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春节

　　这也是公司年会心照不宣的传统了, 年会末尾大家陆续离场，像小言之类的年轻人或者社恐人士都是熬过了抽奖就立刻溜走，几个部长一般是最后走, 都要过来跟领导敬酒说一些场面话, 怎么样也得跟客户股东们打个招呼的。

　　以往小虾米周美西和小宋溜得是最快的, 都生怕被部长拉过来敬酒，今年她升职了，没办法再脚底抹油。

　　周美西第一次做这种场面事，有些拿捏不好时机, 每次端着杯子站起来要过去时，那边不是前一位还在滔滔不绝, 就是下一位已经见缝插针地凑了过去，于是只能跟小宋唉声叹气地坐下重新等待下一轮。

　　小宋仿佛被戳中笑穴了一直捧腹笑个不停，直说他们俩是小孩装大人。

　　就这样干等到厅里人已经离席一大半，她才寻到时机拉着小宋过去。

　　凌月早就瞄到那两人站起又坐下了，于是和市场部部长喝了几杯后他没有立即坐下, 而是微微侧身等他们过来。

　　周美西其实从半小时前就开始打腹稿了，别的部长大多也是那些话术, 她刚被升职又被委以重任，感激的话自然是一肚子，但临到了他面前, 被他含笑一望, 忽然舌头就打结了。

　　凌月却很是体贴，根本没让气氛有一丝冷场，率先开口了：“辛苦了，年会办得十分精彩，内容也丰富, 比去年好多了。我先敬你们一杯。”

　　他伸手递过杯子，周美西和小宋哪里敢当，连声说着“不辛苦应该的”，碰杯时也拼命往下压。

　　凌月虽然碰完杯和她说了一句让她随意，但那半杯椰奶周美西还是一饮而尽。

　　凌月不免好笑，又忍不住逗她：“慢点，别喝醉了。”

　　说得小宋都笑了一声，“不是，她口渴了。”

　　周美西怪不好意思的呢，连忙又续上一杯，解释说：“我一会还要开车，就以奶代酒了。”她举起杯子，望着凌月的眼睛说：“凌总，我敬你。”

　　凌月笑了笑，伸手碰了碰周美西和小宋的杯子，说：“恩，谢谢你们这一年的照顾。”

　　恩？周美西猝不及防又卡壳了，她挠了挠脑袋瞄凌月，他是不是抢了她的台词？

　　凌月看着好笑，顿了顿又弯唇道：“节目也很有新意，一开始跳错是特意设计的吗？”

　　哎，还真被他发现了。

　　她想说是特意设计的，结果小宋抢先一步开口了：“那都得怪凌总今晚太帅了，坐在那里就对我们造成了干扰。”

　　他这话倒是无心的，只不过是想开玩笑又顺便拍一下凌月的马屁，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说了一句大实话。

　　凌月果然笑着“哦？”了一声，“真的假的？”

　　周美西点头承认，“真的。”

　　真真的。

　　小宋喝的是红酒，他放下杯子后凌月还体贴地提醒了一下他：“喝了酒就别开车了，我刚刚跟财务说了今晚的打车费代驾费公司都报销。”

　　小宋顿时笑得脸上都开了花，“谢谢凌总，凌总真体贴。”

　　凌月在员工福利这一块上真的没得说。

　　特别大方。

　　敬完酒后小宋先撤了，周美西和酒店对接了一些收尾的工作，然后提着泡脚桶留在大厅等凌月。

　　里面的人陆陆续续地出来了，最后一波股东出来的时候，周美西看到了凌月。

　　他的神色看起来还算清明，步履也还和缓，但周美西走近了就发现了不同。

　　男人周身酒气浓郁，眼皮微垂，眉心拧着，周美西走进两步喊了他一声，他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停下脚步，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了她一眼，语气迟缓：“怎么还没走？”

　　音色也不如往常的清亮。

　　周美西知道他这是有些醉了，于是走到他身边说：“我送您回去。”

　　“那就麻烦你了。”他把车钥匙交给周美西，“其实让酒店帮我叫代驾也行的。”

　　当然不行，代驾行的话还要助理干什么，还给她发助理的工资干什么。

　　她只当凌月是在客气。

　　凌月今晚确实喝得有点不舒服，应付客户和员工都还好，就是那几个股东朋友太难缠，最后人都走完了，还非要开一瓶洋酒。

　　但一年也就这一次，他不想太扫兴。

　　上了车凌月就忍不住脱掉了外套，接着又扯下领带解开了两粒纽扣，脑袋里虽然还有一丝理智告诉他旁边有位女生，但很快就被他挤到一边去了。

　　人难受起来还要什么体面。

　　旁边折腾半天终于消停了，周美西的视线悄悄飞过去，瞄到对方已经调好座椅闭目养神了。

　　他刚刚扯领带解扣子的动静有点大，周美西很难忽视，瞄到一点的时候方向盘都差点没握稳。

　　他这样的人做出这种举动冲击力有点大。

　　修长的手指，凸起的喉结，流畅的下颌线，敞开衣领里若隐若现的锁骨，周美西根本没敢多看，囫囵一眼收回视线后却又止不住的浮想联翩，思维发散，于是脑海中出现了更多乱七八糟的画面。

　　红绿灯路口停下时，周美西通过后视镜瞄了一眼自己，果不其然耳朵根子都红透了。

　　真是被小宋带坏了。

　　周美西摒除杂念，稳稳当当地将凌月送回了家，车开进车库，周美西犹豫了半秒，还是跟着凌月一块下了车。

　　对方听到关门声回头望了她一眼。

　　这一眼看得周美西有些忐忑，她试探性地问道：“我送您进去？”

　　凌月反应过来笑了，他摇摇头，“不用，还没到那个地步，你开我的车回去，路上小心点。”

　　“好的凌总。”周美西松一口气，忙不迭地点头应下，“凌总晚安。”

　　转身要回车上时，周美西脚脖子忽然传来熟悉的毛绒触感，她一惊，低头就看到帽帽绕着她的腿在打转，她一时没忍住，“是帽帽呀？”

　　看到小猫就是忍不住，夹子音都出来了。

　　小猫撒娇般地“喵呜”了一声，随即立刻倒地不起，只拿头顶一直拱她的脚。

　　真受不了。

　　周美西刚要弯身把它抱起来，一只手臂抢先穿过帽帽的腋下把它捞了起来。

　　凌月拧着眉，食指点着帽帽的鼻头，语气难得的有些严厉：“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能来车库？”

　　帽帽两只爪子抱住凌月的手指，脖子一伸：“帽！”

　　还挺凶。

　　凌月被气笑了，在它屁股上狠狠拍了两下，训斥道：“关禁闭24小时。”

　　帽帽听懂了，叫唤得更凶了，还开始挣扎。

　　“再叫试试？”凌月疾言厉色，“罐头别想吃了。”

　　帽帽睁大了眼睛：“……帽？帽！帽~~”

　　又开始撒娇卖萌。

　　虽然很可爱，但是车库实在危险，周美西也伸手点了点帽帽的额头叮嘱它：“这里危险知道吗？车轮子可看不见你。”

　　帽帽冲着周美西喵唔了好几声。

　　还把它委屈上了。

　　凌月很无奈，跟周美西告状：“它之前偷溜进来躲车底玩，我找了一晚上，嗓子都喊哑了，它愣是一声不吭。”

　　车库门是常年闭合的，后来他查监控才发现是早上他出门的时候帽帽跟着他后脚溜出去了，这个小胖猪十分灵活轻巧，他根本没发现。

　　“必须关禁闭。”周美西对帽帽说，“再犯就不让吃罐头了。”

　　听到罐头，帽帽又嗷嗷叫。

　　周美西忍俊不禁。

　　“那我先回去了凌总。”周美西打开车门，“您好好休息。”

　　“好。”凌月抱着帽帽让出位置，“路上小心。”

　　周美西将车倒出车库，走的时候还从后视镜看到凌月在低头训帽帽。

　　很可爱。

　　她是指帽帽。

　　年会过后，整个公司都散漫了下来，进入了静候春节的氛围。

　　行政部这边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年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凌月让她和小宋到他家帮忙整理礼品。

　　小宋不想周末加班，就怂恿着周美西和他周五晚上过去弄完。

　　周美西跟凌月打电话说了一声，对方今天晚上有应酬，让他们直接过去，“密码还是上次给你那个，东西都堆在客厅了。”

　　“好的凌总。”周美西说，“那我和小宋吃过饭就去。”

　　“好，辛苦了。”

　　小宋最近在减脂，拉着她去吃了轻食，而后直奔凌月家。

　　一开门俩人都有些震惊。

　　预料到会有不少，但没想到会那么多。

　　各式各样的礼盒从玄关一直延伸到客厅的沙发周围，每个礼盒、礼袋的包装都很精美而且大件，一个人拆完整理确实费时费力。

　　周美西大致扫了一眼，盒子上的logo都很明显，基本上都是各个品牌维系客户送来的礼品，有服装品牌、汽车酒店、各种公司及俱乐部的。

　　上次周美西穿过的拖鞋她在走时就拿鞋套装好放在角落了，这次打开柜子一看，那双拖鞋还原封不动地放在原地，袋口也没变——意味着这双鞋还没别人穿过。

　　周美西换上那双鞋，又从旁边给小宋拿了双新的给他换上。两人换鞋间，一团毛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而来，伴随着一声撒娇的“喵呜”声，冲到了她脚边，又高高跃起拿爪子抱了她的小腿肚子一下。

　　周美西要被它萌死，她弯腰利落地把帽帽捞起来抱在怀里，脸埋在它软乎乎的肚子上猛吸了一口。

　　小宋在旁边急得直跺脚：“我也要吸我也要吸。”

　　真治愈啊。

　　帽帽也没挣扎，只是喵喵叫唤了几声表达不满

　　两人于是先撸了一会猫，又陪它玩了会，才开始拆包装干活。

　　他们从玄关处开始往里拆，周美西发现大部分品牌自己都不认识，小宋就一边给她科普一边感慨，“凌总是真的很信任我们！”

　　“家里有监控的。”周美西指了指角落说，上次她来的时候就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