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近寒懒得再搭理他,转身进了电梯。
回到房间没多久,一个姓王的带队老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问虞近寒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爬落霞山。
落霞山是江城附近一个很有名的风景区,虞近寒一直挺想去看看的,但考虑到一个人进山有点不安全,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会儿这位姓王的女老师主动邀约,她没多想就同意了。
王老师见她同意了,又说再去叫几个人,人多热闹。
第二天早上九点,虞近寒背着背包来到酒店大堂,没过一会儿王老师就过来了,她笑盈盈地说:“再等会儿,还有两个人。”
于是又等了一会儿,另一个带队老师赵老师和陆熔岩也过来了。
这次申城一共派了两个带队老师过来,王老师是个看着很温柔和蔼的中年女性,赵老师则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王老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明嘉那个小孩不想去,就我们四个人,现在就出发吧。”
第一轮集训后,申城来的学员就只剩下了三个:虞近寒,陆熔岩,以及一个明嘉的男生。虞近寒在明嘉的时候见过那男生,是个数学狂人,对数学以外任何事都不太感兴趣,他不来也是意料之中。
四个人坐了半小时地铁,又坐了二十分钟大巴,终于来到了落霞山下。
爬山途中,陆熔岩和虞近寒走在前面,两人闷着头各走各的,谁也不搭理谁。王老师和赵老师两人慢悠悠地走在后面,边走边聊些工作上的事。
山路湿滑,虞近寒有一步没踏稳,差点滑倒,陆熔岩眼疾手快地拽了一把她的胳膊,把她拽了起来。
虞近寒想跟他道个谢,陆熔岩却板着个死人脸,一声不吭地往前走了。
虞近寒:“……”
所以他还要为了那束花的事气多久啊……现在的男的怎么都这么小气。
赵老师在后面看到了虞近寒差点摔倒那一幕,笑呵呵地说:“小虞,走路要当心啊,要是不小心崴了脚,那就只有让陆熔岩把你背下山了。”
虞近寒听到这话心中一凛,她可不想去求那死人脸背她下山。于是接下来的每一步山路她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步不慎就得低声下气地去求陆熔岩。
赵老师中年发福,爬个山挺费劲,到了半山腰就喊着要休息,他们四个人便挑了块还算平整的草地坐了下来。
赵老师和王老师一坐下又开始聊各自的儿女,陆熔岩坐得离他俩稍远,独自低着头玩手机。
虞近寒看见不远处的草丛里有一片野花,她走了过去,从中挑了开得最大最艳的一朵野花,将其摘下,然后走到陆熔岩面前,把花扔进了他怀里。
“呐,我把花赔给你了,你别甩脸子给我看了,影响我出来玩的心情。”
陆熔岩看了她一眼,把这朵野花拿在手里,默默端详了一会儿,什么话也没说。
虞近寒坐到了一旁,叹了口气:“这么点破事还要人哄,少爷,你快比这花还娇气了。”
陆熔岩:“……”
那你倒是别哄啊。
休息够了,他们又继续往山上走。虞近寒走着走着,发现她给陆熔岩的那朵花不见了,估计是被他扔了吧,她不太在意,闷着头继续往前走。
到了山顶,这里有一座挺有名的寺庙,叫落霞寺。四人进庙逛了一圈,最后在大雄宝殿拜了拜佛。
陆熔岩像之前在南城文殊庙拜佛时那样,未敷莲合掌,承接佛足,问讯世尊……每个动作都是教科书般合乎仪轨。
他的拜佛姿势引起了王老师的注意,王老师问:“你拜佛的姿势很讲究啊,你是信佛的吗?”
陆熔岩摇了摇头:“我妈妈信。”
虞近寒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那些讲豪门恩怨的港剧,几乎每个大家族都会有一个虔诚信佛的贵妇人,整日烧香礼佛,对在外拈花惹草的丈夫不闻不问。
陆家不会跟港剧里拍的一模一样吧?她转念一想,搞不好陆家就是这种豪门恩怨剧的故事原型呢。
他们在寺庙旁边的餐厅吃了一顿斋饭,便准备下山。这一段路的石阶又窄又陡,有的地方还生青苔了,大家都走得小心翼翼。
赵老师长得人高马大,膘肥体壮的,那双脚却生得格外娇小秀气,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他一个没站稳,整个人就吱哇乱叫着摔到了台阶下。
其余三人赶忙跑过去把他扶起来,只见赵老师的右脚迅速肿成了猪蹄,稍微动一下就痛得他发出惨烈的猪叫。
赵老师:“哎呦呵我的脚,这下可怎么下山哦……”
虞近寒和王老师对视一眼,都默契地转头看向陆熔岩。
迎着这两人期待的目光,再看着赵老师那一身层峦叠嶂的肥膘,陆熔岩感到压力山大。
沉默了几秒钟后,他还是认命了:“我来背赵老师下山吧。”
王老师假惺惺地关心了他两句:“啊这,你背得动吗?不要逞强啊小伙子。”
陆熔岩很想说“那我不逞强,你来背?”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把背包递给了虞近寒,蹲下身将身高一米八多,体重近两百斤的赵老师背到了背上。
陆熔岩背着赵老师走得很快,恨不得三两步就赶紧窜到山下。虞近寒跟在后面,远远看着陆熔岩的背影,感觉他好像扛了一头年猪在背上。
她不禁摇头感慨,此人虽然内心敏感脆弱,宛如娇花,但身体素质却远胜过牛马。
此时的陆熔岩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爬这个破山。路过一个亭子时,他实在扛不住了,便提议进去休息一下。
放下赵老师后,他指了指虞近寒手里提着的他自己的背包:“帮我把……算了。”
虞近寒都准备好帮他拿东西了,结果他话说到一半不说了,亲自把背包拿了过去,打开后拿了一瓶水出来。
虞近寒:“?”
是怕她偷他东西还是怎么的?
陆熔岩的水没剩几口了,喝完还是渴,刚刚背赵老师他累出了一身的汗,现在急需补充水分。
他转头问虞近寒:“你还有水吗?”
虞近寒:“我带了两瓶水,有一瓶还没喝过的给你吧。”
虞近寒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了他。
陆熔岩接过后一口气喝了半瓶,然后他就听见虞近寒惊讶的声音:“哎呀,我把我喝过的那瓶给你了。”
陆熔岩:“……”
虞近寒看着他的耳朵又迅速烧成了烙铁,默默欣赏了一会儿,心想:她怎么没早发现,戏耍这人这么有意思呢?
欣赏够了,她才露出恶作剧得逞的微笑:“骗你的。”
陆熔岩:“……有病。”
把赵老师送到山下后,王老师叫了个车送他去医院,让虞近寒和陆熔岩先回酒店。
陆熔岩回到酒店房间,第一时间就去洗了个澡。洗完澡出来,他拉开自己的背包拉链,从包里取出了一朵又大又艳的野花。
他才是有病的那个人。他想。
明明是随手扔给他的一朵野花,他居然还一路带回来了。其实昨晚虞近寒把他送的花卖掉,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俩又不是情侣,他没必要表现得这么矫情。
但他偏偏就是忍不住矫情。
第35章 艺术 俗人才给艺术品定名次
从落霞山回来没过几天, 第二轮集训就正式开启了。集训过程还是跟第一轮一样枯燥无聊,学员们每天不是听讲座,自习, 就是参加考试。
集训结束后,这一轮的淘汰名单很快就下来了。虞近寒和陆熔岩都没能进前六名, 与国家队失之交臂。
对于这个结果, 虞近寒虽然感到有些遗憾, 但也还是可以接受的。她从来没有考虑过今后从事数学研究, 数学只是她众多爱好与天赋中的一项而已, 她还想去探索一些别的领域。
而这次集训的很多学员都是数学狂人,已经准备好了为数学研究奉献毕生的热情与精力。输给这样一群人,她也不算冤。
回到北辰已是四月初,正好赶上期中考试。考试排名出来的那一天,陆熔岩看着成绩单暗暗松了口气。
他还是第二名, 但这次他有两门科目分数比虞近寒高,总算输得没开学考那么惨烈了。
紧接着他就感到哪里不对劲。这算什么?少输当赢?只要输得少一点就可以自我满足自我安慰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志气了!
另一边, 虞近寒正坐在座位上欣赏自己的高分试卷, 一抬眼就看到陈伊宁拿着个册子径直向她走了过来。
虞近寒感到有些奇怪, 陈伊宁平时从不主动跟她打交道,怎么突然来找她了?
陈伊宁把册子往她桌子上一放, 开门见山地说:“这个月北辰要举办艺术节, 所有学生都要参加。你看看这些项目,你要报哪一个?”
虞近寒想起来了, 陈伊宁是班里的文艺委员,登记艺术节参赛者名单这种事就归她管。
她看了一眼这个册子,北辰的艺术节分为了声乐、器乐、舞蹈、美术、书法等好几个项目。她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乐器更是一样都没学过, 在清溪的时候倒是上过几节书法课,但也没学出个什么名堂。至于美术……虽然没正经学过,但她还挺喜欢画画的。
“我报美术吧。”
“行,下周三之前记得把你的作品交给我。”
陈伊宁在美术那一栏把她的名字写了上去。
周末,虞近寒去买了一些美术用具,在自家客厅里支起画板开始作画,一连画了两天才把这幅画完成。
周一早晨,她把画带到学校,在早读开始前交给了陈伊宁。陈伊宁接过画,展开看了一眼,眼底有一丝嘲讽一闪而过。她同桌余紫莉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当即嗤笑出声。
虞近寒冷眼看着她:“有什么好笑的?”
余紫莉没说话,只是嘴角依然带着轻蔑的笑。
等虞近寒回了座位,余紫莉兴致勃勃地跟陈伊宁议论起来:“她怎么就交了这么一幅画上来?哪来的自信啊!”
陈伊宁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和悦:“不知道呀,是她自己说要选美术的,我还以为她很拿手呢。”
余紫莉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她倒是想选个乐器表演之类的,她家有那个闲钱供她学吗?”
陈伊宁微微一笑:“倒也是哦。”
余紫莉:“这次美术组的特等奖应该还是陆熔岩吧?”
陈伊宁:“应该吧。他书法绘画都学了好多年了,教他的老师都是名家,一平尺上万的那种。”
“啧,金钱的力量啊。”余紫莉摇头感叹,“像虞近寒这种出身,再怎么努力也就是个做题家,只能靠做题压我们一头。论综合素质,怎么可能比得上人家顶级豪门全力培养的继承人。”
陈伊宁:“也不能这么说嘛,会做题就已经很厉害了。”
余紫莉:“切,不要说跟陆熔岩比综合素质了,就是跟你比,她都差远了。你从小学芭蕾、钢琴、小提琴、播音主持,还有马术和高尔夫,她会什么?会做两个题就以为自己真的吊打我们了……”
虞近寒回到座位后一直在读一份英语杂志,偏偏余紫莉一直在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蛐蛐她,吧啦吧啦念叨个没完,怪烦人的。
她合上杂志,冷声道:“有一点我要纠正你,我不是靠做题压你一头,我跟你之间隔了一百多个头。”
余紫莉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虞近寒摇了摇头,心想说我压陆熔岩一头也就算了,你个回回考一百多名的也配说被我压一头?能尊重一下我们之间隔着的那一百多名同学吗?
余紫莉闭嘴之后,虞近寒还是有些烦躁。她不知道陆熔岩也选的美术,而且好像实力很强的样子。看来这次艺术节得惨败了。
但是无所谓,虞近寒宽慰自己,她画画只图自己画得开心,名次什么的都不重要。再说艺术能分出什么第一第二的,俗人才给艺术品定名次。没错,策划这破艺术节的组委会成员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