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暗自高兴,但回来后,还是被墨姨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
“旧的身份证还在我这里,是不是忘了?”
余家的佣人们都干了挺久,没有一个是傻子。
墨姨已经猜到,贺屿薇不敢从自己这里要身份证而补办了一个新的身份证,大概是隐瞒着想做点什么。不过,墨姨也猜不到贺屿薇想要新身份证是要办理护照。
她只是把这件事如实地反馈到余温钧那里,但对方发话说证件就由自己保管。贺屿薇考完驾照后会有驾驶证,也都由她自己收好。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多余感情,墨姨此刻也就对贺屿薇哼两声。
*
今晚,余温钧回来的早。
贺屿薇刚从花园里散步回来,就和他在门口撞上了。余温钧没有像往日那样直接去五楼,而是和玖伯低声商量什么。玖伯点点头,无声和内宅管安保的人一起离开。
他们身上散发着一种很不祥且紧张的气氛。
贺屿薇倒退几步,便蹑手蹑脚地从长廊处溜走。
她如今在余家过得越发谨慎。
余温钧的身边有太多双眼睛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她真的不知道,两人的不苟丑事能瞒多久。唉,她真的希望能瞒多久是多久。
结果另一个当事人看到她,直接皱眉说了一句:“昨晚你咬了我一口。”
贺屿薇喉咙梗住,她前后左右看了一眼后,才紧张地看余温钧。
他确实是在对她说话。
余温钧穿着是深灰色高领毛衣,拉下来,他的脖子处有一块红印。
“嘘,嘘!”贺屿薇着急地用手指抵住嘴唇,再赶紧跑去帮他把毛衣整理好。
墨姨随时可能迎出来听到他们对话,与此同时,她下意识回想牙印发生时的场景,脑海里涌来过分刺激的画面弄得双脸发燥。
肌肤相亲的次数过于频繁,两人之间的身体距离感近了很多,但这不代表贺屿薇对现状满意。
她退后两步,很不自在地说:“……你不用跟我说这些。”
余温钧凝目看她片刻,倒也转而说起别的:“五月底要参加两科的高中会考吧?对成绩没信心就赶紧找一个家教补习。能力不足就别硬撑。你要向龙飞和哲宁看齐,他俩读书时期的成绩都相当的不错,尤其是龙飞。”
贺屿薇的脸色再度一沉。
余温钧脑子最奇怪的一点在于,他总在奇怪场合自然而然地提到两个弟弟们的名字。也不知道这人是为了炫耀弟弟,还是为了刺激她。
而且,他夸的还是余龙飞!
贺屿薇忍不住抬起下巴,她说:“……成绩好但纪律差的学生是很麻烦的。他成绩好,关别人什么事,那是他自己的前途。但他捣乱,却需要别人帮着收拾乱局。”
墨姨无声地端着托盘走进来,把他们的对话听到一个尾声。
家里佣人们最抵触的绝对是龙飞少爷。
一方面,余龙飞此人极为挑剔且难伺候,另一方面,他出手也不如余温钧大方。
贺屿薇曾经被余龙飞一把推进泳池,持续高烧差点丧命,这几乎是刻骨铭心的仇恨。但如今寄人篱下,她的性格也弱,只能委屈自己和余龙飞好好相处。
不过,她绝对没忘记这段屈辱历史。
现在,向来寡言少语的小姑娘掰着手指头,开始详诉余龙飞在家的各种奇葩事迹,有她亲眼目睹的,有余家佣人多年来口口相传的,还有余龙飞亲口炫耀他做的……
墨姨在旁边听着,暗自着急。
贺屿薇的言辞没有夸张。但余温钧此人极为护短。他自己可以暴力教训弟弟们,却其实又很讨厌旁人说两个弟弟的坏话。
在墨姨想咳嗽打断前,余温钧便出声跟墨姨打了声招呼。
贺屿薇呆了下,等回过头看到墨姨顿时羞赧不已,低声道歉后溜走。
余温钧等她跑远,再平淡对墨姨说:“明天和后天,我要在家处理点事。几个住家佣人都别出来乱逛,车道的灯也全关了。龙飞如果来找我,就说我在城里处理点事,暂时都不回来。从今晚开始,不准任何闲杂人等进出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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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决目前住的是朝阳公园附近一所四室两厅的大平层。
曾经是属于余温钧的房产之一,虽然过户给李诀,但如今每个月7块多钱一平方米的物业费也都是余温钧顺手帮他交着。李诀也就充一下燃气和电费。
对单身汉来说,这住宿条件有些奢侈。
李诀住了这么长时间,除了一些精致厨具,没有添置任何的家具。电视、洗衣机和冰箱都是当初搬进来的型号,不过以余温钧的手笔,那些也都是名牌而已。
宽敞的客厅里,有两个已经整理好行李的拉杆箱。
李决找清洁人员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他自己又重新收拾一遍,此刻坐在沙发。
到了该告别的时刻。
李决最后看一眼空荡荡的房间,提着两个行李上辆出租车。
司机问他去哪里,李决报出余宅的地址,但到达目的地时,却没有下车。
建筑物掩藏在逐渐茂盛的绿植之后,也是李诀曾经住过最久,最接近“家”的奢华地方。
当刚来的时候,李诀也充满怀疑、恐惧和厌恶。
他曾经打碎过二楼套房里的古董玻璃而打算逃跑,但在花园里绕了很久都没走出来,误触警报,附近的公安局直接派来警车。还是余温钧在半夜三更从警察局把自己领回来,余温钧倒是没说什么。但余龙飞当时在旁边不干不净地骂,余哲宁看了他们一眼就又跑回房间睡觉。
李诀之后逃跑了几次,后来,他也就心安理得的住下。
他们,是他的……家人。
不,李诀暗自纠正,余温钧勉强才算是家人。而现在,他必须走了。
李决略微低低头,又让司机掉头前往医院。
今天是余父手术后再回来体检的日子,他这个级别做全面体检需要两天,且会在病房留宿一晚。
李决在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大床房,放下两个行李箱,再次前往医院,但他没有去高级干部的病房楼,而是走到地下停车库。
春节出差前,他在医院这里停了一辆外地牌照的越野车。
李决在地下室的厕所里,用剃须刀把头发剃短,戴上假发,再将平常一丝不苟的西装脱掉再换上皱巴巴的T恤、牛仔裤和布鞋,把黑框眼镜收在裤兜,随后将车开出车库。
一路畅通。
但到了地库的门口,前方的栏杆没有动。
缴费显示不成功。
李诀正疑惑的时候,左边的车窗突然被敲一下,站在外面的人是余哲宁,他弯腰看着自己。
李诀内心巨震,但面皮不动。
余哲宁示意他降下车窗,李诀只降了一条缝。
余哲宁笑着说:“没发现自己的车牌号被换了吗?”
李决沉默片刻:“你哥呢?”
“跟我走,你马上就能见到他。”
李诀看到,余哲宁的身后跟着几个穿着黑色T恤且身形矫健的年轻男人。而栏杆之后的道路被另外一辆越野车挡住,此刻车后面也有另外的吉普车横在道路上。
前后都被堵,自己就像瓮中之蛐,怎么都逃不出生天。
余哲宁再说:“你可以踩油门冲上去,但是我会跟上你。如果你要脱车逃跑,我们免不了得打一架。唉,我的脚之前受伤了,就算不受伤,打架技术也肯定不如龙飞。可无论如何,我今晚都不会放你走,因为这是哥叫我做的事。而我不想被哥瞧不起。”
李诀沉默了好长时间,他把车钥匙拔了,说:“我跟你走。”
第66章 大雾黄色预警
余宅的五层依旧静悄悄。
余温钧在他们来之前,站在窗边等候良久。
风,吹过他的脸庞,余温钧看着很远处的花园树影,周遭一切都是安安静静的,触目所及都是他亲手挑选且符合他审美的物品,但又似乎什么都映照不进这个人心里。
李决被人押着,踏入他经常跟着余温钧身后一起走入的奢侈套房。
玖伯开的门,他复杂且冷漠地看了李诀一眼。
余温钧让除了余哲宁和玖伯以外的其他人都在走廊等待。
*
地面上铺着一层塑料布,上面搁着李决两个行李箱。
重量都很轻,原本就是掩人耳目的道具,里面装着一些衣服和洗漱用品,没有任何贵重物品。
余哲宁将堵到李决的过程说了一遍。
这人极为谨慎,自己好几次都以为跟丢了他,幸好在他玩金蝉脱壳时把李决带回来。
余温钧拍了拍余哲宁的肩膀,再转头问李诀:“给哲宁今晚的行动打几分。”
李诀镇定地说:“七分吧。”
余温钧说:“他肯定在动手前又先试着和你聊聊。”
“他很天真。”
余哲宁皱眉看着他们,面前这两人交谈的氛围很轻松,就像他们平日普通的交谈。
有那么一个瞬间,余哲宁由衷觉得,自己被哥哥耍了。
这段时间的跟踪,以及今晚的秘密抓捕,都是兄长和他秘书联袂主导的一场荒唐戏。
然后,他听到李诀问:“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
余温钧已经走到李决面前,两人眼神对视一下。
“鸳鸯和鸭子。”哥哥吐出让他颇为不解的话语,“我当时就已经感觉一些东西不对劲。但,我怀疑的对象确实是栾家。”
李诀刚要开口,余温钧突然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男人上半身根本没有前倾,花衬衫下摆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只是轻轻抬高。但李决戴着的假发被这狠戾的一耳光甩到地面,从耳根、脖子到脸颊处全被扇红。
他整个人趔趄两下站稳,硬是咬牙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