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方年考试前找到她。
“我提前给你递交了交换申请,你成绩优异,申请很顺利,九月份开学,走的不是学院的交换项目,而是市里的留学交换,LBS一年,若是愿意,还可以去Bocconi丰富一下经历,公派。”
许岸为了申请,翻遍了广院和市里的交换项目,哪里会有这么优渥的条件,就算她成绩突出,她绝不是天赋型的学生,这种级别的交换,不是她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申请到的。
背后的缘由,她不傻,可以猜得出。
她问过顾淮姜家的事情,对方支支吾吾,许岸便不再深挖。
不论她知道多少,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变。
她只记得顾淮问过她一句,“若是现在二哥向你求婚,你会答应吗?”
许岸不太记得自己怎么回答的,好像说了不会,又说,是他不会这么做。
“我们两个不适合结婚,陆先生知道的。”
陆临意从室外进来时,带着几分夏日夜里淡淡的凉意,从身后缓缓把人搂进怀里,许岸能感受到他心跳的声音和若有似无尚未散尽的,烟草的味道。
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味道取代了最初她认识他时,那抹白奇楠的香气。
陆临意说是抽了时间,却没想到,竟然是长达半个月的假期。
对着世界地图投镖,恰到好处的落在了英国。
于是笑意起,揉着小姑娘的头发,“走吧,刚好带你去练练口语。”
许岸多少有些猝不及防,什么都来不及收拾,就被陆临意拎上了飞机。
头等舱,直飞。
从上了飞机那一刻,他便再未同她说过一句中文。
许岸不能适应,摇着他的手臂不乐意,陆临意却笑着勾着她的鼻子说,“This is for your own good。”
到底是堵住了许岸想要再说点什么的心。
陆临意对伦敦熟悉。
大本钟、伦敦眼、大英博物馆、圣保罗大教堂。
还坐着火车,从牛津到爱丁堡。
许岸见到了许多在电影和画报中才能看到的风景。
每一站停留的时间都不短,他像是知道她即将要来。
认真而耐心的带她熟悉整个国家。
他甚至买了套房子,在寸土寸金的Martlebone区,一掷千金。只说是自己置业,距离LBS,步行可达。
只不过倒像是并未下定主意似的,在泰晤士河畔,把许岸搂紧怀里,摩挲着她的手指,诱哄似的,“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国内好,好吃的少,狗屎也多。”
这样的词从陆临意的嘴里说出来,惹人发笑。
许岸勾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他,看的满眼都是他。
“可不,还是北青好,吃得好,睡得好,还有陆先生好。”
陆临意像是得了什么肯定的答案,这趟旅行以来,第一次从眼底浸润了笑意。
把人往怀里紧了紧,轻声说道:“那就好吃好睡,我把你再养的胖些。”
许岸说好,声音穿过泰晤士河,散在了风里。
昧着良心的情话,说多了,自己都会信了似的。
从英国回来,临近八月中旬。
许岸的英语口语突飞猛进。
基本的日常沟通学术对话都不再话下。
出境材料和入学材料全都整理妥当。
机票买在八月底,她要赶在开学前,去把租好的房子整理妥当。
陆临意给了她Marylebone的钥匙,像是她真是只是去读书一年,他们还是未曾变过的关系。
可许岸把钥匙放到信封里,从烟斋门口的邮局,寄回烟斋。
邮政慢,一圈转下来,大概那时候她已经坐上了离开的飞机。
行李总要收拾。
她在烟斋的衣柜里挑挑拣拣,大多都是陆临意买给她的古董高定。
美则美矣,若是当真带出国,只怕会当成有钱的冤大头,被人盯上。
于是只带了她从汝城来时带来的衣服,又把日用品装好,几个房间来回穿梭,想把自己留在这里的痕迹清理干净。
兰姨在一旁看着,眼也跟着红,“许小姐这次出去读书,还回来吗?”
这个问题问的,许岸扬着笑意,把兰姨抱进了怀里,“我回来的,兰姨。”
只是等我回来,大概就再也不会回到烟斋了。
这里新的女主人入住,我只是个过客。
兰姨到底没有多言,取了几瓶罐子,放进了许岸的行李箱里。
“这都是你爱吃的蜜罐,我做了桂花蜜和山楂蜜饯,吃完了和陆先生说,我再给你寄。”
许岸应着好。
“有了云姨的蜜罐子,我就不想家了。”
她太过平和自然,就像这不过是最最普通的一天。
陆临意回来时,总觉得宅子里缺了点什么。
可人还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摇着,喂着鱼,没有丝毫的不同,看到他回来,笑意盈盈。
“兰姨今晚做了我最爱的芦笋烧肉汤,还有山楂乳酪,据说是偷偷和老贾学的,见我馋了,做给我吃的。”
陆临意长腿迈入,半蹲在了她的身前,也挂着笑,“好,那今晚多吃点。”
“嗯,以后就吃不到了。”
许岸望着他,看不够似的,笑意不减,轻声说,“陆先生,我喜欢你,却不曾当真,现在不喜欢了,自然要走了。”
行李箱在院子的一角放着,难怪他总觉得这个宅子空了。
小姑娘还在笑,笑意刺眼,让他有些恍惚。
他听到她说,“陆先生,谢谢你对我的好,我会永远记得。”
她到了最后一刻,都没有让他当那个“坏人”,而是弯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眸,平和的,温柔的,怅然的告诉他。
我们再见了。
陆先生,你不要为难,这个决定,我替你做了。
第54章 醉酒
许岸和陆临意分手的消息, 是顾淮告诉的施宁。
彼时京圈虽称不上混乱,但到底会开完了,几家欢喜几家愁。
陆国忠向上, 进一步升任了大部委的主要负责人,庞权转正,主管宣传, 施家虽未动, 但没有被姜家的事情波及已经算万幸。
聂禛下放地方,可打着主抓产业项目的名义下去, 未来再上来, 名正言顺。
这几步, 近乎定住了未来几年的大构架。
尘埃落定, 通告文件发下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十一月。
北青市又迎来了一年的冬天。
寒风簌簌, 却迟迟没有落雪。
圈子里传的沸沸扬扬的,是陆临意和庞蕤轩即将订婚的消息。
施宁找到顾淮时, 脸色不算好。
“老陆什么意思?当年为了许岸和我演深情, 让我和聂家订婚,他自己倒好, 搭上了庞家,这让许岸怎么办?”
顾淮不知道怎么说, 叹气都叹不得。
自从会开完,陆临意就再也约不出来, 原本跟着许岸的那两年人还多了点人气儿,为了带小姑娘玩,各种场合都不算拒绝。
连带着他递上去的项目书,都被他得了好心的点拨两句,每一个都赚得盆满钵满。
特别是今年年中那段时间, 带着小姑娘出席各种场合,能教的不能教的,全都教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为了年底大会前找个由头把日子定下来。
谁曾想姜家事发突然,情转直下,竟然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可现如今,别说约出来,就是去烟斋门口堵人都赌不到。
几次儒意集团的年终大会,据说也只是听完全程,并未发言。
像是回到了认识许岸前的陆临意,对一切都兴致缺缺。
这世间仿佛没有意见事情会让他开心,也没有一件事情会让他不开心。
他就像烟斋博古架上他收藏的那一排冷冰冰的古件。
没有半点感情。
最初知道两个人分手的时候,顾淮未曾想到结果会是如此。
圈子里这种事正常,玩的再花,心上的再多,最后都要和正确的人演一出夫妻情深。
陆临意对许岸上心的程度虽是不言而喻,但还不至于上演这种深情不渝的戏码,却到头来,是自己猜错了。
“这事也不能全怪二哥,”顾淮盘算了一下措辞,“我问过许岸,她不结婚,你说前一段时间那个架势,生逼着陆家站队,二哥能怎么办。”
施宁静默了半响,最后看着窗外时,怅惘的语调大过了悲哀,“是啊,许岸那么聪明的姑娘,真要是结了婚,就不是我认识的她了。”
“我们这些人啊,享受的所有荣华富贵都是要付出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