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尾有好几个“悲伤”的emoji。
梁柯也也回复了这一条,他说:【想送,怕别人不要。】
博主回复过的两条评论被顶到了前排,点赞数很高,也分不清他是有意还是无心,总之,暧昧横生。
周虔看见秦咿耳垂泛红,忍不住笑了声,故意逗她:“难得有缘人,要不要跟捷琨说一下,让他把梁柯也的微信推你?”
话音落下,办公室里进来几个人,有些吵闹,秦咿佯作没听清周虔的话,搪塞了过去。
接下来,秦咿如常工作,她去开会,商讨展览的设计方案,敲定细节;将已经出售的作品打包,等待做艺术品运输的货运公司上门取走。
秦咿性格安静,话不多,偶尔微微笑一下,内敛清秀,无人知道,整整一天,她都有点心神不宁。
快下班时,彦小文跟秦咿私聊,问她那里有没有个展图录的设计稿,最初那一版。
秦咿存了截图,她从微信进入到手机相册,指腹贴着屏幕滑了滑,忽然,视线一顿,指尖也顿住——
那张照片,在百岁林不小心拍到的,还保存在她手机里。
当时手机横放,前置取景框拍到秦咿的小半张脸,也拍到她身后的梁柯也。画质有些虚焦,模模糊糊的,但是,能清晰地感受到秦咿的眼睛穿过镜头在看梁柯也,她剔透的瞳仁里好像能映出另一个他。
她柔软的发丝和他修长的身段,她秀气的眉形,他形状精巧的喉结。
明明没有任何亲密动作,却透出一股微妙的暧昧劲儿。
照片拍下来后,秦咿始终没有去看,也就忘了删,这会儿突然冒出来,让她心更乱。
稀里糊涂的,不知怎么就点到了发送,直到照片出现在她和彦小文的对话框里,秦咿才清醒过来,连忙撤回。
可惜,她动作慢了点。
彦小文回了一连串的感叹号。
彦小文:【我以为你没拍照,原来拍了啊!】
彦小文:【为什么要撤回?我还没来得及存!】
彦小文:【你们两个看上去超级合衬啊,外形气质什么的……】
秦咿有点头疼:【不小心拍下来的,不是有意。】想了想,又补一句:【他好像有女朋友,不要乱说了。】
彦小文:【也对,这种等级的帅哥,单身的可能性不太高。】
给彦小文发完资料,秦咿简单收拾了下,去公交站等车,周虔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餐,秦咿说想早点回去休息。
这阵子,方恕则一直在竺州。他每天深夜出门,凌晨回家,作息跟秦咿完全相反,两个人几乎碰不到面,也没有交流,明明同住一方屋檐,却疏离得连陌生人都不如。
秦咿不算太饿,不想叫外卖,准备弄个芝士三明治,随便吃一点。
煎鸡蛋和火腿的时候,她有点走神,直到锅里飘出焦糊味才手忙脚乱地关火。指腹被烧热的黄油烫了下,秦咿抽了口气,不等她反应,手腕忽然被捉住,有人将她按到水龙头下,用冷水冲洗烫伤的地方。
方恕则眸光垂下来,视线紧盯秦咿的手指,眉头微蹙。
秦咿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反应钝了一拍,呐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十五分钟前,”方恕则扫了秦咿一眼,“那会儿你拿着鸡蛋在发呆。”
方恕则进门后听见厨房有动静,直接走过来,站在厨房门口,他看见秦咿正对着冰箱发呆。从冷藏室里拿了鸡蛋和火腿,她转而对着砧板发呆,开火后,黄油融化,她又开始对着锅底发呆,很明显的心不在焉。
水流不断冲着,两人皮肤贴合,秦咿的手指被方恕则紧扣住,她不太舒服地挣了挣,“我知道怎么处理烫伤,可以自己弄。”
她对他,即便算不上避如蛇蝎,也抗拒得十分明显。
方恕则顿了顿,“我住在这里,是不是让你很苦恼?明明不想见我,我却整天出现。”
秦咿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开了另一个水龙头继续冲水,垂眸道:“没有,你别多想。”
灯光下,两人的影子交融在一处,好似密不可分。
方恕则的目光落在影子那儿,看了很久,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冒出一句:“秦咿,你恋爱了,对吗?”
长久的怔愣,魂不守舍,显然是有了心事。
少女心事往往与她喜欢的人有关。
第14章 chapter 14(含入V公告)
那个问题一出,房间里静了静。
房顶的吊灯亮着橘黄色的光,目之所及,餐具规整,窗明几净,冰箱门上贴着几个很可爱的冰箱贴,本该是温馨的,秦咿和方恕则之间却一片清冷,似乎随时能落下一场雪。
不知过了多久,方恕则后退一步,背倚着料理台,哑声说:“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烫伤的地方即便冲了半天冷水,依然跳痛不止,秦咿闭了闭眼睛,她没理会方恕则那个关于恋爱的问题,同样,也没回应他的道歉,只说:“开学后我会搬到外婆那边住,那里离学校更近,也更方便。”
秦咿的外婆有套老房子,小时候,她在那儿生活过一段时间。被方瀛收养后,房子一直空着,她偶尔过去打扫,基本的生活用品也都在。
方恕则身形微颓,气息也是,他点点头,半垂的额发挡住脸上的表情。
两人再没什么话可讲,秦咿转身去推隔断的玻璃门。
身后的人忽然叫她,“秦咿。”
秦咿脚步微顿。
“不要爱上任何男人,”方恕则说,“好看的男人都懂得如何‘恃靓行凶’、损人利己——这方面,他们无师自通,甚至比女人更擅长。”
秦咿有些意外地回过头,她看见方恕则拆了包白沙,抽出一支衔住滤嘴,低头点烟时,动作纯熟流畅,有种奇异的美感。
烟丝燃烧、发亮,尼古丁过肺,白雾自唇边溢出。烤烟大都灼热呛人,方恕则不得不半觑着眼,皮囊精致,神色颓丧。夹烟的手垂到料理台的边沿,撑在那儿,雾气随之漫到他腰侧,松松套着的白衬衫显得尤为单薄。
见秦咿看他,方恕则笑了下,笑容寡淡,带了几分自嘲,继续说:“比如尤峥,比如我,都是这种类型——狠心而无耻,混蛋至极。”
音落,秦咿越过方恕则的肩膀,看见窗外弯月高悬,夜空深蓝如画布,阖家灯火星星点点。
她轻声说:“不要以为自嘲一句‘混蛋’就算是忏悔。”
方恕则手指颤了下,烟灰掉落,星火微红。
秦咿看不到他的眼睛,不知道他的眼睛有没有红,用更轻的声音说:“你希望我恨你一辈子,但我不会恨。不恨不代表我原谅了,而是你不配——”
“不配被我和谢如潇记恨,也不配做方瀛阿姨的孩子。”
说完这些,她转身就走,厨房传来碗碟摔碎的声音,秦咿没有理会。
夜里下起了雨,风声不止,水珠拍打在玻璃窗上。秦咿辗转良久,始终睡不着,她从抽屉里找到片思诺思,就着温水吞下。
吃了药,去厨房洗杯子时,路过方恕则的房间,秦咿看见房门敞开,里头床单平整,空空荡荡。
他又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
和尤峥断绝往来后,方瀛继续做小生意,她盘了家裁缝店,跟人合伙经营小餐馆,日子忙碌,但绝不清贫。
秦咿和谢如潇常去店里帮忙,他们很喜欢店里的烟火气,方恕则却不肯,他执意报考离家很远的高中,执意长期住校。
有一次,秦咿帮方瀛的忙,给客人送改过尺寸的衣服,路过一条品牌林立的街道,她看见方恕则陪着年纪明显要比他大一些的漂亮女生在逛名品店,通身漆黑的车子泊在店外,车头处金色的女神立标熠熠生辉。
美貌是种硬通货——方恕则早早就参悟了。
透过临街的玻璃幕墙,方恕则也看见了秦咿,四目交汇的一瞬,秦咿狠狠瞪他一眼,用口型无声地说:“虚荣的臭小鬼!”
说完,她扭头就跑,马尾辫的发梢扫过衣领,摇摇摆摆。
秦咿跑得太急,没有看到方恕则被她逗笑了。
容貌漂亮的混血少年,身形瘦高,因为藏了太多野心和欲望,鲜少笑得这样开怀。他眼睛弯着,露出一颗不算明显的小虎牙,下端略尖,颜色洁白,青春气息鲜活洋溢。
再不堪的人,也曾有过美好的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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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受台风影响,暴雨下了整两天。
秦咿带了伞,但是,中途她将雨伞借给一位来看展的客人。快下班时,外头雨声依旧杂乱,落地激起一层白色的雾。秦咿抚了抚手臂,看着久不放晴的天空,有点犯愁。
周虔注意到秦咿的神色,轻声说:“等会儿下班,你跟我走吧,捷琨来接我,他开车,正好送你一程。”
雨太大,软件上都不好叫车。
秦咿点头:“麻烦你了。”
马布尔画廊位于艺术区138号,一栋浅灰色的独立建筑,越过窗外的大片草坪,能看到路上的来往车辆。
彦小文也在等男朋友来接,秦咿看到她的手机屏幕,锁屏上有个音乐软件的后台播放窗口,标题滚动显示——《Moonquake》,坏藤乐队。
周虔玩笑了句:“你也被圈成坏藤的粉丝了?”
“这歌蛮好听,”彦小文说,“梁柯也看上去像个纨绔,倒有几分真本事,歌曲底下的评论说,坏藤翻唱的歌编曲都是他写的,张力很强。他是小提琴专业的,吉他、钢琴、二胡之类的乐器,也学得不错。”
“我天,”周虔感慨,“一个人撑起一个乐队啊!”
秦咿喝了口咖啡,听着那些议论,忽然想起理查兹评价滚石乐队创始人布莱恩琼斯的那句话——
他是一只能演奏任何乐器的猫。
她抿了抿唇,轻笑了下。
周虔看她一眼,“你在笑什么?”
有人在这时推门进来,玻璃门开合,雨声变得清晰,飘落几点水珠。
聊天的几个人背对入口,没太在意身后的动静。
墙壁上挂着青年画家的作品,其中一幅画的是花丛里打滚嬉戏的两只小猫,蜻蜓落在草叶上,远处夕阳坠落,配色浓郁。
秦咿浅笑着,随手指了下,“梁柯也像不像左边那只猫?”
她笑得很软,声音也是。
不等其他人反应,身后一声轻笑——
“我有那么漂亮?”
秦咿呼吸一顿,心跳快了一拍。
可能是暴雨让电压波动,头顶的白炽灯管闪烁了下,雨声、呼吸,那道渐行渐近的脚步,一切都清晰可闻。
周虔率先回头,笑着说:“我叫捷琨来接人,怎么把梁少也带来了?”
梁柯也走到近前,随手摘掉卫衣的兜帽,他眸子深邃,又沾了水汽,有种流光溢彩的味道,淡声说:“我新租的排练室就在附近,顺路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
彦小文还没从近距离接触梁柯也的震惊里缓过来,眼睛睁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