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微风凉爽,到了晚上,就有点冷了。冷风把林昙脸上的热度带走一部分,让她冷静了一点。
林昙伸手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顺便把胳膊压在胸前,好挡住起伏的胸口。
她的心就快跳出来了!
吹着风,她继续思考,否定的答案会让她伤心,小情侣的答案又太刺激,她还没做好准备。
还有时间也是问题……林昙很在意时间,谈恋爱之前至少要先了解几个月吧?
男女之间有着天然的吸引力,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能激发起彼此的荷尔蒙,激素作用下,两人可以迅速坠入爱河,牵手拥抱亲吻,五分钟之内就能爱得死去活来。
往前一步很容易,可当激情褪去,想退回到以前的关系,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冷吗?”
江回雁的声音逆着风传到林昙耳朵里,她脸上更烫了,背对着他故作沉静:“你觉得冷吗?我怎么觉得有点热?”
“嗯,热,热得都起鸡皮疙瘩了。”
林昙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胳膊,刚用手搓了两下,身旁一暗,江回雁凑了过来。
太阳已经落下地平线,车内晦暗,江回雁靠近时,身上沾到的酒气与男性宽大的身影一并席卷过来,在封闭的车厢内仿佛一堵向着林昙倾倒的墙,给她造成硕大的压迫感。
林昙紧张得想闭眼,想往后躲,但是这样会让她看上去太怯懦,还会有一种邀请的感觉。
所以她挺着腰、睁着眼睛,一动没动。
江回雁的右手撑在林昙肩膀上方的靠背上,侧着身子看来,呼吸拂动了林昙耳朵旁的碎发,挠得她脸上痒痒的。
“你看起来不太对,脸这么红,又起热了?”
林昙听见了,但是太紧张,僵尸一样没有动,还不由自主地憋住了气。
车子行驶的很快,风呼啸着灌入车内,吹得林昙长发飞舞,有几缕飘到了江回雁脸上。
很自然的,他抬起手想把林昙的碎发别到耳后,在将要碰到她的时候,路灯的光亮一闪而过,让江回雁看清了林昙颤动的眼毛和她微微张着喘气的湿润嘴唇。
电光火石之间,热流直冲大脑,江回雁在一瞬间感受到了林昙紧绷的情绪。
他呼吸一滞,再换气,觉得车内被林昙身上的味道充斥,很浓郁,很潮湿,宛若暴雨前门窗紧闭的花房。
江回雁的手停在林昙脸旁,两秒钟后,他伸向车窗,把窗户升了起来。
他坐回去,说:“流感才好没几天,不要吹风了。”
随着他的退开,眼前宽敞起来,空气也重新流通,林昙深吸一口气,说:“我……我只是困了。”
“你好像不在驾驶座?”
不在驾驶座,困了就闭眼。
林昙心里全是刚才那一幕,没心思和江回雁斗嘴,借理头发的动作用余光瞄了瞄他,往车窗那边一歪,闭上了眼。
她本来只是因为胡思乱想怕被看出来才谎称困了,想逃避交流的,可是回家的路太远,车内太安静,不知不觉中,林昙真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熟悉的电话声吵醒,迷迷糊糊摸到手机,听见了陈明姗的声音。
她耳朵听见了妈妈的声音,脑袋混沌没能接收到,直到陈明姗大喊:“着火了!”
林昙瞬间彻底清醒,猛地坐起来问:“哪里?哪里着……”
刚坐直,盖在身上的衣服就往下滑,她下意识地抓住,醒悟了过来。
没有失火,她在车子里,车子在正常行使,她在回家的路上,旁边是江回雁……
旁边空荡荡。
江回雁不见了。
“都几点了还没回来?发消息也不回,再不接电话,我就要以为你碰上坏人被拐卖了。”陈明姗在那边指责,“现在在哪?发个定位过来。”
“嗯嗯,知道了,马上就发。”林昙匆匆挂断电话,往前一扑,攀着前面座椅问:“王叔,江回雁呢?他去哪了?什么时候……”
驾驶座上的人转脸,道:“你王叔在你呼呼大睡的时候就回家去了。”
林昙对着江回雁的帅脸懵了下,随后记起一件没来得及和他确认的事情:“你的腿到底是养好了,还是从来就没有骨折过?”
江回雁回答:“这要看你想得到哪个答案。”
“怎么说?”
“我父母、爷爷、姑姑他们那里有一个答案,外人那里有另一个答案。”
林昙:“……”
她睡了一觉好不容易驱逐出去的乱糟糟的想法又回到了脑子里。这一次她没那么多时间思考,因为车子已经到了她小区楼下。
“我送你上去。”江回雁停车,下去,为林昙打开车门。
小区门口的路灯非常亮,从江回雁背后打来,把他的身影投射到车内,几乎把林昙从头裹到脚,压在她身上似的。
这样说话太没气势了。
林昙抓着包包和衣服出去,和江回雁站在一起后,发现情况并没有好转多少。
离开了轮椅的江回雁比她高出很多,影子依然能够困住她,他的肩膀还很宽,只要往前一步,就能轻而易举地把她搂进怀里。
这个体型……江回雁要是想在电梯里亲她,她肯定是挣不开的……
“我们来玩同义词游戏吧!”林昙大声道,“我先来,循序渐进!”
江回雁:“神经。”
“你错了,你要说不慌不忙、有条不紊、按步就班、稳扎稳打、循次而进!”
江回雁:“我要说我想的真的比你纯洁很多,收收你脑子里的废料吧。”
第35章 坦诚
林昙住的是个新小区, 位置好,周边设施齐全,入住率还可以。
晚八点, 小区里有老人带着孩子玩耍, 第三次差点被小孩撞到腿上的时候,林昙转去了一条鹅卵石小路。
小路蜿蜒, 铺在一片香樟树里面,好处是人少、安静,坏处是灯光没那么明亮。
江回雁和林昙并列走着,时不时需要抬起手扶一把低垂的树枝。
走了两分钟,他问:“怎么不说话了?”
林昙:“累。”
“是累, 不是生气?”
“不想说话。”
没否认, 那就是生气了。
江回雁想的其实很简单, 林昙总是气他,但对于他的一些越界要求从来没有拒绝过,比如要求她和韩桥栋谈话时开语音、大晚上打视频电话, 今天陆勤他们肯定也对林昙说了些带有别的含义的话, 她没生气,就是默认了两人的关系。
可就算两人相过亲, 确定关系也是需要仪式的。
今天,江回雁还真没想过有什么亲密行为。
林昙想到了。
在车上的时候江回雁就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和提防,下车后依旧, 她几乎是明着提醒江回雁送她上楼的时候, 不可以对她有过分的行为。
江回雁没想过,他只是想着林昙流感刚好, 脸那么红,又吹了风, 怕她不舒服才想陪她上楼的。
被误以为是色中饿鬼的滋味让人很无语,于是江回雁很无情地揭穿了林昙的污秽暗示、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纯洁初衷。
后果是丢了面子的林昙不搭理他了。
江回雁伸手拨开挡路的树枝,瞥见从树枝缝隙里透过的灯光落在林昙脸上,她脸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
自两人相识以来,林昙第一次出现这种反应。
江回雁看着她走动时脸上闪过的光影,再次对自己起了怀疑。
林昙忽然沉默,是不是因为他说话太难听,伤了林昙的心?
平时再牙尖嘴利地挤兑他,本质上依然是个脸皮很薄的女孩子,而他又是公认的说话难听……被一个男人说满脑子废料,哪个女孩受得了?
等了会儿,见林昙还是低头走着不说话,江回雁皱眉,问:“没生气,那怎么不说话了?在想什么?”
林昙踢开一块碎石,闷闷不乐地没出声。
江回雁的眉头越皱越深。
林昙难得的由表及里地在他面前忍气吞声了,完全达到了他的要求,他怎么会觉得不舒服?除了不舒服,还有一种沉郁的憋闷。
放在以前,江回雁不会因为别人的情绪怀疑自己,在林昙这里,产生了例外。
“说话。”他语气板正,“有话直说,别让人猜。”
“那我说了。”林昙依然低着头,闷声闷气道,“有一件事,我在想怎么和你说。”
江回雁:“什么事?”
鹅卵石小路到了尽头,再往前就是林昙住的那栋楼了。她走到路灯下,在光线最明亮的地方站定,转过身仰视着江回雁,脸有点红,但眼眸湿润,写满认真,表情也极其郑重。
江回雁模糊猜到她要说什么了,心底一松,声音低柔下来,“是不是我由我来说会比较好?”
“没关系。”林昙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行。”没有仪式,但直接说开了也好,谁开口也都一样,结果是固定的。江回雁道:“你说。”
“我要说的是——”
林昙目光坚定地望着江回雁,沉声说道:“如果——如果今天有人和我表白,我一定会狠狠地拒绝他,再把他臭骂一顿!”
江回雁难得反应慢了一拍:“……什么?”
林昙不管他的眼神变化,表情决绝,板着脸继续:“有的男人说话太恶毒了,一点不知道给女孩子留面子!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男人?!假如今天他来和我表白,我一定会狠狠地拒绝,还要录视频发给他所有发小,让他发小嘲笑他!”
江回雁沉默了会儿,点头,“好,很好……”
是他想多了。
含沙射影和指桑骂槐,一直都是林昙的强项。林昙是他见过最具反差的女孩,外表有多柔弱,嘴巴就有多尖利。
江回雁对此深有体会。
他知道林昙在气他,他本就没打算今天就把关系挑明确定,倒是没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