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国没说出口的话是,我媳妇儿的心倒被你拿下了。他要找谁说理去,他都想哭。
陆骁没什么表情地拿回电脑,继续工作。
刘玉国看陆骁突然就不说话了,慢慢地琢磨出点儿什么味儿来,他有些得意地想该不会是被我说对了吧,他老婆不待见他,没准外面还有别人呢。
他刚要开口,偷觑到陆骁面无表情的脸色,
到嘴边的话又咕哝一下全都咽了回去,说不上来为什么,他就是有些怕这个小白脸,他只坐在那儿,话都不用说一句,就有那么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让人情不自禁地有些畏缩。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键盘敲击的声音。
刘玉国觉得空气里有些闷,他轻咳一声,披上外套,慢慢腾腾地溜达出病房去了,病房里有点吓人,他要去找自己媳妇儿。
不一会儿,病房里进来一行人,为首的一人恭敬走上前,对陆骁道,“陆助,林总安排我们过来给您转病房。”
陆骁有些意懒地扫他们一眼,没多说什么,只让他们留下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就让他们走了,他不需要换病房,也不需要陪护。
林浅语收到下面人的回复,说陆助不想转病房,也没留下陪护,她干脆也晾起了他,他又不是小朋友,他自己觉得他能应付,她也没必要强行安排给他。
后面几天,两个人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便再无联系,他倒是每天都有给她妈打电话,半点没透露自己受伤住院的事情,一通电话一打就是十几二十分钟,她都不知道他和她妈能有那么多话聊。
陆骁身上的伤一天比一天见好,但脸色却一天比一天沉,他每次和岳母通电话,她人就算在岳母旁边,也没有和他说上一个字的打算,更别提发信息打电话问一下他的恢复情况了,反正程崇远这个心腹大患也已经除掉了,他对她来说也没什么用处了,他是死是活她半点都不关心。
刘玉国这几天的院住得着实憋屈,主要是他病房里有一位活阎王,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就连打着吊针也还在工作,整天气压特别低,他媳妇儿要是不在,就他和那个活阎王单独在病房的时候,他连咳嗽都不敢大声,走路都提着脚,生怕弄出点儿声响。
他活了大半辈子,除了自己老娘和媳妇儿,还没在谁跟前这么捏着小心过,这也愈发印证了他心里的猜测。
好不容易等陆骁出去了,又赶上刘玉国的兄弟来看他,刘玉国可算松了一口气,忙着跟自己兄弟八卦,“我跟你说,隔壁那位,他老婆应该在外面有人了。”
刘玉国的兄弟一惊,“你怎么知道?”
刘玉国道,“他说他有老婆,可他都住院几天了,也就他两个男同事来过几趟,他老婆一次都没出现过,我都仔细观察过了,他老婆连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他还骗我说他老婆给他打过电话,我觉得他老婆压根都不管他死活,现在肯定忙着在外面和野男人快活呢。”
刘玉国的兄弟不信,“不会吧,他模样儿长得那么好。”
刘玉国急了,“长得好怎么了,男人不能光看脸,”他又压低些声音,“也有可能不行,所以他老婆才不待见他,要在外面偷人的,你不知道,我有的时候看他,都觉得他脑门上带绿。”
刘玉国悄悄话刚说到一半,一抬眼,看到走进病房的女人,怔愣住。
宽松的黑色羊绒大衣也掩不住修长姣好的身材,蓬松微卷的长发慵懒地半挽着,红唇紧抿,精致的眉眼清绝如霜,杏眸清亮,看人的眼神带着审视和冷然,让人轻易靠近不得。
刘玉国呆呆地看着林浅语,问道,“你谁啊?”
林浅语走到靠近门的那张病床前,敛着矜傲的神色,漫不经心地环视了一圈,把包放到旁边柜子上,拿下巴点一下陆骁的床,温声回,“我就是他那个在外面忙着偷野男人的老婆。”
空气里静到鸦雀无声。
从外面走回来的陆骁停在门口,看着她,沉郁的眸光深浅难辨。
林浅语挑眉回视,懒懒问道,“老公,我是不是来晚了?”
第33章 我就把你的屁股打到烂
陆骁眼底骤暗,眸色明灭闪烁,压着些难以置信的慌乱,下一瞬,冷硬的下颌又紧紧绷成一条直线,锋锐似刀刃,像是要把这种轻易外露出来的情绪给横刀劈下去,全都隐藏起来,不肯让人发现自己的失态。
午后的阳光煦暖,透过玻璃窗散落在他清俊的面庞上,林浅语没有错过他神色里微不可察的瞬时转变。
他这个反应委实有趣,林浅语眼波轻动,起了逗弄的心思,红唇又要启,陆骁脸微沉,三两步走到她的跟前,攥上她的手腕,他力气用得很重,林浅语眉心轻蹙,唇抿起,只仰头看他,没再说话,陆骁看她一眼,松了些力道。
小伍带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病房,停在门口,对林浅语毕恭毕敬道,“林总,东西都带来了。”
林浅语微颔首,“放进来吧。”
三个人依次走进来,为首的小伍提着两个保温桶,第二个男人抱着一床崭新的被褥,第三个男人抱着个小型加湿器,还提着一个果篮。
小伍指挥着两人放下东西,他简单地归置了下,又和他骁哥打了个招呼,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出去了。
刘玉国和他兄弟看着小伍一行人走出去,又呆呆地看回陆骁,他到底是什么人啊?!!不对,他老婆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大阵仗!!!
陆骁“噌”一下将挡帘全都拉上,止住了旁侧探过来的目光。
浅蓝色的帘挡在病房中隔出了一方安静的小天地,无人敢侵扰,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一丁一点的情况。
刘玉国和他兄弟敛息收气,假装吃着橘子,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围起来的挡帘,刘玉国嚼橘子的声音大了些,刘玉国的兄弟生平第一次瞪了他大哥一眼,让他吃东西的声音小一些,他什么都听不到。
刘玉国被他兄弟冷不丁一瞪,下意识地紧闭上嘴,停下了嚼动,反应过来,一脚踹上了他兄弟正抖得欢实的腿,是他吃橘子的问题吗,他要是不一直抖他这罗圈腿,没准儿他们还能听到点儿动静。
也不知道两个人在里面做什么,听着像是在说话,可又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刘玉国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给拉长,贴到挡帘上去听。
挡帘里,两人面对面站立,陆骁垂眸看她,语气凉得可以,“你来做什么,看看我死没死?”
林浅语眼神一冷,唇边笑意不减,“你倒是了解我。”
陆骁盯着她的眼睛,也笑,“看我还好好的,所以失望了?”
林浅语坦然点头,“有一点吧。”
陆骁的脸沉得几乎要凝出冰来。
窗外慢慢起了风,刮来乌云,遮住了太阳,屋内光线暗下来,温度也瞬间降了几度。
林浅语无视面前人阴沉的脸色,低头扫向紧攥着她的手,“你是打算让我就这么一直站着?我刚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腿都是肿的。”
陆骁闻言一顿,面色稍缓,松开她的手。
林浅语扯过旁边的塑料椅要坐下,她姨妈期刚结束,身上还是有些疲乏,又坐了长时间的飞机,现在没多少精神和他较劲置气。
陆骁又攥上她的手,将她拉起来,林浅语看他,陆骁打开床头柜,从里面的包里拿出两件干净的衣服,铺在床边,冷声道,“坐床上面,舒服些。”
林浅语看了眼他铺得整齐的衣服,随意坐了上去。
陆骁倚靠到床头柜上,顺手拿起她的包,从纸抽里抽出几张纸巾垫到柜面上,才又把她的包放上去。
林浅语冷眼睨着他,轻声道,“过来。”
陆骁对上她的视线,没有动。
林浅语嗓音加重些,“你还伤到耳朵了?”
陆骁面无表情地直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跟前,林浅语伸手掀起他衬衫的下摆,陆骁没有料到她这一动作,黑眸浮暗,脚不自觉地向后挪了半分。
林浅语拧一下眉,按住他的腰,低声斥道,“你别动。”
陆骁稳住脚,没再动,她目光直直地落在他的腰间,温热的气息也轻拂而过,陆骁喉结不由地滚起,半晌,他
把眼睛艰难地偏开,转头看向别处。
林浅语盯着他腰腹上的青紫,面色渐重,这才多少天,他已经受过两次伤了,背上的伤才刚好利落,现在又伤到了腰,她抬头问他,“还疼吗?”
陆骁脸上没什么情绪,瞳仁儿极黑,里面映着她眼里的担忧。
林浅语睫毛微闪,不等他回答,直接道,“疼也活该。”
她以前又不是没见识过他打架,他一个人对几个也没见他吃到过什么亏,她听安若说他这次没还一下手,摆明要坐实程家父子故意伤害的罪名。
陆骁从她手里拽回自己的衣服,沉哑的嗓音里透着意兴阑珊,“确实活该,反正我是死是活,你连半分的在意都没有,”他笑了下,又道,“可能我死了正合你心意,正好给你的新人腾地方了。”
林浅语冷冷一笑,她懒得和他再说什么废话,直接抡起胳膊,照着他的屁股一巴掌打上去,她觉得不解气,又一巴掌扇上去,她没省力气,扇得她自己的手都发了麻。
陆骁看着她,一向深不见底的黑眸掠过一些呆滞。
林浅语把声音压到最低,语速极快,“看我干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些天太给你好脸了,左一个死右一个死,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一个‘死’字,我就把你的屁股打到烂。”
过了好一会儿,陆骁才从怔忪中回过神,拢在他身上这么多天的低气压被这两巴掌直接给扇散了。
他攥住她通红的掌心,慢慢揉着,“你给我什么好脸了,我这些天都没看到你的脸,我每天都在等你的视频,从天亮等到天黑,这么多天一个都没等到。”
林浅语怔了怔,又马上道,“你少给我恶人先告状,我不给你打,你不会给我打,你是没手还是没嘴。”
陆骁扯一下唇角,“我不是怕打扰到你和你那位—”
林浅语一脚狠踹上他的腿,她还要再踹。
陆骁上前一步,拿腿摁住她的脚,低声道,“还打上瘾了?”
林浅语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嘲弄,“你就是欠揍。”
陆骁又把她的脚松开,“那就接着踹,踹到你解气为止。”
林浅语憋着的那股气已经散出去了些,现在不想搭理他。
两个人都慢慢安静下来,目光对上又各自错开,明明是一样的空气,这会儿和刚才紧绷的气氛变得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林浅语看着他堆在床头柜上的文件和电脑,又问他,“你还要不要换病房?”
陆骁回,“不换了,明天再做最后一次检查,后天差不多就该出院了。”
林浅语没什么好脸色,“没罪找罪受,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你非要闲着没事儿和我较劲,这会儿又在这儿跟我装什么委屈。”
陆骁捏着她的手,语气幽幽,“我是闲着没事儿吗?这种时候,我也想跟他一样,直接飞过去,陪在你身边,可我又脱不开身,我得给你守好公司,你还说那种话气我,我的半条命都要被你给气没了,我生气的是你和他那段过去吗?我生气的是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没能在你身边。”
林浅语简直要被气笑了,她看着他仔细打量,“陆骁,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张嘴这么会卖乖,你今天是喝蜂蜜了还是吃奶糖了?”
陆骁默了半晌,看她,“因为之前也没人叫我老公。”
第34章 遵命,老婆大人
林浅语愣了一瞬,又使劲剜他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薄白的耳垂生出了一抹浅粉,盈盈浮动。
陆骁一直握着她的手不放,轻一下重一下地揉捻着她,弄得人心痒,林浅语想抽回自己的手,但看着他微微闪动的浓密长睫,也就随他去了。
有什么一点点渗透到安静的空气里,悄无声息,慢慢拨弄着。
刘玉国的媳妇儿来给刘玉国送晚饭,走到病房门口,看到门口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个西装革履的高壮男人,旁边还站着一个,像是他们的头儿,一脸严肃地在接电话,她一时愣住,她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又瞅了眼病房号,她也没走错呀。
她看这两个人也没有拦她的意思,一步三回头地走进屋,扬声质问刘玉国,“刘玉国,咱病房门口怎么守着三个像是保镖的人啊,你是不是背着我干什么事儿被人堵上门了?”
刘玉国和他兄弟一起冲她“嘘”,刘玉国媳妇儿没明白他俩这是什么意思,看他们这个憋着小心的样子,还以为刘玉国真惹上什么事儿了。
她急骂道,“你个不长脸的混蛋玩意儿,我天天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还不知道消停,整天蹬鼻子上脸地给我惹事儿,我真是倒了八百辈子的血霉才嫁给了你,我看这日子也没法儿过了,干脆明天就去民政局离婚吧。”
刘玉国的媳妇儿名叫马素芹,别名“马炮仗”,对刘玉国好的时候是真好,可要是生气来,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开骂。
刘玉国哪儿成想自己不过是“嘘”了一声,媳妇儿就要跟他离婚了,他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到床上,提着嗓子小声道,“媳妇儿……不是我,是隔壁。”
刘玉国的兄弟没眼见自家大哥这个怂包样儿,他都脸躁地想替自己大哥找个地缝给钻了。
马素芹一听不是刘玉国惹出的什么事儿,一肚子的火立马就没了,她走到刘玉国的病床跟前,看一眼隔壁围得严严实实的挡脸,声音也跟着放低,“隔壁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