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钧明明对她说过很多鼓励且令人记忆深刻的话,但是,他清晰地划定边界和秩序,很少让人窥见他的内心真实世界。
余温钧身边的人,通常能感觉到他无微不至的关照,却很难感受到他真正地爱着和尊重他们,更多是体会到他习惯事无巨细,居高临下和掌控欲强的自负一面。
——他这样的性格,真的就很好吗?
“问完了吗?”
贺屿薇沉思地看着他,还未等反应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近。
这个吻,就像毒药,余温钧像最初一样强硬撬开她嘴唇。
刚刚喝过热茶,她舌头的温度比他更高,能清晰感觉下颚到内侧光滑的部分都被他温柔地用舌头拂过,甜丝丝的,交缠的唾液,周围很空,也很安静,安静得让她闭上眼睛开始发抖,不知道为什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余温钧稍微离开她。
“如果喜欢上一个东西,我绝对不会允许它流落在外,也会将别人毁掉它的风险降到最低。我可以等待,但我也会百分百占有它。薇薇,你认为我的做法对吗?”
贺屿薇喃喃地说:“……可能吧。”
“我对现在的生活状态更满意。因为,我在你这里已经走得太远了。”余温钧端详着她,他的眼睛深处明明带着一份神奇的寒意和压迫感,眼神又十分炙热,看上去和平时沉稳状态完全不同。
他沉声说:“等薇薇到我这个岁数,必然会重新开始审视这一段关系。但我现在不会给你任何退路,你恐怕是我唯一真正爱的人。我已经非你不可,你也必须牢牢地抓紧我。”
他伸出手,那是宽大坚硬,稳定的手。
贺屿薇怔忡地看着,还没来得及握紧,腹部那股盘旋凉意越来越大,就像针似似的席卷了全身。
她的眼睛模糊,连叫都没叫一声,痛得直接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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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温钧在诊室的走廊上坐着,明明是深夜是他精神最好的时刻,他的心脏却跳得很快。
家庭医生匆匆赶来,初步诊断是茶醉,贺屿薇在余承前家喝了很浓的生普,而晚上喝得金骏眉也有点多了。
余温钧根本不放心,直接将她带到附近的医院。
她今晚在余承前家碰过的食物,他自己都吃过,但并没有不适。
路上的时候,玖伯在副驾驶座正让人联系余哲宁,问他的身体情况怎么样。
余温钧在黑暗中用下巴压着她头发。
一方面,是在脑海里把今晚在余承前家吃的食物,想了一个遍。另一方面,余温钧觉得他胸膛里少数的怜悯和理解消失了。他不会再管余哲宁,要是贺屿薇真的中毒了,有一个算一个,今晚在场的人谁都不会放过。
在医院,余温钧自己也做了抽血和各种检测,各项基本检查出来,没查出中毒源。
墨姨和沫丽再赶过来,医生从诊室走出来。
“贺屿薇的家属?”
余温钧轻声说:“直接讲情况。”
“……患者体重偏轻,肠胃敏感。吃优思悦确实会有一些副作用,让她不要空腹吃,平时再配合点维生素b吧。”
余温钧的眉头一挑。
医生把一个已经吃了半截的药片掏出来,说是从她的外套兜里掉出来的优思悦,避孕药。
“她什么时候去医院开药?”
这句话,余温钧问的是他身后的墨姨,声音平静,但墨姨因为他的脸色而畏惧地退后一步,玖伯却说:“她现在人怎么样?”
“睡着了。”
余温钧已经直接走进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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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的病床上,贺屿薇闭目沉睡着,袖子卷到关节上,吊着水。她的头发披散在枕头上,显得整个人的脸格外苍白。仿佛是冰做的东西,一有什么热度,就化了。
余温钧仔细看了她片刻,给她盖好毯子,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他弯下腰,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
“薇薇,今晚嫁给我。”
见她这样都没有醒来,余温钧稍微放松,他沉默地摩挲她的脖颈,再用指尖将她脖子上戴着的钻石项链勒紧。
“去年放鞭炮的时候,你突然跑过来,祝我春节快乐。”余温钧用几乎是耳语的声音,说起相同的话题,“为什么?”
没有回答。
那个时候,贺屿薇究竟是怎么看待自己的?是觉得他很恐怖,很可怕,很奇怪,很高高在上……还是,她在内心觉得他很脆弱可怜?
脆弱可怜,余温钧此生简直从未想过,这个词会用来形容自己。
这个词,在相当一段时间是他用来冷酷地评价贺屿薇的。
即使她是孤儿,她也会获得别人的爱。他确实这么告诉她的,但也有安慰的成分。她却努力证明自己可以做到的。
她似乎每次失去为数不多拥有的东西就又会加速成长,变得越来越坚强。
余温钧觉得,自己倒是很深刻地理解到某一种“脆弱可怜”的心情。
就像现在。
贺屿薇睡得极其踏实。
病房的一片白色灯光下,成熟男人脸颊上一点多余的脂肪都没有。
“本来春节想带你出国散散心。但结婚也好生孩子也罢,都是次要的。”余温钧的目光没有离开她的脸,用手背抚摸着她的头发,脸上还是平静的神情,“这段时间,你哪里都别去了。”
第130章 阵雨转多云
贺屿薇从急诊出来,莫名其妙地跟着余温钧回瑰丽酒店住了三天。
她那天晚上把肚子里的食物吐出来,还被拉去洗了一次胃。到清早又被送去协和医院做了全套的体检。
没有其他后遗症。
唯一的症状就是整个人特别困。回到酒店睡到第二天下午。
食物中毒之类的,纯粹是小意思。贺屿薇吃过一年多的冷食凉饭,肠胃被锻炼得极其顽强。
——只要,不怀孕。
贺屿薇起床后,立刻摸了一下口袋,吃剩的优思悦还在里面。
她去医院看痛经,医生在咨询过她的意见后开了这个药物。
优思悦,用来调节女性激素,那也是一种避孕药。
贺屿薇觉得,她必须要对自己的身体百分百地负起责任。余温钧不戴套对她来说,除了很难清理身体,已经不是什么太大问题。
她如今住瑰丽酒店,市中心的繁华地段不像郊区,可以点药房外卖,又偷偷地买了两盒新的避孕药,以备不时
之需。
余温钧这两天除了下午必要的工作,一直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贺屿薇比起吃饭更喜欢睡觉,一有不舒服就能睡很久,简直像是休眠,他也就把她叫起来喝水和吃饭。即使她躺在床上看电视,余温钧也会拿着电脑,靠在她旁边办公。
她是开心。
这好像是为数不多的几次,他们在床上只是纯洁躺着的时间。
贺屿薇抱着他的腰,寻找比较舒服的姿势,但余温钧的身上肌肉太硬,膝盖上有笔记本电脑,她有好几次不小心用膝盖蹭到他那里,他不说话,只一动不动地任她找位置。
等电影结束,她才看到他身体的变化。
贺屿薇不禁偷偷地抬起头,余温钧眼角低垂,依旧在盯着电脑屏幕。
“你没事吧……”
余温钧没看她:“好好休息,别玩火。”
被反将一军,贺屿薇的心情倒是轻松起来,余温钧表面再不动声色,身体却很诚实地露出破绽。
她在他房间躺了两天,只要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余温钧就来查看,连洗澡都替她完成,简直是把她当成小朋友照顾。
她不再多想,抬头迎上去。
这是一个轻如雾气的吻,落在余温钧绷着的喉结处,唇瓣分开的时候,后知后觉的害羞又淹没了她,贺屿薇转过脸:“我想轻轻地做一次,好吗?因为做完后想睡觉。”
余温钧匪夷所思地抬头去瞧她。那种事,难道是什么强效安眠药吗?
真是自作自受,也不知道是他的强取豪夺把贺屿薇的脑子彻底弄坏,还是这孩子的思路本来就异于常人。有的时候,余温钧也觉得他是贺屿薇的晚间大玩具。
不过,他确实想好好地宠着她。
床上很软。
电视屏幕的暧昧红光下,伴着室内浅浅的香薰味,以及笔记本电脑偶尔弹出的视频会议允许提示音也快疾地响起。
需要亲吻和拥抱,肌肤深处相贴的滚烫炙热,还需要温柔地说“我爱你”。纠缠后的余温,以及白色床单上他的味道,她只要舒服完就立刻推开他,心满意足地睡过去了。
他在她通红的屁股上亲一下,沉默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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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温钧的作息也和普通人不一样,贺屿薇在酒店的作息很快就颠倒。
快到中午的时候,贺屿薇感觉到他起床,他好像打了个电话就推门出去。
大概是运动和洗澡过后,他再走回来,已经穿上西装,随后隔着被子摸了摸她的头。
贺屿薇依旧蒙着被子。
“我马上要掀开了。”他提前预警。
贺屿薇便放松紧抓着被子的手,在强烈的睡意中睁开眼看着眼前的身影,窗帘没有拉开,但鼻子已经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茶香,那其实是高级洗发水和芳香蕨须后水的味道。
“我要起床吗?”她问。
“继续睡。”余温钧轻声说,“现在还和哲宁联系吗?”
这句话问出口后,贺屿薇不清醒也清醒了。
唉,余温钧特别擅长让人害怕。
她拽着被子坐起来,解释那天晚上是余哲宁搬出来后,两人第一次碰面。
“以后不要和他有任何联系。包括且不限于见面、电话、短信、邮件——一切的方式。即使他找你,也不允许主动回应他。我说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