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的梦,再也不用盼任何人知晓。
一场戏拍完,邓惑裹着毛毯回去换衣服。
宸姐端着姜茶在一旁等着,看她手脚冻得通红,上手搓了搓耳朵。
“也真是不要命了。”宸姐说:“有个好消息,想听吗?”
邓惑端着姜茶吹了一口,警惕道:“你看了我的体重秤数据,决定让我再减五斤?”
宸姐:“……”
“那个法国导演,埃导,他不是在招募新片演员吗?”
“对?”
“有两个人向他推荐了你。”
邓惑愣了一下,下意识起身道:“有两个人,既跟他熟还跟我熟?”
“我自己都不知道……”
“有一个人你能猜到,”宸姐说:“是沈鹤书。”
邓惑轻嗯。
“还有个人,是这个片的副导演,刚拿过奖的胡极。”
宸姐在这行呆了几十年,跟大小导演制片人都有交情。
她先前拿邓惑弹琵琶的事儿问过胡极,后者礼貌答复过,并没有特地笼络过关系。
“我都没有和胡导合作过,”邓惑睁大眼睛:“胡导也太有眼光了!”
“上次跟他聊天大概一个月以后,他给我打了个电话,问你琵琶弹得怎么样。”
宸姐解释道:“我就把你经常发在咱们小群的练习视频发了过去。”
“然后呢?”
“然后……我顺带把你的作品集精剪,艺人简历,中英文介绍视频也发了过去。”
邓惑把姜茶汩汩喝完,整个人都开始热得冒烟。
“宸姐我太爱你了!”
“我也爱你,”宸姐说:“又过了几天,胡导跟我发消息,说他跟埃导内推了你,结果埃导说沈顾问也推过。”
“所以,你可以直接进试镜了。”
邓惑想了想,说:“海选还是试一下,这件事权当保底。”
“那当然好,”宸姐赞同:“如果你海选时就能脱颖而出,也能让埃导明白,你并不是那种肤浅的关系户。”
“沈教授那边,咱们还是得去感谢一下,毕竟人家牵线搭桥都没邀功。”
宸姐说到这,观察邓惑的表情:“你觉得可以吗?”
“嗯,当然。”邓惑坦坦荡荡:“和老同事吃个饭送点礼物而已,姐你挑个馆子吧。”
宸姐很快联系了沈教授,后者刚好在上海特邀讲座,周末会去金华谈一笔经费。
横店去金华很近,饭局即刻敲定。
再见面时,两人看对方都有些陌生。
邓惑从前瘦得太过,镜头前显得纤瘦,镜头外会过于骨感。
她在婚后变得元气明润,脸颊的苹果肌恰到好处。
反而是沈鹤书显得憔悴了一些,最近忙碌太过,围巾上还落着咖啡渍。
宸姐示意助理把礼物放好,热情寒暄。
“好久不见,谢谢您这么照顾我们小惑。”
“《Eternité》的角色很适合她。”沈鹤书敛眸道:“您客气。”
邓惑确认过菜式,又加了一道八宝鸭子。
“您是过去做物理学顾问?”
“嗯,有些战争场面涉及弹道计算和科学家角色。”沈鹤书抿了一口米浆,浅笑道:“你变得健康了,看来婚后生活很不错。”
私人饭局还是轻松很多,什么都可以聊。
宸姐讲起他们从前合作的那两部片子,如今反响仍是很好。
邓惑偶尔会讲几句,更多时候是在听他们聊天。
沈鹤书并不会过多注意她,有时候低头沉思,每道菜上来时仅是礼貌地动一下筷子。
他沉静慎独,让人相处时渐渐会不设防。
“惑惑现在状态也特别好,”宸姐笑道:“我都快忘了,刚跟她签约那会儿,还是个有点莽撞的小姑娘。”
“人果然一结婚,会显得更稳重周全一点。”
“纪先生做事周到,看来你们的相处很和睦。”沈鹤书淡笑道:“他从前就是很浪漫的人,大学时追女生又是送花又是念独白,和影后合约营业时也很用心。”
邓惑本在喝汤,心里有什么硌了一下,面上仍是笑着。
“我怎么没听说过?”
宸姐愣住,打圆场道:“您和纪先生也交情很好?哈哈哈,那咱都是熟人了。”
“只是有所听闻。”沈鹤书温文尔雅道:“宣传《求愿》前后,他和骆影后一度被传假戏真做,我当时很喜欢这部电视剧。”
“关于西北的傩戏文化,这部剧讲得深邃又通达,他本人的表演也十分精湛。”
再往后,沈鹤书在说什么,邓惑没太听进去。
她有种无法言说的不舒服。
像是很喜欢的高跟鞋突然不太合脚,又或者是吃了过期的食物,肠胃会不经意间拧痛一下。
去洗手间补妆的间隙,邓惑本来在回工作消息,不自觉地点开了浏览器。
她搜索「求愿纪惗」,三年前的老新闻快速涌出。
《转型大作!求愿或成年度大爆热剧!》
《磕到了!通灵夫妇的一百个糖点!》
《纪惗终夺视帝骆羲灵喜极而泣》
邓惑把搜索记录删掉,抵着洗手池安静了一会儿。
她再回包厢时,餐会已达尾声。
一行人礼貌送别沈鹤书,后者在离开前与每个人都礼貌握手。
站在邓惑面前时,男人伸出手,短而有力地与她道别。
“你一直清醒又聪明,”沈鹤书温和道:“祝你每天都过得开心。”
“谢谢,你也是。”
再返程时,邓惑一直在安静补觉,没怎么说话。
宸姐看得不放心,给小吕使眼色。
后者心领神会。
“姐,你是不是在想纪惗以前的事儿?”小吕大大咧咧道:“他又没谈过恋爱,配合公司营业罢了。”
邓惑看她一眼,继续睡觉。
“也亏沈教授提醒,还是上个心眼好,”宸姐叹气:“就怕是没有公开谈过恋爱,背后全是套路。”
“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他藏得太深,至少不能波及到咱们。”
小吕听宸姐这么说,有点不服气。
“惗哥才不是那种背地里玩得很花的人。”
“我这些天一直在跟组,每次有化妆师服装师跟他接触,惗哥都客气又保持距离,不像有些油腻男恨不得贴到化妆姐姐身上。”
“安静一会儿,”邓惑说:“我不想听了。”
她再回组时,很快投入到新一轮的修罗场戏里。
大抵是心里有事,邓惑演得抽离又漫不经心,很符合女主的状态。
康杜大赞:“感觉一下子海王起来了!很钓!我喜欢!”
要的就是男人们疯狂开屏但她懒得搭理这种效果,观众也爱看!
几场戏从下午演到晚上,韩新河嗅出点什么,休息时特意去找纪惗。
“惗哥,”他悄悄问:“你跟嫂子吵架了?”
纪惗:“……”
“根据我的多年经验,”韩新河正色道:“谈恋爱一定要多哄!撒娇耍赖可劲烦她,两个人关系不能冷处理!”
纪惗:“你很懂这个?”
“我十几岁就开始谈了,一共七八任吧。”韩新河认真思考:“你要不晚上约她吃个夜宵啥的,送花送香水哄哄?”
纪惗拍了拍他的肩。
你还不如劝人家多喝热水。
回酒店时,房间里变得很安静。
邓惑照例练琴护肤,翻看二战时期的历史资料,没有主动和纪惗说话。
直到两人相继睡下,她把被子往外挪了挪。
套房的床很大,但被子一直是靠在一起,像两座温暖的山。
她一挪,山中间落下长长沟壑,像干涸的裂痕。
纪惗看在眼里,仅是安静躺好,思索最近是哪里没有做好。
黑暗里,两人仅能听见中央空调呼呼地吹着暖风,彼此的呼吸声反而压得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