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南嘉摇头,“我不知道,应该很快就能回来,但是……我不想。”
星宝正是成长的时候,她要是出走半年相当于错过他半年的时光,她舍不得他们。
演出是迟早的事情,如果她想要发展的话就不可能拘泥于国内,芙洛拉能屈尊降贵派指导老师过来,隔着电波偶尔亲自给她们教学,已经是她做出的最大让步。
“又不是没有分离过。”陈祉安慰,“没关系的,有我在,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孩子你不用管,我会帮你带好的。”
“星宝很调皮,会想妈妈的。”
“我可以慢慢教他。”
其实陈祉对孩子的耐心远没有对她的多,有点父爱但是不多,带娃出过不少糗事,她都知道,但不会责怪他,他们都是第一次做爸爸妈妈,有很多不足是很正常的。
“可是。”她眼帘低垂,“我舍不得你们。”
和宝宝和他分开这件事,光是想想就已经很难过了。
届时真的那么久见不到的话,又是怎样的煎熬。
难过到,真正出发那天,南嘉没有看孩子。
一是时间匆促,二是怕自己就此留下。
连陈祉也只堪堪来得及看一眼。
这一天,家里气氛格外沉闷,却都不能表现出来。
Vera偷偷抹眼泪,总觉得小太太狠心,星宝那么小,哪有说走就走的,至少告个别。
用早餐时,陈祉也得若无其事。
星宝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异常,只知道常见的座位上没有熟悉的人影,好奇问陈祉:“妈咪呢。”
“出去了。”
“去哪儿啦。”
“很远的地方。”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这天早上陈祉没有逼小东西吃他不喜欢吃加了青菜汁的辅食。
星宝却意外地没有挑食。
以前总是要爹妈两人换着哄才勉勉强强吃一点,闹腾得不行,妈咪不在,他就没像从前那样得寸进尺,为所欲为了。
南嘉离开七个月。
期间回来过两次,陈祉去过欧洲三次,闲暇时分,总隔着时差打视频,刚开始彼此都不适应,慢慢地不得不适应。
她不在的半年里,星宝长得飞快,说话也利索,两岁小朋友,还学会不少英文词汇,而不是止步于十一哥哥和白仔弟弟教他的猫猫狗狗语。
性格方面变化最大,不再无厘头调皮捣蛋,也不会特意针对陈祉。
原先南嘉每次回来,父子俩都要争着去抱她,南嘉不在,父子俩成了互相拥抱的人,看得陈夫人这个做奶奶的不免疼惜,常常过来帮忙教育孩子。
南嘉最后一次回来前,是和陈祉安排婚礼的事宜,再结束一场演出,她就回来和他举办婚礼。
婚礼场地早在两年前就在准备,私人岛屿上德式城堡酒店可容纳上百人,满岛种满季节蔷薇,在直升机上往下看看似章法的锦簇花团,实则是对称的圆心形。红毯尽头是一处仿希腊神殿的开放式讲台,紫风铃和蓝蔷薇缠绕出蝴蝶翅状的门架,海风,城堡,气球和花束构造了梦幻的神话风婚礼现场。
前一天就有宾客搭坐包机降落,潮热的海风裹杂椰香扑面而来,落日熔金,霞光四溢,安宁和谐到空气里都是香甜清新的。
意外总是猝不及防,本该转机到附近州再飞来的南嘉中途耽搁,头天晚上没能如实抵达。
陪陈祉的还是那个小不点。
妈妈不在,星宝变化太大,半年间竟懂事不少,但性格还是黏糊糊的,晚上睡不着就去敲陈祉的门。
陈祉开门,前方不见人,得低头几十度才能看到那张圆润白净的脸蛋。
“爹爹,你不是说今晚能看见妈咪吗。”
“她明天才能过来。”
明天是个未知数。
婚礼宾客都来了,新娘子却没到场,如果再延迟的话,他们的婚礼要延迟。
比起没能准时的遗憾,陈祉更多的是对她的思念。
两个月没见到了。
“哦。”星宝应了下后就要往他房间走。
陈祉没动,熟练地给小东西拎起来,“一个人睡去。”
“可是……”
“没有可是,这里没有坏人,你已经两岁了。”
“可是我怕你难过。”
小家伙的身子被他捞着,还悬在半空中,眨巴着无辜可怜的大眼睛,说着最真挚的话。
“我难过什么。”陈祉问。
“见不到妈咪,我很难过。”星宝说,“我想爹爹你也会很难过的,所以,要不要我陪你。”
当然如果不想他陪的话就算了,不能总把人家提起来吧。
星宝委屈巴巴。
陈祉许久没出声,双手把他捞到怀里,两岁小孩还是很小,说的话却很有冲击力。
星宝的话没能安慰到他,反倒生出一丝丝愧意。
这半年总致力于把星宝教育成一个听话的宝宝,但当他真的开始懂事的话,当爹的又觉得是不是他太苛刻,小小年纪要承受和妈妈分别的痛苦,却从来没因此哭过闹过,似乎知道妈妈不仅仅是妈妈,也是南嘉,有她自己的事业和生活。
南嘉每次打视频来,父子俩都要抢那点说话时间。
星宝说话慢,逻辑碎,好不容易有了说话的机会,却要给她讲,自己今天吃了什么东西,要么就是展示他新得到的玩具汽车。
陈祉几次出国找她都没把星宝带着,他年纪小,不太想带他常出去奔波,他和南嘉都不在的时候,Vera说星宝很乖,不仅自己不挑食了,还督促十一和白仔不挑食,显而易见,爸爸妈妈不在,猫猫狗狗是他能寄托的小伙伴了。
陈祉把小家伙抱到床上,“你自己能睡吗。”
星宝认真点头。
看他要走,星宝问,“爹爹你是出去抽烟吗。”
“不是。”
“哦。”星宝说,“不要抽烟哦,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
“不然我会告诉妈咪的。”
开始理直气壮威胁他了。
陈祉没有再走,先哄小家伙睡觉,但星宝今晚是为了来陪难过的爹爹,所以不要他来哄,小大人似的,把爪子搭在陈祉的腰上,有模有样拍了两下。
第二天清晨依然没有她的消息。
陈夫人和几个长辈倒是一点不着急,迟到就迟到,大不了延迟一天。
朋友们来的都很早,最迟的是沈泊闻和纪意欢,借着参加婚礼名头去周遭溜了一圈。
沈泊闻大致扫了眼景色,“这小岛挺适合办婚礼。”
陈祉:“不借。”
沈泊闻:“?我没想朝你借。”
他又不是没有,想办婚礼的话随便都能挑出合适的,用不着借他的。
“也不许抄走。”陈祉淡淡陈述,“岛上的一草一木是我给她设计的。”
“怪不得这么。”沈泊闻一顿,“花里胡哨。”
满地都是蔷薇,取名蔷薇岛得了。
南嘉喜欢的元素都给他搬过来。
沈泊闻看不上,纪意欢倒是钟爱得很,上岛相机键都快按烂了,站哪都能出片,想不到陈祉一直男,策划出的婚礼现场很得女孩子审美。
陈祉没陪聊太久,手边的星宝不知道溜去哪玩耍,他问了下阿姨,给指的是礼堂的位置。
不知是其他阿姨带过去的还是自己去的,宾客众多,怕他贪玩,陈祉很快找到礼堂门前,这里十二点本该有一场盛大仪式,因为南嘉的迟到,可能推迟到晚上。
他没有多想,推门进去。
一束璀璨华丽的光直挺挺从头顶照来,深红色地毯的尽头,明亮聚集之处一道长拖尾婚纱背影,圣白无瑕的纱裙层层叠叠,拥簇着纤细高挺的身形,托出近乎完美的黄金比。
完全是下意识。
“嘉嘉。”
南嘉转过去,云雾般头纱飘动,额头上那顶满钻王冠熠熠生辉,温婉五官在妆容的点缀下美得无可挑剔。
他朝她走来的步伐很快,却漫长得像过了一个世纪。
她还没说话,人已经被他轻轻揽过去,没有用力,也没有弄脏她的新娘妆,他甚至掐她腰际的指腹都轻得不像话。
思念明明无声,可她却觉震耳欲聋。
事情到这个地步,陈祉能猜出来,他们是在给他一个惊喜吗。
“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突然出现。”南嘉抬起亮晶晶的眼睛。
“我很想你。”他抚过她面庞,“很想很想。”
想到他不想说别的,不想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只想看她,其他不重要。
“我也很想你。”南嘉吸了吸鼻子,轻声解释,“但是妈咪说新娘和新郎前一天是不能见面的,所以我上岛后就躲了起来。”
一旦她出现的话,陈祉不会管那些习俗,一定会第一时间见到她的。
其他人可能都见过南嘉,只有陈祉被蒙在鼓里。
“有点失望。”陈祉淡声叹息,“妈咪居然不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