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岸蓦地笑了出来。
惯来都是女孩子这样去说, 她还没找他讨个说法,他倒是捏着个由头来诓骗自己。
且不论陆先生到底是不是第一次,这话说着, 倒是熨的一颗心舒坦。
刚刚那几分羞怯便散了大半。
她这人多少有点顺杆爬的脾性,特别是回回在自己的地盘上,都要嚣张几分。
被他抱着, 随口问道:“为什么要住酒店?”
陆临意把玩着她散在他臂膀上的头发, “怕声音太大,你那些热情的奶奶们会来敲门。”
这话分明就是在揶揄她, 许岸作势就要打他。
手捶到他的身上, 猛地被噙住, 竟顺势放在了唇下。
那副模样, 显然想把昨晚的事情再重复一遍。
当真称得上是斯文败类了。
眼看着人渐趋逼近, 许岸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惹得陆先生摸不着头脑。
小姑娘端着一双清明的眸子, 认真的说道:“刚刚看您那模样, 想起了核心价值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友善……”
陆临意捏着小丫头的鼻子, 那点旖旎的想法,瞬时消散一空。
于是把人拎了起来。
窗帘拉开, 外面已经亮天。
两个人在床上依偎的时间久了些,日出已过。
许岸去洗漱完, 换了条水粉色的长裙,淡的在日光下泛着蜜桃似的光。
她倒是不知道淮州还有这样高级的酒店。
昨晚困乏,时间也晚,未曾注意。
早上起来才发现,坐落在水乡景区内。
屋内的装潢地道, 虽都是仿古的物件,但看得出做得精细,木材选的也好,单单是浮于表面的蜡油都算得上极好的品质。
下了血本的。
床头正对的地方,挂了张吴冠中的画。
许岸不懂画作艺术,辨不得真假,只觉得这酒店的老板有些品味。
站在窗边向外看去。
流水迢迢,木舟从湖里过,穿过矮桥。
撑舟的师傅们聊着天,声音大,淮州本地的方言,说着高考结束,暑假旺季就要来了,是辛苦赚钱的时候。
不少漂亮的姑娘伏在船头拍照,水袖长衫,意境的美。
她看的认真,甚至搬了把红木圆椅过来,托着腮的看。
她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过这样慢下来的时候了。
小时候父母在时,周末也总爱带着她来这里。
那时候淮州还未变成旅游城市,都是镇子里自己的人,三两婆婆凑在一起,卖些莲藕莲蓬一类的吃食。
妈妈会买两只荷花,许岸一支她一支。
牵着手摇摇晃晃的从石板路上走过。
好像她有好多漂亮的裙子和皮鞋。
妈妈会夸着她,说,“我们娇娇真好看,是淮州城里最好看的小姑娘。”
再后来,镇子里拉了围挡,用身份证倒是可以免费进出,但游人如织,暑假里摩肩接踵,脚都无处落,许岸好像就再也没有来过了。
她看的有些出神,思绪纷杂,倒也不难过,只是有些怅惘。
听到身后有声音,这才回了头。
陆临意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
好一副绅士皮囊,眼底淡漠,高腰长腿,只穿了件黑色的衬衣,袖口卷起,越发显得不易接近。
和昨晚饕餮不知饥饱的像两个人。
许岸冷哼了一声,颇有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
陆临意走过来把人虚虚搂在怀里,“我做错了什么?悉听尊便。”
“可不敢,”许岸仰着一张脸看他,“免得陆先生再从床上找补回来。”
小丫头伶牙俐齿。
像是地方限定似的可爱。
上次在汝城,这次在淮州,陆临意琢磨着,总要让她把北青市当成家,改明儿也就这般自在了。
诱的陆临意在她唇上狠狠吻了一口。
淮州的早点种类多,偏甜口。
酒店的餐厅就在河边,圈了一方自己的区域。
临河而餐,称得上浪漫。
许岸把糯米油酥卷放进嘴里,吃的腮鼓鼓的,眼眸亮了起来,最后一口下肚,惊艳的感叹道:“这酒店老板真的不错,品味好,厨师也地道,若是来淮州旅游的游客住在这,省心多了。”
陆临意就着她的筷子吃了她剩下的半颗卷子。
咸甜粘牙,远没有她吃的时候看起来诱人。
却应着她的话,勾唇笑着说了声“谢谢”。
许岸不明所以,就听到他邀功似的说道:“不巧,我有开酒店的爱好,娇娇表扬的,正好是我。”
也难怪她觉得有些熟悉。
酒店的风格、器皿以至于现在临河而餐的雅致,都不像是简单的酒店管理者。
淮州不大,陆临意的手伸到这里。
许岸有些默然。
这算是她第一次正视她和陆临意之间的距离。
她当然知道他的金钱和地位,从第一次见面送的那只碗,到后来替她找的老师,还有北青烟斋的那栋宅子。
桩桩件件都证明。
可很多时候,知道和感受从来都是不同的事情。
她没有用过那只碗,也没有经历寻找李黎的不易,烟斋虽是奢华,可她大多数时候也只在自己房间里。
抛开北青市寸土寸金的地价,和淮州的景点很是相似。
初时是畏惧和胆怯的,久了只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
现在他告诉她,他们随意住的一栋价值不菲的酒店也是他的。
那辆她从未见过车标的车也是他的企业生产的。
或许还有更多她全然不知的事情。
她和陆临意差的,绝不仅仅是所谓的金钱和阶级。
许岸没有告诉陆临意,那天她从弯岛曼甯下来到海边,碰到了画报上的聂小姐。
聂允安的一双眼眸生得好看,是艺术家能够窥探美的眼睛。
所以看向她的时候,好像也带着审视和评析。
她那时候告诉许岸,“不论是你还是我,都不能嫁给二哥。”
“陆家和施家的婚约定了两辈,是早晚的事情,当然,若是二哥很喜欢你,外面养个小情人,施宁应该也是不介意的。”
许岸那时候回了些什么?
好像觉得她有趣,又觉得她可悲,明明那么优秀的一位女性,却做着偶像剧里降至女配的行为。
对待旁人时,许岸一向是话语淡淡,像她清冷的长相,“聂小姐好像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现在站在陆先生身边的是我,能不能走下去,走多久,是我们两个应该考虑的问题,与你无关。”
聂允安不恼,反而笑得好看,“你果然很可爱,怪不得二哥喜欢,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转身离开时,还带着胜利者的窃喜似的。
许岸托着腮,看着眼前的男人。
好看、温柔、多金。
沾上一项都能让人春心荡漾,更何况全都占有。
就像姚于菲今早给她的那通电话,询问着昨晚的男人到底是谁。
许岸随意应了句,“一个朋友。”
“屁,许岸我还不了解你,你能没事钻进男性朋友的怀抱里,那男的看起来不简单,你小心一点不要被小三了。”
“我告诉你,北青是什么地方,人称广告牌掉下来都能砸死几个正厅的地方,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你才十九岁!”
许岸头有些大,敷衍着她,“这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你跟他你俩自己清楚吗?”
这句话,许岸刚刚一直在想。
好像她也说不清楚。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和陆临意会有未来,只是也没有考虑过,他们到底何时会分开。
感情正浓,最是阜盛,仿佛潜意识里会有一种长久不灭的念头。
手拨过临近石台旁边引出的一汪水渠,零星飘着几朵睡莲,水清花艳,甚是好看。
许岸思忖了半响,心一横,抬着一双眼眸直扑扑idea看向陆临意,问道:“陆先生,我想问个任性的问题。”
陆临意刚刚就看她在出神,小姑娘的心思藏不住,全都写在了脸上,红黄蓝绿的,几分钟变了几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