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回头见。”
电梯迟迟没有来。
邓惑打量着他,半晌道:“你心理负担……不用那么重。”
“小病而已,多睡几觉就好了。”
纪惗成熟微笑:“是啊。”
邓惑:“你怕得要死对吧。”
纪惗:“完全正确。”
她与他告别,带着满箱的春季衣物准备出发米兰。
去高铁站的路上,窗外下起细密的小雨。
邓惑本来在刷粉丝私信,没来由地看向外面的雨景。
明明一个月前还在下雪。
春天来得很突然,但并不像诗画里那样的灿烂。
像是要挣脱开寒霜雨雪,把所有的僵冻枯萎都执着唤醒,才能真正地踏入春天。
换季的时候,细雨又闷又冷,城市也雾蒙蒙地随之变灰。
她没来由地不舒服。
“等一下。”
邓惑示意司机掉头。
“回刚才那个小区。”
“已经快到高铁站了,”宸姐随口说:“有东西掉那了吗,我回头让人给你送过来?”
“帮我取消机票吧,”邓惑说:“我不想去米兰了。”
翻来覆去都是些假笑和应酬,没那个必要。
宸姐愣了一下,确认道:“你不放心纪惗?”
邓惑话到嘴边,突然没法承认。
她只是想起来,他陪自己一起等电梯时的样子。
苍白瘦削,安静到不会多说一句话挽留。
哪怕他很不舒服,哪怕他一直怕死怕得要命。
也确实是个笨蛋,慢性阑尾炎都搞得像要化疗一样。
“我就是,回去看看。”她不由衷地说。
宸姐欲言又止,示意司机掉头。
高架上不能掉头,保姆车开过高铁站,重新走了回头路。
宸姐把她送到楼下。
“我在上海还有事,晚几天北京见。”
“好。”
保姆车开走,留邓惑一个人站在单元楼下。
纪惗早就给过了门卡和钥匙,她以为是备用保险,也就留着。
再推着行李箱敲门时,很久才能听见脚步声。
“外卖放门口。”青年声音有点哑。
她随口哦了一声。
明明声音很小,门应声而开。
他站在门口,惊讶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让开。
“不对,是不是有东西掉在家里了?”纪惗问:“是雨伞吗,我给你拿。”
邓惑把行李箱推了进去。
“我陪你住几天。”
纪惗本来在往里走了,他转过身看她,露出不安又恍然的神情。
“你……不是要去米兰吗。”
邓惑很想轻描淡写地开个玩笑。
是啊,放心不下你。
是啊,怕你自己胡思乱想,真是胆小鬼。
她看着他的脸,反而觉得喉头干涩,说不出话。
他察觉到什么,有些笨拙地翻找鞋柜里的拖鞋,又去给她推行李箱。
“有没拆的浴巾牙刷,我去拿。”
行李箱推到两个卧室的中间,纪惗再次卡住。
像在做艰难的定向几何测试。
邓惑本来垂着眼,什么都没再解释,看见他卡在主卧和客卧之间,又觉得有些好笑。
她偏偏不肯予以答案,宁可看他思考到快要烧焦。
纪惗求助性看向她。
邓惑愉快道:“你自己想。”
纪惗小心翼翼地把她的箱子往自己门口带了一寸。
邓惑颔首应允。
“你半夜如果不舒服,随时喊我帮你拿止痛药和水。”
青年明显松了口气。
他带着箱子进去,在关门以后,邓惑听见某人扑到床上,闷闷啊啊啊了几声。
到底是来照顾病人的,得做点小事儿。
虽然纪惗问过两次,需不需要喊保姆过来,但邓惑觉得没多大事,也不喜欢有外人在。
她陪他一起归置好行李,两人一起分了碗皮蛋瘦肉粥,在客厅的餐桌前看雨落下。
纪惗在疼痛时变得像闷钝的羊。
他不怎么说话,很多时候都是在蜷着睡觉。
邓惑不太放心,找来温度计量了一下。
39.2℃,在发烧。
她把他喊醒,问过医生以后喂了对应的药,又给他加了一床毯子。
一看就是全身发冷,脸都快埋进被子里。
温暖降临时,青年不自觉地拱了一下。
终于没那么冷了。
他迷迷糊糊地道谢,尾音很软。
“谢谢老婆,我爱你。”
她动作停顿片刻,关灯入眠。
也并不反驳。
第40章 居家
阿土得知老板生病以后,带着其他助理在东阳某大卖场里快速扫荡。
那房子他上周才打理过,里头像个样板房,什么都没有。
电话突然打过来,阿土麻利汇报。
“老板我马上回来,按摩椅空气净化器烤箱都买好了,扬州的厨子下午就空运过来!”
青年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忧郁了。
“进门的时候动静轻一点。”他温和地说:“惑惑睡着了。”
阿土:“……?”
他隐隐嗅到了炫耀的气味。
“也不用专人照顾了,我现在好了很多。”纪惗面不改色地说:“我在给她煮粥,现学的,还切了点葱花。”
阿土眉毛一跳,明智地没有开口打断,继续往后听。
“先前商量了一下,在家时间也不长,可以一起做饭体验下生活。所以扬州的厨子先送回去吧。”
“明白。”阿土说:“那我们送完东西就撤,之后您缺什么直接说,我们买好了放门口。”
纪惗予以提示:“她本来都去机场了。”
阿土:“……”
当初合同都写了,他的薪水包括捧哏,认了!
“是哎?怎么又突然回来了呢,我记得飞机票都定好了。”阿土努力让自己的好奇显得特别自然不做作:“邓小姐本来要去参加时装周,而且再过一两周又要进组了,行程很忙。”
纪惗笑眯眯道:“可能是放不下我吧。”
那这个话题应该结束了。
阿土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