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她转头看向陈清越：“等会儿我男朋友会来接我。”
“宋野。”陈清越笑了下，这个笑看起来有点惨淡，又带着一种浓烈的自嘲，“这么多年，你还是喜欢他。”
蒋南舒彻底愣住了，震惊地睁大双眼：“你认识宋野？什么时候的事？”
“很早。”
陈清越移开目光，看着前方，回忆起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宋野名字的那天。
那是高三那年春节期间，他因为太要强穿戴假肢时间过长，导致伤口感染，进行了清创手术。蒋南舒被他叫过来，在病房里陪了他大半天，傍晚时她手机响了，去病房外面接听。陈清越在她出去后，才拿着拐杖去洗手间，因为不想让她看到他拄拐的样子。他从洗手间出来，站在门后，听到她说：“这几天巷子口有个流浪汉总在那边晃，今天下午我出来又看到他了，还不穿裤子，好恶心，吓死我了，我都有点不敢回家……”
“我妈最近忙晋升职称，很忙……”
“宋野是有时间，但我也不能总叫他送我呀。”少女咕哝着，声音很软，语气里带着一点羞涩，“他又不是我男朋友……”
陈清越听到“男朋友”三个字，整个人僵在门后，后面她还说了什么，他恍惚得没怎么听清，也不敢再听。
蒋南舒打完电话，回到病房，看到他脸色发白地靠坐在病床上，关心地问：“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伤口疼？要不我叫医生来看看？”
陈清越安静地看着她，艰难吐出两个字：“没事。”
宋野这个名字，在一中很出名。
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很多信息。
宋野长得帅，保送清大，很多女生追，是一中的男神。他的同桌是个叫蒋南舒的女生，平时比较低调，但长得漂亮，元旦晚会上台弹过钢琴，所以也有不少人认识。
有传闻说，两人是男女朋友，因为宋野明明已经保送了，每天都还来学校，是为了陪女朋友。
曾经，跟蒋南舒有绯闻的男生只有陈清越。
陈清越在腿伤没痊愈的时候，在晚自习下课时间，去过巷子口几次。他去的那几次，都是江毓去接蒋南舒回家，也没看到那个露-阴-癖流浪汉。
那个流浪汉吓到附近的小孩，被居民赶跑了。
有一晚，江毓值班没办法接蒋南舒。那天晚上，是宋野送她回家的。
陈清越戴着棒球帽，坐在树影下的石凳上，等了很久，才看到蒋南舒和一个高瘦挺拔的男生并肩走到巷子口。
两人穿着一中的校服，少女手里捧着一杯奶茶，男生双手抄在兜里，有些懒洋洋地走着，巷子口突然窜出一个黑影，少女奶茶都吓掉了，惊慌失措地撞进男生怀里。
是那个流浪汉，又回来了。
男生把少女护在怀里，侧过身，对着流浪汉冷喝：“滚！”
过了许久，埋在男生怀里的少女小声开口。
“宋野，他走了吗？”
“嗯，走了。”
“走远了吗？”
“嗯。”
“我奶茶掉了……”
“再给你买一杯？”
“不要了……宋野，你身上味道有点好闻。”
“……”
男生把少女从怀里拎出来，低声笑骂：“少占我便宜。”
陈清越坐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他们，心底滋生出一种潮湿压抑的感觉，嫉妒得发狂，又无能为力。
……
医院亮堂堂的灯光下，蒋南舒看着陈清越的侧脸，抿了抿唇，语气冷下来：“你是不是跟宋野说过什么？”
陈清越偏头，对上她清澈明亮的双眼，有些话忽然说不出口了。大二那年，他知道他妈出轨她爸后，他后悔过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但想到他妈，突然觉得自己大概天生如此，基因里就带着恶，这种想法反而让他轻松许多。
纵使如此，在蒋南舒面前，他还是想保留一点体面。
她似乎毫不知情？
“方煦碰见过他跟他朋友，跟他说过我们是男女朋友。”陈清越垂下眼，低头看自己的腿，“我跟他说，让他离你远点。”
“……”
蒋南舒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半晌，才冷声道：“陈清越，你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这叫什么？造谣！因为你这些话，我跟他……”
“知道。”陈清越打断她的话，转回头看她，“你可以觉得我心理阴暗，有病，我确实有，你知道的。但你们错过这么多年，他也有问题，他……”
他余光瞥见输液管上回流的红色血液，脸色一变，话没说完，立即起身去叫护士。
护士匆匆赶过来，一看回血半米多，忍不住数落陈清越，大概以为陈清越是她男朋友，“怎么不看着点，血都回流了这么多。”
“对不起，我没注意……”陈清越道歉。
护士给蒋南舒拔了针，问：“换一只手打吗？”
“剩下那一小瓶，可以不打了吗？我不想打了。”蒋南舒手有点疼，不想再扎一针，也不想在医院呆下去了。
护士愣了一下，说：“得问一下医生。”
蒋南舒：“那麻烦你帮我问一下。”
护士去找医生，陈清越站在一旁，低头看着蒋南舒手背上的淤青，低低地说：“对不起。”
蒋南舒低着头，没看他。
她不笑，没表情的时候，脸看着很冷清。
“你走吧。”
陈清越沉默地站着，看她半晌，低哑出声：“好。”说完，转身走了。
护士很快回来，说医生同意她的诉求了。蒋南舒收拾东西，把医生开的药塞进包里，去了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她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估计宋野也快到了，她想了想，一边给他发信息，一边往门口走。
宋野停好车，推开车门下车，低头看蒋南舒的信息。
shu：[你快到了吧，我去停车场等你。]
甩上车门，眼睛一抬，跟迎面走来的男人正面相对。
宋野看清对方的脸，脚步微顿，脸色沉下来，他冷淡地移开目光，抬脚往前走。擦肩而过时，陈清越突然开口：“其实，你也没那么喜欢她。”
宋野停下脚步，偏头看他一眼。
他比陈清越高出一点，目光微垂，冷冰冰地睨着他：“你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陈清越站在他身旁，多少有些不舒服，他抿紧唇，正要再说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回头。
停车场光线有些暗，蒋南舒往这边走过来，本来只注意到正对着她的宋野，脚步轻快地往那边走。
直到陈清越回头，她才愣住，脚步微顿。
宋野在原地站了片刻，朝她走过去，脸上没什么情绪，手从兜里抽出，很自然地将她的羽绒服帽子拉起来。
蒋南舒目光从陈清越身上收回，抬眼看宋野，突然伸手穿过他敞开的冲锋衣，抱住男人劲瘦的腰，脸颊贴到他胸膛上，小声咕哝：“你好慢。”
第41章 【修+加情节】《时空回……
宋野瞬间愣住。
在前一秒,他还在心里说服自己，他们大概只能偶然遇见，他不应该去介意这件事。
但没想到蒋南舒会突然抱他，在陈清越面前,在他们两人的气氛还剑拔弩张的时候。
陈清越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半晌,才落寞地转回头。
蒋南舒这会儿脑子很乱，几乎忘了之前她还在跟宋野生气,抱住他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没有多想。甚至那句“你好慢”，也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暴露了自己心底的埋怨和委屈。
你好慢。
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宋野只愣了几秒,就抬手按在她背上，把人拥在怀里。其实每次想到陈清越，心底依旧有被刺痛的感觉,更别说这个人现在就站在他身后了。但现在,他被蒋南舒抱着，那些刺痛、不甘甚至恨意，都可以忽略不计了,他就想跟蒋南舒在一起,谈恋爱和结婚。
陈清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只听到车门关闭的声音,引擎声响起,路面微微震动,一辆车悄无声息地经过他们身边，卷起的几片枯叶，在寒风中打着转,又轻轻落下。
昏黄的路灯下，冷风呼啸。
蒋南舒脸颊贴在他胸膛上，只听到男人剧烈而有力的心跳声，震着她的耳膜，震得她心里微微发酸。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她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从宋野怀里挣扎出来，往后挪了一小步，摸出兜里的手机。
是江毓打来的。
电话接通，江毓在那边问：“打完针了吗？我们现在回去，你哥说有人接你了，谁啊？”
蒋南舒微微低头，嗯了声：“就……我上司。”
“哦……就你心动对象啊？那挺好。”江毓很高兴，欣慰地笑了笑，“那等会儿让他送你回来，我们就不过去接你了。”
“好。”
话音刚落，手被人握住。
男人的手修长宽大，干燥温暖，拉着她往车边走。
蒋南舒抬头看他一眼，江毓在电话里叮嘱她：“大年初一外面可能没几家店营业，你也要忌口，没合适的就回家，妈给你做。”
“嗯嗯。”蒋南舒应着，挂了电话。
宋野拉开车门，把人塞进去副驾驶，又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他把暖气打开，转头看她：“饿吗？”
“我不饿……”
蒋南舒没什么胃口，甚至不觉得饿，她从包里摸出保温杯，里面是江毓给她泡的驱寒茶。保温杯带吸管，她低头吸了一口热茶，想到他说刚下高速，转头问：“你从哪里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