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爱他,你可以做到那个程度。那么为了恨,我可以做得更多。”陈厌温柔地用拇指摩挲她柔软的脸颊,眼神是那样迷恋,却也无比阴沉。
不安跃上心头,涟漪逐渐翻涌成浪。
南蓁眉头深锁,想说什么,陈厌却将她拥住,贪恋着她的发香。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别怕,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害你。连我自己,也不可以。”
他虔诚地亲吻她的发间,耳后,匍匐在她颈项,一字字道:“南蓁,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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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城的巡展即将开幕。
南蓁忙得焦头烂额。
陈厌那天从家里离开之后,好几天没有露面,尽管每天都有在联系,南蓁却隐隐感觉他们之间离得很远。
她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但他说过,纪维知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
自从丑闻被爆之后,领娱公关部集体失声,网络上关于他的传言如雪花般纷至沓来。其中网友们讨论度最高的,还是说纪维知以男/宠之身上位,却忘恩负义,如今被爆不过是他背后之人的报复而已。
大众向来对这种沾染着情/欲纠葛的奇闻轶事爱好颇深,对纪维知的口诛笔伐更是一时间达到巅峰。周一开盘,领娱股价大跌,险些崩盘。
南蓁对纪维知的印象还是上次在高尔夫俱乐部的草草一见,他人看起来衣冠楚楚,内里却是禽/兽。宁盼为了被他握手的事情,差点把自己手给剁了。
她并不多同情这个人最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只是心里的不安始终不能散去。
巡展周三开幕。
迷城一行人周二傍晚抵达,来馆里看了场地和布置,对南蓁的策划感到非常满意。
晚上南蓁做东请他们吃饭,还特地叫了纪向隅来作陪。
也幸好他来了。
饭吃到一半,南蓁接了个电话。
很快神色匆匆地回来,打了声招呼,拎起包就走。
一直到饭局散场,纪向隅给她打了个电话汇报进展顺利,却听见她那边通知登机的声音。
“你在机场?”纪向隅震惊了。巡展明天就要开幕了,这事关美术馆的前途和未来,她又一向重视工作,却竟然会在这个紧要关头出差?
“你搞什么啊,有什么事不能延后两天再处理?哪怕换个人去呢。你到底要去哪啊?”
南蓁已经上了飞机,机门一关,空姐在通知要关手机了。
她没有时间解释,只说:“我会赶明天最早一班飞机回来,美术馆那边你先帮我撑着。”
“不是,我明天……喂?喂?”
南蓁挂了电话,关机之前,她看到陈厌的信息。
[晚一点来找你]
[想你了]
她看过,回复的时候却犹豫了。
半晌,空姐第三次巡仓,温柔提醒:“女士,我们要起飞了,请您尽快关闭移动设备。”
南蓁深呼吸,手指飞快点了几下,发送,关机。
驾驶室里,耳机里塔台预报再晚一些Z市上空会有雷雨经过,机长回复收到,将操作杆推到最底,机身与气流反向而行,超速跃入云端。
宇宙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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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厌在车里等了半个钟。
南蓁的回复姗姗来迟。
[加班,别等我]
嘴唇内侧一圈发痒,他用齿尖反复撕咬。不解。
想抽烟。
手摸向中控,那里空的。
南蓁说过,他们要一起戒烟,车里不再备有烟盒。
手收回来,更加用力的咬自己。
面前楼栋上那扇黑漆漆的窗口一直没有亮灯,视线投向夜空,沉黑的天幕无星无月,只有一架不知去向的航班,尾部闪烁着刺眼的红点。
车里手机震动一下。
点开。
陈厌漆黑的眼沉到谷底。
未知号码的信息上写着:[B市病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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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蓁接到陈朝清秘书的电话时吓了一跳,更让她吓一跳的是通话内容。
‘老爷子想最后见你一面。’
无论外界如何传言天幕的独立是朝日确立将由陈厌接手的一次测验,而事实证明,陈董的眼光没错,他的儿子更是万里挑一。这种粉饰太平、你我皆好的话有几分真,想必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
这些年,陈朝清的身体日渐衰败,同他精心打造的朝日集团一样,陈厌的离开给了他们沉重地一击。
他做梦也没想到,当年费尽心血找回来的,他唯一的儿子,会比他更狠。
B市红山私立疗养院。
电梯到达六楼,整层都是VIP病房的病区在深夜里安静着。
除了必经之路和护士站前的两个黑衣保镖,这里再没旁人。
陈朝清如今已经不是那个会把见面地点选在奢华大酒店的精明商人,病床上躺着的,只是个生命走向了尽头,再无生机的老者。
一别六年,南蓁几乎认不出被单下那个干瘦的小小的身影会是陈朝清。
单人病房里,他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秘书说他状况不好,随时可能因为一口气上不来而离世,他晚上清醒的时候,吩咐说想见她,于是他才跟她联系。
南蓁有些惊愕,有些惶恐,她不知所措,又有些难过。
她问秘书,怎么没通知陈厌?
秘书为难地看了看病床上的人,轻声说,他们……大约都不想见到彼此。
她离开的这六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是刚刚知道。
那些煎熬的时间变成他们嘴里的几句话,一些字眼,没有实感和知觉,苍白的不具备任何力量。
直到看见陈朝清现在凄惨地躺在这里,南蓁心里隐隐感到一丝畅快,然后是无尽的悲哀。
方力何说,他曾经把陈厌关在游静云去世的那套房子里几天几夜,没有食物,连水和电源都切断,刚刚大病初愈的人,在冰冷的房子里,被回忆折磨到不成人形。
陈朝清告诉他,想要变得强大,想要向那些抛弃他的人复仇,他首先要学会恨。
憎恨离他而去的人,憎恨让他们离他而去的人。
比如游静云;比如南蓁。
比如单芳丽;比如章俊良。
当初的章俊良是如何狼子野心想要取陈朝清而带之,南蓁不是不知道。他满心以为陈厌那样依赖南蓁,一旦南蓁背叛,他势必会厌恶她,连同他原本就厌恶的陈家一起。只要他肯留在商会,章俊良再与单芳丽联手,多方运作,只要打垮了陈朝清,朝日这块蛋糕就能被他们均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切早就已经被看穿。
陈朝清不是傻子,不会不清楚章俊良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更不允许他打乱他彼时的计划。章俊良,包括永清商会在内,他们的一举一动从来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而陈厌更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南蓁的意图,尽管他想方设法地想留在她身边,但她的心始终不完全在他身上。从侯杰发现她去隔壁市办签证起,他就在等。等这件事会以怎么样的面目摊开在他眼前。
章俊良那顿鸿门宴算是为之后发生的一切拉开了序幕。
反目,遇害,宋明辉刺向他的刀上是陈厌亲手涂上的血。
南蓁初初听到这件事时,后背止不住地发凉,但却没有丝毫意外。
她手上的那两个U盘里躺着的内容,不比这件事的冲击小多少。
章俊良是自杀的。
商会亏空的数字太大,与其牢底坐穿,不如早点解脱。
和他暗地里协助南蓁出国的行为比起来,陈厌对这个结果尤嫌不够。
‘章俊良死之前,最后一个见的人,是陈厌。’
林莫在家里说起这件事时的神情,南蓁至今还记得。
凝重的,警惕的,恐惧的,忧心的。
仿佛他是怪物,是猛兽,是幽灵,是一切令人生畏的生物。
那时的陈厌才二十岁。
二十岁。
陈朝清的二十岁甚至不如他这样有手段和魄力。他彼时有多骄傲,后来就有多懊悔。
南蓁在病房里待了没多久,他醒了。
氧气面罩在脸上盖的太久,尽管氧气必须通过这样的方式进入身体,他却仍觉得窒息和烦躁。
他不断地甩头想要把这些恼人的东西从身体上拨去,旁边一只手替他这样做了。
陈朝清睁开眼,浑浊的视线过了半晌才认出床边的人,“..蓁蓁?”
他声音哑的像猫用爪子刮纸板,刺耳得让人忍不住皱眉。
南蓁弯着腰,喉间不觉有些哽咽,“是我,陈伯伯。我是南蓁。”
“蓁蓁。”他又叫了几声她的名字,眼神有些恍惚。
秘书很快叫来医生,鱼贯而入的白大褂围在他床边检查,南蓁被请出了病房。
没过多久,那些医护又都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