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厌没直接回答,“不过有个车确实方便点。”
他这话不晓得对谁说的。
更像是自言自语。
南蓁只当他是同意了。
到了吃饭的地方,方力何他们反而先到。
进包间看见付白薇坐在最上面,南蓁一点都不意外。
她反而更意外陈厌看起来冷冷的,拽拽的,竟然是个这么专情的人。
陈厌跟在她身后进来,手里搭着她的牛仔外套。
她嫌热,在车里脱掉的。
他一进来,包间里的其他人顿时站起来。
付白薇瞄到他臂弯间的那件外套,眼神变了变,视线不由看向南蓁。
依旧是素净的脸。
温和但疏离的表情。
比起陈厌彻底的冷漠,她伪装的更像个好人。
南蓁忽略了付白薇如临大敌的目光,特意在身边空出一个位置,等着陈厌坐在她们两个中间,她招呼大家落座,“都坐呀,点菜了吗?”
她坐下,陈厌才坐下。
其他人跟着坐下。
“今天我请客,你们敞开点。”她把桌上的菜单拿过来翻了翻,然后顺手递给了陈厌,“这顿饭一来是感谢你们这一年对陈厌的照顾,二来也是给你们高考加油,大家别拘束,随意点。”
她说感谢对陈厌的照顾,除了方力何,其余人脸上的表情都有点微妙。
但陈厌非常受用。
他舒服地展开手臂搭在南蓁的椅背,享受着她偏向他的坐姿,从侧面看过去,两个人重叠的身影看起来亲密无间。
他把菜单给了方力何,“你看着办。”
“好嘞!”
仿佛这才得了赦令,绑着这些人的束缚在一瞬间解开。
南蓁明显感觉到包间里的气氛活络了起来。
她挑了下眉,低声在陈厌耳边说:“他们看起来都很怕你。”
她在试探。
陈厌也坦然,“不应该吗?”
他把左手搁在南蓁的膝盖上,掌心里的肉虫在桌布的阴影下显出几分狰狞,“谁不怕?”
是啊,谁不怕一个会徒手接钉子的疯子?
南蓁的疑心瞬间散了,“别胡说。”
她不自觉放柔了语气,“还会疼吗?”
“你摸一下。”
南蓁:“?”
陈厌无辜地撇撇嘴,“天气暖和了,倒不痛了。就是这块地方没什么感觉。”
这是当然的。
皮肤神经知觉的重建不是这么容易的。
南蓁心里这样想,指尖却忍不住放了上去。
疤痕很光滑,没有想象中粗糙。
边缘微微高于正常皮肤。
崎岖凹凸的手感有点畸形。
南蓁试着在周围按了按,“痛吗?”
“有一点。”
她没注意陈厌变得浓郁的黑眸,听他这样说,她马上不敢再动了。
安抚似的在他掌心里摸了摸,试图舒缓他的痛感。
“这样呢?”
半晌没声音,南蓁稍一抬眼。
陈厌的脸近在咫尺。
他的眼睛是幽暗的深渊。
一滴水珠急速下坠,
滴答
空灵的声响伴随着一圈圈银色的涟漪不断荡开。
他黯哑的嗓音仿佛来自地底。
回荡着。
震动她的呼吸。
他梦呓般喃喃,“不痛了。”
第16章
陈厌低垂的头颅不偏不倚地挡住了南蓁。
头颈相交。
他们看上去像在接吻。
这旁若无人的互动,除了付白薇,其他人连一眼都不敢多看。
付白薇从没在陈厌脸上看见过这样的表情,温柔的,沉醉的,他的目光缱绻如春水,紧紧裹缠着南蓁,仿佛要将她溺死在这片山泉里。
她好嫉妒。
她不懂南蓁究竟有什么好。
开始上菜之后,南蓁几乎没有自己动过筷子,陈厌就像她的专属男仆。夹菜、倒水、递纸巾,他比她以往任何一个时候见到的都要殷勤。
这种殷勤其他人都无福消受。
只有南蓁。
只有她。
凭什么是她?!
吃到一半,陈厌去了趟洗手间。
付白薇立刻起身追了上去。
卫生间在走廊尽头。
没人来往,她加快脚步追过去,将陈厌堵在墙角。
他还没喝酒,但他脸上那抹还未褪去的温柔无比扎眼。
付白薇心痛得无法呼吸。
她拽着陈厌的手腕,颤抖着问他,“你是不是喜欢她?”
陈厌嫌恶地皱了眉头,仿佛她手上有什么生化病毒一样甩开了她。
还是那句话,“跟你有关系么。”
付白薇忍不住哭了,花一样娇嫩的年纪,被泪水打湿的脸颊花瓣一样惹人怜惜,可陈厌看她的眼神像在看空气。
冷淡,凌冽。
甚至比不上方力何。
他起码还会对他笑一笑。
她就这么不值得被他放在眼里吗?
她强忍着哽咽:“我不许你跟她在一起!”
付白薇长得很漂亮,寻常时候只要她愿意,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是以她此时的颐指气使都带着种可笑的天真。
陈厌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她,微微压低身子,高大身影带来的仿佛山海倾倒般遮天蔽日的压迫感近乎灭顶。
在即将摧毁掉她的最后关头,他忽然笑了。
“你不许?”
“凭什么。”
他轻蔑的讥诮让付白薇的自尊心受了重创。
她下意识地喊出来:“不然我就在学校曝光你们!”
陈厌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那是怎样一种刺骨的冰凉。
付白薇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投降了,但她还是咬牙坚持着拿出手机,“我有证据。”
“她根本不是你姐姐,你跟在她在一起只是为了钱。我没说错吧?”她强作镇定,试图用自己的拙劣演技威胁他,“你也不想被其他人知道你们的这种关系吧?方力何那么崇拜你,如果被他们知道你表面上的要强全是装出来的,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样?”
她没有底气,甚至是心虚。
其实她根本没有什么证据,她那天压根就忘记拍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