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只是一种自我感动且阴暗的想法吧。
余温钧绝对不允许他或他所在乎的人去吃糠咽菜。他提到的作者大仲马写的《基督山伯爵》,也是那种即使在最低谷,也会一步一步重新夺回权势的性格。
他是一个有着高强自身能量的人。
身为世俗意义上的成功者,余温钧和他身边的人一起维持着巨大财富
系统的生产和运转。
贺屿薇的第一次雅思成绩出来了,阅读单项拿到8.5的高分。
总分是6分,因为听力成绩特别低。在考场上,她一做听力题就紧张冒汗头晕,平时在家里模拟考时,听力是能拿7分……
这个成绩,申请打工签是绰绰有余的。
贺屿薇不想离开余温钧,但是,她潜意识里觉得得去做点什么,才能更好地掌握住生活里的主动权。
她仔细地查阅申请打工签的必备条件——文凭、语言成绩,如今还差最后一项,去医院进行体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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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钟。
地下游池打开所有的顶灯,拱柱会呈现出漂亮的盐白色,简直像远古的原始人洞穴。池水在灯光照射下,发出不真实、丝滑且虚幻的光。
一个小时后,泳池的白浪止歇。
每次从水里出来,余温钧的肌肉似乎都变得更明显,他没摘泳帽和游泳眼镜,边用毛巾擦着脖子边等在水道尽头,
过了一会,旁边的泳道也慢腾腾地追上一个人。
是贺屿薇。
她也开始跟着余温钧一起游泳,当然,速度是慢很多。
“从明天开始,你身边会多加一个随行安保人员。我和余凌峰的母亲之间不怎么对付,以前你是局外人,做什么都无妨。但现在别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即使余凌峰自己没有坏心,也可能被有心人当成工具。”他说,“还有,爸说想见见你。”
好多的信息,贺屿薇趴在泳道间隔的浮萍上,默默地听着。
余温钧知道她的雅思成绩后,夸了句:“你很努力,我看在眼里。马上春节了,你也不必去咖啡馆工作。”
她不情愿地保持沉默。
余温钧用浴巾擦干脸,让她游过来,再把她从水里抱出来。脱离水的瞬间,贺屿薇打了个冷颤,但她依旧依偎过去,紧搂着他,让他发丝处的温度渗透到自己这边。
什么时候,自己越发这么黏人了,贺屿薇想。只有被他触碰的时候,她才能忘记内心的惶恐和不安,不去胡思乱想。
说到底,她本质上也就是粘人的女孩而已,喜欢上就会很沉重,非他不可。
余温钧低头回吻她,也从容不迫地抱着她走到一台暖风机前。暖风机的红外线探测到前方的人体,会吹出适宜的风,可以蒸发人体上的残留的水汽。
“我最近在想,自己也许可以试着去上个大学?”
余温钧在背后抱着她,用手指虚虚地抚摸着她的大腿前侧,闲闲说:“哦,读大学。你不打算给我生孩子了?”
明明被他拥抱着,贺屿薇感觉到胳膊上的毛孔竖起来。
余温钧比她想象中更认真。他也是不会随便开这种玩笑的个性,即使随口开玩笑,也说明他脑子里想过这个问题。
唉,超级麻烦的强势男人。和她自己是不相上下的麻烦。
余温钧眯着眼睛:“怎么不回答我?薇薇不想让我当一个爸爸吗?”
她无声地动动嘴唇,他低头仔细地读着她唇语:“你在说什么——救命?”
“平时总让我猜你想法。这一次,换你猜一下我的心思吧。”贺屿薇说。
余温钧没想到被温温柔柔地反将一军,然而,他不讨厌这种感受。
“那我就等你的答案。但再重复一遍,你是只属于我的女人,而且,你要务必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身为女孩子,你在平时根本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太让人有机可乘……”她小声地说了句“唠叨”,余温钧便不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用修长手指挑着她泳装上衣处脆弱的一根带子。
“陪你玩玩。”他说。
玩……什么?
余温钧把墙上挂着的大救生泳圈取下,轻轻地抛进水里,再扶着贺屿薇,让她半躺在泳圈上。
水的浮力下,泳圈稳稳地托住她的体重,她惬意地飘在碧蓝色的水面。
这玩法还惬意的,贺屿薇一直挺想试试这么做。
她轻松地用小腿踢水,泳圈也就带着她,打着圈,慢慢地往前飘。
贺屿薇指挥留在岸上的余温钧,让他拉动泳圈另一头拴着的安全绳,还想继续玩一下人工漂流。
余温钧看了她一会,随后弯腰曲背,把他在游泳时所穿的那一条暗蓝色的鲨鱼皮泳裤脱掉,宽阔的肩膀,有力的手臂,坚硬的腹肌、股沟和臀部,非常优越的身材。
他抬起膝盖,胯骨勒出红痕,再露出半軟的口口口口。
贺屿薇没来得及挪开目光,无可避免地看到他的身体,虽然也见过无数次,还是差点儿从泳圈上跌落进水里。
她惊悸说:“干、干什么……穿衣服啊!”
余温钧施施然在腰间裹上一条棕色埃及棉毛巾,拾起还飘在水里湿漉漉且粗重的安全绳。
一拽那条绳子,女孩子和泳圈就在强大的牵引力下往前飘。贺屿薇扶着泳圈,池水形成的涟漪,柔和地冲着她的手脚。
余温钧牵着绳子,头也不回地慢悠悠地往前走。
“薇薇先在池子里飘着玩。等上岸后,我们再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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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这几天,杨娴的手术做完了,恢复不错,之后只需要每隔一年进行复查。
贺屿薇每天都来看杨娴,顺便地,也在医院做了一个体检。
出院手续是在上午办理,贺屿薇前去医院帮忙。
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中年女人,名义是“私人助理”,简直像女明星的待遇。
对方麻利地帮助填写一些医院的书面资料,贺屿薇则收拾保温杯、拖鞋和脸盆之类的住院用品,还帮隔壁病床的大婶接了热开水。
走回来的时候,有一个病友家属偷偷地给她使了个眼色。
那位女家属把贺屿薇拉到僻静的角落。
“听你小姨说,你妈小的时候把你送人了。”
杨娴肯定是在住院这短暂的几天,把贺屿薇的身世跟其他病友说了。贺屿薇忍不住低下头。
“——小心你的小姨。”女家属的手紧紧抓着贺屿薇的手腕,攥得她生疼,“其实,我也是‘被送走的小孩’,我从小被我妈送到别的村,就因为我不是男孩。所以,我也想提醒你一下,别被所谓的‘家人’卖了。前几天,我看到有个穿西装戴口罩的人把你小姨叫出去,他们说话的时候提到你的名字,感觉说得不是什么好话。”
今年冬天不怎么冷,但一直是雾霾天气,呼吸道都难受。走出医院的时候,天气阴沉得可怕。
杨艳订了晚上的大巴票,临走前,无论如何都要请贺屿薇吃顿饭。她抬脚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女助理问去哪里,杨艳说公交车站就在那边。
女助理打了个专车。
在车上的时候,杨娴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个信封,死活要塞给她。
“手术费用是被企业捐助的。但我知道你肯定在其中帮了不少忙。这段时间,小姨也有在城里打工,这1000块你无论如何都要收下来。”
杨娴请她吃饭的地点是全聚德。
她们坐在大堂的座位。杨娴动过手术,只能喝点清淡的鸭汤,贺屿薇也吃了一个烤鸭卷。
“春节的时候,薇薇要是工作不忙,回一趟秦皇岛吧。我为你做顿饭。”杨娴信誓旦旦地表示,以后贺屿薇任何要求,她赴汤蹈火也要做。
贺屿薇沉默了会:“不需要谢,你只需要替我做一件事——麻烦你现在写一份纸质的保证书,保证你不会出现在我眼前。因为,我和你不会再见面了。”
之后,两人就没交谈。
杨娴
写下保证书后,不停地垂泪,既没有提姐姐的事情,也没有提要去英国要姐姐遗产的事情。
*
贺屿薇还以为,请神容易送神难。杨娴可能会旁敲侧击地找自己要一笔钱,或者,死皮赖脸地留在北京。
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
吃完饭,杨娴拎着简陋的行李到汽车站前,她重重地捏了捏贺屿薇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贺屿薇一直不信任杨娴,和这个“小姨”相处时,总是提着一颗心。
但杨娴临走的姿态留给她一个好印象。而看着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长辈离开,贺屿薇也隐约感觉到一种失落。也许还因为,姨妈是最近这段时间,唯一一个她能独立打交道的人物。
第127章 西风槽
快到腊月,贺屿薇被余温钧带到他父亲家。
路上的时候,他提前预警几句。
“在他们家,我会说一些场面话,”余温钧说,“那些话不代表我内心这么思考,而是想看看别人听到我的话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如果那些话是和你有关的,不要当真。”
贺屿薇问这是在他们面前演戏吗?
“也不是演戏,那是真正的我性格里的一部分。”
贺屿薇内心重复了一遍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佩服他。她情不自禁地说:“无论你露出哪一部分,我都喜欢。”
余温钧稍微沉默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小姑娘。
贺屿薇说出来后,自己张口结舌。她太吃惊了,就好像一个万年恐高症者毫不犹豫地跳下万丈悬崖,那么轻轻松松的,就做到了。
他柔声说:“再说一遍。”
余温钧的呼吸洒到她的嘴唇,抚摸着她的耳朵和脖子,她细如蚊蚋地说:“靠得太近了。”
他用目光敦促她。
贺屿薇的手比他紧紧地握着,余温钧目光里的热度让她内心深处有一种什么东西在膨胀,又好像剧烈咳嗽的时候,咽下一口酸甜的东西。
她到底结结巴巴地说:“你不用担心我。”
余温钧凝视着她,似乎在很仔细检查她眼睛里的感情。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黑色丝绒首饰盒,惊鸿一瞥,那似乎是戒指和项链两件套。
余温钧从里面挑出一条细长的钻石项链,流光溢彩,看上去价格不菲。
他为她戴上,又顺手重新帮她把鬓边的刘海儿弯到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