了下他,臊着张脸嚼桔子,只当没听见他那些混话。
几个人都在甜甜蜜蜜,就剩两个沉默无言的人。
徐懿清弯唇看着骆栖夫妻俩打闹,接而抬眸瞥了眼墙上的挂钟,落下目光时不期然地和钟下面站着的男人视线相交,她迅速移开眼眸。
周既衍想到一事儿,“等懿清结束,咱几个一起去裴逢新开的场子喝几杯?”
骆林本就想给徐懿清开个庆功宴,“换个静点的地方。”
“别啊,就去裴逢那呗,我和栖栖都想去。”周既衍朝骆栖使了眼色。
骆栖扯扯唇,看一眼徐懿清,“都行。”
“阿凛,去吧?”周既衍凉飕飕地瞥季淮凛,“别拒绝哈,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季淮凛嘴角缓缓弯起一个浅淡的弧度,揽着姜静之的肩带到怀里,唇微启:“家妻要早睡,得伺候。”
几个人除去淡笑的骆林都不约而同呕了声。
临近上台,徐懿清做完最后的准备跟着工作人员往后台走,西装革履的男人忽然从转角走了过来。
她心尖猛地一颤,面上却若无其事,提着裙子从他身旁走过。
想起来,不管她哪次演出,他都会正装出席。
骆林没追上去,只看着她身姿轻盈的背影,温声道:“懿清,今天很美。”
徐懿清脚步微顿,下一刻抬脚继续走。
骆林脚步放轻地跟着走。
看着徐懿清脱了披肩,露出纤细柔美的肩背,身上的白色纱裙衬得她皮肤更显白皙,眼微垂,盘起的黑发上别着个精致的皇冠。
音乐响起,帷幕缓缓往上升,聚光灯打过来,她抬起眸,眸光一束间变得自信从容。
骆林的心跳声刹那间震耳欲聋,情意呼之欲出。
在台上大放光彩的是他的公主。
他永爱的姑娘。
“我家清儿太美了吧。”骆栖一脸自豪的模样。
周既衍往旁边瞟,痞里痞气地笑,“怎么样,被迷住了吧?”
骆林扫他一眼,意思明显,别打扰他。
“姜设计师。”
“嗯?”姜静之眼没离舞台,漫不经心地应着季淮凛。
季淮凛揉着她的脑袋,“你的作品真棒。”
姜静之心口暖暖的,回头冲他甜甜一笑,“谢谢季总美赞。”
他们一起欣赏完这场芭蕾舞剧,看着中芭舞团的首席主演亲自献花给徐懿清,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好。
可谁都没料到,就在徐懿清转身准备下台时,她忽然蹲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左腿跟腱的位置,脸色煞白,眼里都是难以置信。
全场哗然,骆林最先冲了过去半跪在徐懿清面前,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压住心慌,强迫自己镇定:“懿清,怎么了?”
徐懿清一直盯住她手捂着的地方,强烈的预感充斥的每一根神经,声音颤抖得可怕,“痛,为什么,这里会痛。”
事发突然,在场的专业人士眉头皆是深深皱了起来。
“没事的,只是扭了下而已。”骆林不断柔声安抚,可心里有个最坏的结果浮现在脑海。
他少时经常打篮球,现在也爱看球赛,曾在国内赛场亲眼目睹某球星在无对抗的情况下捂着腿坐在地上,后经医院检查,跟腱断裂。
跟腱断裂对运动员或是舞蹈演员来说无疑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徐懿清抬头看自己的恩师,恩师的目光心疼又可惜,泪水顷刻间布满脸庞,她猛地抓着骆林的手,犹如落入深海里奋力抓住的救命稻草,“骆林,我相信你,只是扭伤,休息几天就能跳舞了对不对?”
骆林揽她入怀,嗓音温柔沉稳,“对,懿清,别害怕,只是小问题。”
可上天并没有垂怜徐懿清。
她在骆林怀里崩溃大哭,无法接受自己在未来的一年里再也不能跳舞,她更害怕的是康复后的舞姿再回不到从前那般。
骆林眼里泛着波光,用力抱紧徐懿清,听着她嘶哑的哭声,一颗心难受地揪成了一团。
手术结束后的第一周,骆栖和周既衍送徐懿清到机场,她将要去美国为她的左脚做康复治疗。
在骆林几天的陪伴与安抚下,徐懿清慢慢接受了自己脚受伤的事实,她心里纵然难受,但当下最重要的是恢复健康,她还这么年轻,有着一切可能,她还可以跳很多年舞,决不能因为这次受伤就从此一蹶不振。
骆栖红着眼圈抱她,“清儿,到了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徐懿清勉强笑着,“栖栖,你有空就拖家带口来找我好不好?”
周既衍拍了下徐懿清的轮椅,嗓音故作轻快,“那不必须的吗,阿凛和静之先过去给你们安排了,现在你们都要在那边,就剩我和栖栖在这多没意思,到时候一周去一次可别想嫌我们烦。”
骆栖凶巴巴朝一直没说话的男人道:“哥,你要是让我家清儿再哭一次我定不会放过你。”
骆林笑了笑,低头温声同徐懿清说:“我们走吧,登机时间快到了。”
徐懿清点点头,念念不舍地朝骆栖挥手。
骆林把手上的毯子盖住她的脚,而后推着轮椅转身。
他们一步步淡出骆栖的视频,咸湿的水珠滑落至嘴角,她大力抹去。
周既衍敛起神色,揽着骆栖的肩往回走,“下周就能见面了。”
骆栖瞥他一眼,“那你眼睛红什么?”
周既衍笑,“我是想到了要上大学那会儿,咱几个小穿开裆裤就认识,就以为去哪都会一起,可一个大学就让我们几个分开,现在又分开了,但唯一庆幸的是身边都有了如愿以偿的人。”
骆栖沉默下来,回头看了眼首都机场。
这里有过他们几人的很多次分别。
“得了,不说这么伤感的了。”周既衍问,“这次你哥放下事业出国陪懿清治疗,你想他们和好么?”
骆栖倒是认真地想了想,“一半一半吧,想到我哥让懿清哭了那么多回,就巴不得他永远单身,但转头想到他等了这么多年,懿清也明显还爱着他,他们何不放下过去的心结重新开始呢。”
周既衍看着她笑:“那就和好吧。”
骆栖也笑,“和好个屁,你说得不算。”
十个月后,美国洛杉矶。
徐懿清做完康复训练回到家里,在玄关口换鞋时往客厅四周环顾了圈,没见着骆林,心下奇怪,而且他今天没去接她回来。
“骆林?”
没人回应,她边上楼边喊他的名字。
二楼走廊响起木棍撞击地板的咚咚声,她迅速抬起头,就见那根骆林亲手为她制作的拐杖正被他撑在手掌下。
再往下看,他的左脚后跟缠着纱布。
错愕地走到他面前,“你的脚……”
骆林轻松笑笑,“别担心,只是下楼的时候扭到了,刚从医院回来,所以没能去接你。”
徐懿清蹙起细眉,心口不一:“谁担心你了,缠这么多纱布看来是很疼?”
“挺疼的。”骆林苦笑,温柔的双眸直直望进她的眼里,“但还是没办法体会到你那时候的痛。”
一语双关。
徐懿清被他的目光看得极不自在,别开眼躲避对视,道:“疼的话还出来做什么,你回房间呆着吧,有什么需求可以叫我。”
说罢,她越过骆林,走到走廊尽头的杂物房把很久没用的轮椅推出来。
“我还没好全,你又伤了。”她嘀咕着。
骆林低眸一笑,想说她怎么这么夸张,连轮椅都用上了,可手却是把拐杖放在一边,等着轮椅推过来乖乖坐了上去。
“懿清,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照顾我了。”
徐懿清撇撇嘴,“田姐会照顾你的。”
田姐是他们来这后雇的保姆。
骆林望着地面,“照顾我很简单,不想麻烦别人。”
只想要你。
徐懿清把轮椅推到升降台,不接他刚才的话,“你就在下面等田姐过来煮饭,我上楼洗澡,好了喊我一声。”
骆林被推到沙发旁,那根拐杖也放回了他的手里,他抬眸,“懿清。”
徐懿清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照顾好自己,我上楼了。”
“懿清。”骆林行动不便,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她上楼,她卧室门关上时,他轻叹了口气。
快一年了,想要靠近她的心还是这样难。
洗完澡的徐懿清站在二楼看楼下阳台,骆林拄着拐杖站在那里,背影高大挺拔。
如果没有他的悉心照料,不管是受伤的脚,还是那颗心,都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这十个月的时间,他们如朋友般相处着,没有说也没有做任何越界的事,从前的事他们也默契的没再提过。
对于骆林这些日子所做的一切,她何尝没有动容过,只是在想靠近他时,却又懦弱地收回了心,她还是怕会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