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积郁着,层层叠叠的恩怨和深情,秦咿心里有多苦,就咬得有多重,破皮见血,齿痕深刻。
与此同时,她双眼紧闭,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夹杂她微弱的哽咽。
外面,风声呼啸,凉意深重。
终年无雪的城市,似乎降温降到了极限。
秦咿咬着他,咬得很重,不肯放开。她知道他一定很疼,她能感觉到他的疼,因为她心里也一样如同刀割。
看到她哭,气氛终于安静下来,一切的吻与挣扎,那些动作都停了,都消失。
好像有人在心死,在绝望。
模糊中,秦咿听见梁柯也的声音,透着浓浓的倦意——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对吗?”
秦咿眼睛里全是泪,脖颈被冷汗浸透,她抓着桌角才能勉强站立。
梁柯也似乎想摸一摸她的脸颊,手抬起来,他看到掌心里的血迹,又落了下去。
“放弃我的时候,你那么干脆,毫不迟疑。”梁柯也静静看着她,眼眶很红,却没有眼泪,是空旷的,“现在,我用谢如潇的命做威胁,都换不来一句‘你爱我’。”
秦咿喘得厉害,视线茫然得不知该落向何处。
“秦咿,我赢不了你。”
这句说完,他顿了好一会儿,目光长久地停在她身边,像不舍,又像哀伤。
时间在流逝,他指尖的血珠也在掉落。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
恍惚过了很久,很久很久。
他再次开口,声音里有单薄的恨,也有从绝望中酿出的苦,缓缓的,“从今以后,我们各走各路,永远不要再见面。”
音落,茶室的门被重重摔合。
他走了。
第67章 chapter 67(小修)
门板合拢时发出巨大的声响,秦咿肩膀一抖,瑟缩了下。她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一滴,刚好落在梁柯也留下的一丝血迹旁边。
她的眼泪与他的血,似乎存在着某种微妙的共情。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几乎掏空秦咿的力气,她脸色苍白,脚步很轻,慢慢走出茶室,在园子外拦下一辆出租车。
年假尚未结束,路面不算拥堵。秦咿靠在座位里,将车窗降下一些,让风吹着她的脸颊和头发,也吹干她眼角的湿润。
车载广播声音热闹,主持人激情洋溢地介绍着什么,秦咿像是丧失一切感知,脑袋空空,什么都听不清楚。
天色渐暗,路灯连绵亮起,昏黄照耀。
透过车窗,秦咿看见一辆辆车、脚步匆匆的行人,以及,卖气球的小商贩。
她忽然想起,除夕那天她也看到过类似的气球,在地铁站外,涂映两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问她,你是不是很喜欢你……
视线模糊了下,湿漉漉的,秦咿连忙眨一眨眼睛,让世界重新清晰。
与此同时,电台里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在唱——
“慢慢喜欢你,慢慢地回忆,慢慢地陪你慢慢地老去。”
秦咿一顿。
上次听到这首《慢慢喜欢你》,是在民宿老板搞出来的篝火会上
有一个人将木吉他横搁在腿上,细细长长的手指拨动琴弦,他唱了好多歌,几乎用歌名写成一首情诗。
当时章以佟拍了数不清的小视频,在朋友圈刷屏。
不受控制的,秦咿低头打开手机,找到章以佟的微信。可惜对方设置了三天可见,除了一道横线,什么都没有。
透过后视镜,司机大概看出秦咿状态不好,问了句:“小姑娘,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秦咿回过神,随便找了个理由,“可能是没睡好。”
声音听上去有些弱,没力气,司机又朝她看了眼,白白净净的女孩子,身形单薄,两手握着手机,却不玩,眼神落在某个无意义的方向,怔怔的。
“跟男朋友吵架了吧?”司机笑了声,“我女儿每次跟小男友拌嘴闹别扭都是这状态,委屈的呀,泪珠子啪嗒啪嗒地掉。”
车子停在路口,秦咿看着前方的信号灯,她想,吵架的人还有机会和好,也能再见面,而她和梁柯也……
心脏好像被绑上了铅块,直直坠下去,秦咿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要再回忆。
她告诉自己——走过的路,不要回头看。
回到春知街,除了换衣服洗澡,秦咿什么都没做。不等头发干透,她就进了卧室,掀开被子在床上躺下。
遮光窗帘挡得严实,空调温度适宜,老房子隔音不好,隐约能听见车辆鸣笛,以及,邻居家的电视声。
你看,生活一如既往,很平静,很普通,哪里都没有坏掉。
秦咿蜷缩在被子底下,侧躺,手指无意识地抓住枕头的一角。她希望自己能快点睡着,一觉醒来后就是新的一天,好的坏的,都会过去。
一定会过去的。
一定。
-
这一晚,秦咿睡得并不安稳,不停做梦,一个接着一个。她梦到很小的时候,外婆守在她身边哄她睡午觉。
老人家手指间有雪花膏的味道,香香的,腕上一对缠着红线的旧银镯。
她用掌心拍着秦咿的肩膀,轻声说:“我的小宝贝啊,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宝贝,以后一定会幸福。”
秦咿抓着外婆的手,贴着脸颊,小声说:“我好像把我的幸福弄丢了,我把最爱我的人……”
话没说完,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秦咿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的一霎心脏狂跳不止,额角和脊背都浮起细密的冷汗。
她拥着被子坐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
有人敲门。
确切地说,是在砸门,力道很重,惊天动地。
卧室里光线晦涩,分不清是什么时间。
秦咿从床上起来,开了灯,找出件外套披在肩上,走进客厅。
砸门声仍在继续,咚咚的,夹杂着乱七八糟的吼叫。
“秦咿——滚出来——”
“你到底跟梁慕织说了什么——”
“为什么经纪公司又不肯签我?他妈的——”
“你出来——”
是方恕则。
秦咿后退一步,单手扶着门框,脑袋里闪过几个念头。
要报警吗?
还是……
短短一瞬,她似乎下定某种决心,抬手伸进衣服袖子里,将外套穿好,长发也用小皮筋绑起来。
之后,秦咿转身进厨房,拿出两个厚重的玻璃碗,放了点水果,又从架子上挑了把锋利而干净的刀子。
玻璃果盘和刀,都被她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很显眼的位置。
放好东西,砸门声还在响,很吵,邻居可能都不在,无人理会。
秦咿握紧手指。
手机在她上衣口袋里,电量满格,紧急联络功能开启。
她慢慢走到玄关那儿,打开门锁。
门板刚刚敞开条缝隙,方恕则就闯了进来。
他力气很大,身上有股酒味儿,秦咿被他重重一推,脊背撞到墙面,生疼。置物架上的小东西掉了满地,乱七八糟的,与此同时,“嘭”的一声,门板合拢。
她将自己和一个醉酒的疯子关在了一起。
外头风声沉闷,呼啸着,树枝簌簌作响。
是个糟糕的天气。
秦咿的头发被抓住,头皮涩痛,一只大手扼在她脖子上,几乎要掐断她的呼吸。
她挣扎着挥出一记耳光,也不知道打在对方那里,发出声脆响,同时,她抬脚,用了狠劲儿朝对方腿间踹过去。
这一下歪打正着。
方恕则吃痛,骂了句脏话,手上力道骤减,秦咿顺势逃脱,跑到客厅里。
她心跳剧烈,怦怦响着,脖颈处冷汗越聚越多,粘着几缕碎发,也打湿锁骨。
方恕则跟进来,隔着茶几与秦咿对视,他目光凶狠,咬牙切齿:“梁夫人明明已经原谅我,她亲口答应的,不会再跟我为难,保我有个好前程,为什么又突然反悔?”
“是你吧——”
“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方恕则吼着,“要故意毁我!”
原谅——
他居然无耻到用“原谅”这个词。
“我跟梁慕织做了个交易,”秦咿轻声开口,语气很静,表情很淡,“只要她继续封杀你,封杀到死,半点儿机会都不留,我就离开梁柯也。”
“谢如潇还在监狱里,连探视的机会都没有,你却跑去跟梁慕织递‘投名状’,上赶着给她当狗,我怎么可能让你如愿!”
还有,梁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