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手载东是陈纵音的亲弟弟,他竖了竖拇指,笑着说:“慧眼如炬,猜得很准!”
陈纵音睁大眼睛,“你他妈玩真的?陷进去了?”顿了顿,她又猜,“是那个被猥琐变态纠缠的女孩子吗?”
梁柯也没否认,他垂着眸,咬着糖,若有所思。过了会儿,梁柯也长腿一伸,踢了脚陈纵音的椅子,问她:“该怎么做才能彻底解除另一个人对你的偏见,让她更了解你?”
休息室里,乐队成员都在,还有负责现场声设的一位老师,众人互相看看,同时“哇哦”的一声,疯狂起哄。
陈纵音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最能招蜂引蝶的一位,居然是个情种。
她没跟其他人一道起哄,而是认真思考了下,回答说:“想加深了解,就要主动向对方展示自己——你的生活,你的爱好,把自己变成透明的。”
“透明?”捷琨贱兮兮的,“全透超薄小内内,我最喜欢了!”
梁柯也不说话,淡淡地瞥去一眼,陈载东立即捂住捷琨的嘴巴,把他推到一边。
“女孩子就像小动物,”陈纵音双腿交叠着,玲珑身段凸显出来,“皮毛柔软,警惕性高,需要很多安全感才能筑起一个栖身的巢穴。”
安全感——
梁柯也挑了挑眉,觉得这个词挺有意思。
他骨相好,五官立体,目光很深,挑眉这种小动作由他做出来,帅得要命。
陈纵音叹息着想,长成这副样子,实在很难让人有安全感啊。
于是,她又说:“告诉你一个小诀窍——如果女生对你有好感,那么,你越主动,她会觉得越安全。”
“要让她有感觉——”陈纵音眨着眼睛,屈指在梁柯也手背上弹了下,“感觉到你正在把心意往她手心里面放。”
梁柯也听完,琢磨了会儿,神色颇为专注。
陈纵音趁机套近乎,“你一定加了那女生的微信吧?朋友圈是不是有自拍?让我看看呗,我保证不说出去!”
梁柯也侧头看她,似乎来了点兴致,“你想看啊?”
不等陈纵音开口,梁柯也笑着说:“别想了,不给看。”说完,他扭头喊了声捷琨,“周虔来了吗?让她帮我个忙——”
陈纵音又气又无语,骂了句:“翻脸无情!”
秦咿在床上生生躺了一个小时,始终睡不着。雨似乎停了,听不见半点声音,她拉高被子盖住头,觉得闷,几秒钟后又拉下来,反复几次,头发被揉搓得乱七八糟。
演出应该结束了吧——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她更睡不着了。
实在躺不住,秦咿拉开抽屉想找一片思诺思,忽然收到周虔发来的视频。
看封面,应该是——
秦咿没忍住,直接点开。
Live house现场,人声嘈杂。
周虔的位置离舞台很近,视角也好,手机镜头不受任何遮挡,清晰地拍到梁柯也。铺天盖地地尖叫声里,他没唱歌,也没拉小提琴,而是在打鼓。
一段架子鼓的solo。
不论什么类型的舞台,梁柯也上台从不化妆,也很少做造型。他发色漆黑,腿很长,皮肤雪白,手臂高高扬起,下一秒,鼓槌猛地砸落。
节奏暴烈,扑面而来,两支鼓槌在他手里几乎被舞出残影,紧凑、压抑、又密集,如同台风天的特大暴雨,裹挟着雷鸣电闪。
拉琴时梁柯也有个蹙眉的小动作,而打鼓时他习惯微微低头,垂落的额发挡住眼睛,也藏住表情。
他穿了件T恤,款式宽松,衣袖卷起来,露出手臂,肌肉线条劲瘦分明,悬挂在胸口处的长链吊坠被他叼在嘴里,用牙齿咬住。
那副模样,叫人难以招架。
节奏震慑心跳,激情在军鼓与嗵鼓之间堆积、推进,然后,骤然暴起!吉他压不住鼓点,键盘也压不住,舞台上,梁柯也和他手中的乐器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观众的情绪彻底被调动起来,他们高举手臂,尖叫、呼喊,被征服,也被牵引,跟随鼓点,走进梁柯也的城池。
他们看到他劲瘦的身形,黑色的发,周身燃起山峦倾覆般的气场,也恍惚看到战后的废墟、楼宇高耸,猛兽咆哮……
激昂又狂乱的画面。
曲子进行到后半段,梁柯也玩嗨了,汗如雨下,灯光白晃晃地落在他身上,脖颈、肩膀和手臂,到处都是湿润的水痕。但是,他的力道毫不枯竭。
双手同时落下,鼓槌重重敲击,吊镲嗡鸣,一个行云流水般的收尾。
尖叫声遍布全场,梁柯也放下鼓槌,喘息着,扯起衣摆抹掉下颚处的汗珠。随着动作,他腰腹处的肌肉线条露出来,光滑而紧实,空气里仿佛有星火在燃烧,视线都变得灼热
就在这时,台下忽然响起撕心裂肺的一声:“梁柯也,我他妈最爱你!”
捷琨直接笑倒在台上,叼着食指关节吹出一声长哨。
梁柯也见惯了这种场面,他抬起手臂,细细长长的手指,带着几枚白金质地的窄戒,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做了个开枪的动作。
“砰——”
气氛彻底疯了,收不住。
热情尚未消退,汗水不住掉落,梁柯也甩了甩头发,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朝周虔所在的方向看了眼,似乎在寻找镜头。
下一秒——
面对着镜头,他挑着眉,轻笑了下。
透过屏幕,梁柯也的目光直击秦咿的胸口,仿佛烟花暴烈绽放,释放出的高热,炙烤皮肤,让她连心跳都隐隐发烫。
不仅是热,秦咿还觉得渴,喉咙发干。
很多无法形容的情绪,自肺腑中蹿腾起来。
压不住,越是压抑,越反噬。
除了视频,周虔还发来几条语音,将乐队、舞台、灯效方方面面都夸奖了一遍,着重表扬的自然是梁柯也,单是“他太帅了”这一句,周虔就重复了五六次。
秦咿被逗笑了,回了句:【确实很帅。】
周虔秒回:【你说谁很帅?潘捷琨吗?我要去告诉他!】
秦咿连忙否认:【不是,我不是说他。】
“坏藤乐队有五个成员呢,”周虔发来条语音,笑吟吟的,“你究竟在夸谁啊?说不清楚会闹出误会的!”
秦咿明知周虔在挖陷阱,她还是跳了进去,认认真真地回复:【是梁柯也。】
她说:【我觉得梁柯也很帅。】
她想夸奖的人只有梁柯也,不希望这份夸奖落在其他人头上,开玩笑也不行。
属于梁柯也的东西,她不许别人夺走。
消息发出去后,周虔忽然安静下来,秦咿去卫生间用冷水冲了冲脸,抬头时她透过镜子看到自己,唇色很红,脸颊也红,好像偷偷在夜里做了什么坏事。
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几帧画面——
梁柯也在擦汗,他撩起衣摆,若隐若现的腹肌,甚至是人鱼线……
没来由的心慌,秦咿动作一乱,险些打翻洗漱台上的小花瓶,她又往脸上撩了些冷水,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擦干脸颊回到卧室,秦咿听见手机在响,她以为是周虔,拿起来看了眼,动作却顿在那里——
梁柯也:【谢谢夸奖。】
-
梁柯也发出那条消息时,演出已经结束。
乐队的几个人从后台出来,商量着去哪吃宵夜,梁柯也说累,要回家洗澡睡觉。
周虔挽着捷琨的手臂,她一时冲动,把聊天记录拿给梁柯也看,这会儿反应过来,有些后悔,说:“完了,秦咿肯定当我是叛徒,不会再跟我说心事了。”
捷琨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梁柯也微信上好友很多,时不时就有新消息跳出来,还有一堆来路不明的好友申请,他看了几次,都不是秦咿,逐渐心烦,皱了皱眉。
正要锁定屏幕,他忽然想起来,音乐软件上秦咿的账号和他是互关。迟疑两秒,梁柯也切换界面,点开那个布偶猫的头像。
秦咿大概忘了开启隐私设置,个人主页“听歌排行”一栏,看得到她的动态。
最近一周,她只听过一首歌。
歌名清晰地呈现在屏幕上,梁柯也看了几秒,低笑了声,心口好像被小猫粉色的脚掌踩过,留下浅浅的梅花形状的印子。
那首歌,他曾和秦咿一起听过,在地铁上单曲循环了好多遍。
陈纵音说,如果女生对你有好感,你越主动,她会觉得越安全。
那么,就先试着让她觉得安全吧。慢慢来,宁可慢一点,不要吓到她。
走到停车场时,碰见几个拿着荧光棒的小粉丝,梁柯也心情不错,给她们签了名,还配合着拍了合影,之后,他走到一辆造型十分朋克的摩托车旁,长腿一迈,跨坐上去。
车帅,人更帅,小粉丝们睁大眼睛,激动得快哭了。
梁柯也有点无奈,笑了下,说:“哭什么啊?演出不好看?”
小粉丝立即摇头,“好看,特别好看,我是激动的。”想了半天,想到一个词,“那个,喜极而泣!”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笑了。
梁柯也也笑,他拿起头盔,对小粉丝们说:“很晚了,快回家吧。”
另一个小粉丝盯着他看了会儿,似乎发现什么,小声说:“今天也神好像格外爱笑,还笑得特好看,是不是恋爱了啊?”
乐队的几个人齐齐一愣,接着,笑得更欢。
梁柯也愈发无奈,挥了挥手,“别瞎琢磨了,快回家。”
音落,机车发出一声嗡鸣,蓄势待发。
小粉丝看了看那车,又看向梁柯也,鼓起勇气,“有人在超话发帖说也神玩机车从不载人,如果有了女朋友,你会载她吗?”
说话时梁柯也已经带上头盔,灯光倾斜着落在面罩上,像金色的雾,明灭闪烁。他侧头看过来,表情模糊,轮廓也混沌不清,但是,小粉丝有种感觉——
他在笑,眉眼间有温柔的痕迹。
不等她仔细分辨,梁柯也已经发动油门,车子缓速开出去,荡起细微的风。
粉丝们没有再跟,被甩在了后面,隐隐约约的,她们听见他说——
“她不害怕的话,我当然愿意载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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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梁柯也所赐,整个周末秦咿过得浑浑噩噩。星期一,她早早去了画室,多画几遍大卫石膏像总比胡思乱想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