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好好保重。
要开心。
……
-
演出结束,等到观众全部离场,已是凌晨。
天还没亮,海平线处铅云堆积。
新的一天,新的一年。
陈纵音是鼓手载东的亲姐姐,也是个爱热闹的,她不仅举着望远镜在观众席上看完了整场演唱会,还提前约好了一个短租别墅,要大家一块去开派对,庆祝演出圆满成功。
别墅傍山近海,站在门廊外的台阶上,能直接俯瞰山下的海湾,颜色清透澄碧,像一块巨大的贵价水晶,漂亮至极。
管家服务按陈纵音的要求备好了饮料零食,其他人都在一楼疯玩,秦咿悄悄勾住梁柯也的手指,带他上楼,进了角落里的一个小房间。
那是间客房,面积不大,双层窗帘遮垂下来,掩住光线。
氛围有些朦胧,半明半昧,好像一颗沉在水底的夜明珠,叫人辨不清梦境和现实
秦咿听见梁柯也的呼吸声,有些重。
她隐约感觉到他喉结滑了下,延伸出的弧线莫名诱惑。
有什么东西在燃烧,却是寂静的。
秦咿举臂环住梁柯也的脖颈,让两人贴得更近,也更紧。
“你教我玩过一个游戏——”她抬眸看他,声音细微,“根据天气软件,现在距日出还有二十分钟。在这二十分钟里,无论我问什么,你都会如实回答。”
“这个规则还作数吗?”
第93章 chapter 93 默许他对她做任……
窗外,晨光渐亮。
梁柯也的眉眼落入秦咿的视线,似霜雪洗净。他没说话,直接低头靠过来,吻了下秦咿的唇。
这一下力道略重,叫秦咿有一瞬的心悸。
房间里,气温好像在升高,热得焦灼。
秦咿小声开口:“前几天我接到谢如潇的电话,他说他减刑成功,很快就能出来了。”
“到时候,他想见我一面。”
借着单薄的光线,梁柯也看着秦咿的眼睛。
秦咿与他对视着,哑声:“是你么——”
“你帮了他?”
“减刑”这种事,说来轻松,实现起来却困难重重。
没有外力帮扶,怎么可能一切顺利。
她与谢如潇自幼孤苦,无亲无靠,谁会帮他?
最重要的是,谁有那个能力帮谢如潇……
短暂的沉默后,梁柯也慢慢开口:“在采石场做工时,谢如潇救过狱友的命,被认定为有‘立功表现’。机会是他自己争取的,我只是派律师协调了下,推动进程,没做什么。”
果然是他。
秦咿手心起了薄汗,心底情绪动荡,追问了句:“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明明不喜欢谢如潇,甚至很介意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于他们之间。
为什么还要……
梁柯也再次贴过来吻了吻秦咿的唇,低声说:“他保护过你,我很感激他。”
秦咿睁大眼睛,思绪有一瞬的空茫。
在国外养伤的那段时间,梁柯也让私家侦探仔细调查过谢如潇。他想知道谢如潇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让秦咿对他处处牵挂。
尽管他杀过人,甚至,刑期未满。
谢如潇是非婚生子,未满月时母亲就不知所踪。生父是个不靠谱的酒鬼,醉酒后失足落水,尸体打捞上来时已经肿胀得辨不清模样。
没爹没妈一小孩儿,爷爷是他唯一的亲人,还是个又聋又哑的残疾。爷孙俩一起摆摊儿,卖点干果炒货之类,饥一顿饱一顿地熬日子。
和尤峥断绝往来后,方瀛继续做小生意,她不仅盘了家裁缝店,还跟人合伙经营小餐馆,谢爷爷的摊子就摆在小餐馆旁边。
方瀛心软,看爷孙俩可怜,常常给他们送东西,吃的用的。有一次谢如潇高热惊厥,是方瀛将他送到医院,她把六七岁的小男孩抱在怀里,陪他挂水,守了一天一夜。
这份恩情,谢如潇一直放在心里。
再后来,谢爷爷过世,方瀛将谢如潇带回家,给他一份庇护
谢如潇年纪虽小,身上却有一种少见的旧式的狭义感——仗义、冲动、知恩图报、善恶分明,过分刚烈。
但是,没人告诉他,有个词叫“太刚则折”。
梁柯也支付的酬劳相当丰厚,私家侦探拿出看家本事,挖到了不少资料,其中有一段谈话录音,被谈话人叫程识,她说她是谢如潇的前女友。
“谢如潇想搞他妹妹,没血缘关系的那个妹妹。”
录音里,程识朝私家侦探冷笑了声。
“他自己在街面上混,逞凶斗狠,活得乌七八糟,却从不带他妹妹出来玩,也不许身边那些兄弟跟他妹妹说话,他说他们不是一路人。”
“有个老头调戏他妹妹,也就说了两句荤话,占点儿口头上的便宜,谢如潇用砖头敲掉了那老东西的牙,下手特狠。”
“就他那个狗脾气,早晚要出事儿。”
“谢如潇看着蛮横,天不怕地不怕,骨子里就是个缩头王八!”程识声音刻薄,带了点不自知的嫉妒,“他说他就是个送行者,负责目送他妹妹走向更好的地方。还说,仗着小女孩孤苦无依,就伪装成救世主去霸占她的感情和身体,是可耻的。”
“除了陪伴和保护,他不会对他妹妹做任何事。”
“大道理讲了这么多,说穿了就是怂、自卑,自轻自贱,他觉得自己配不上那个仙女似的妹妹。”
……
那些资料在梁柯也面前一一展开,他仔细看完,合上笔电屏幕后,指腹压在眉心处用力揉了揉。
梁柯也不得不承认,他没办法讨厌谢如潇,甚至,有些感激那个人。
在秦咿年少无助的岁月里,是谢如潇用凶悍而坦荡的方式保护了她,给了她一条干干净净的通往光明的路。
为了秦咿,看在秦咿的份上,梁柯也希望谢如潇能有个好结局。
善恶有报,谢如潇不该只得到亏欠。
-
梁柯也并未隐瞒程识那通录音,他将程识说过的话如数转达,不带情绪。
房间里安静了会儿,隐约听见楼下传来的音乐和吵闹。
其他人玩得正嗨,也离这里很远。
无人打扰他们。
梁柯也再次亲吻秦咿的额头,低声说:“谢如潇或许做错了一些事,但他不是一个坏人,我欣赏他身上那份血性。”
秦咿抓着梁柯也的衣服,手指不受控制地收紧。
细腻如她,怎么会不懂——
梁柯也会帮谢如潇,归根结底,是他足够善良,且足够爱她。
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会“爱屋及乌”的,会善待她的亲人,尊重她的过去,想给她最好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他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
情绪汹涌似暴涨的浪头,将秦咿整个儿吞没。
她将脸颊抵在梁柯也颈侧,紧紧抱着他,小声说:“梁柯也,我喜欢你。”
梁柯也摸了下她的头发,轻笑一声:“是因为太喜欢我,所以,才在舞台上哭鼻子吗?”
秦咿并不意外他会看到,他总是留心着她的一切,如同本能。
意识到这一点,秦咿只想将他抱得紧一点,再紧一点,恨不得融进他身体,让骨与肉抵死纠缠。
天光渐亮,海风带来潮湿的气息,玻璃窗前的白色纱帘掀动了下。
秦咿整理了下思绪,望着梁柯也的眼睛,轻轻开口:“我知道谢如潇是个好人,也知道他待我很好,一直都知道。”
“所以,他入狱之后我常去探望,给他寄书写信,还给他画过外面的风景。”
“我将谢如潇视作亲人——”
“我唯一的亲人。”
梁柯也眸色深邃,指腹蹭了下秦咿的脸颊。
秦咿顺势握住他的手,仰头亲了亲他的唇,“或许,我不够聪明,但不至于连亲情和爱情都分不清楚。”
“梁柯也,只有你能让我想到‘爱情’这个词。”
“只有你是我渴望得到的。”
——就像春天渴望一粒樱桃。
她目光干净而热烈,深深将他望着,叫他的名字时那种声音过分动听——
“梁柯也,我想嫁给你。”
“我想你娶我。”
梁柯也给了她最真挚的爱,她还他坦荡,还他热烈跳动的一颗心。
完整的一颗。
话音落下,房间里再度安静。
梁柯也长久地凝视着秦咿,迟迟没有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