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富贵迷人眼。
是她以前梦里都不曾肖想过的生活。
好在太阳升的快,露气消散,湖边越发清明。
背了半响,听到声音抬眸才发现,陆临意哪里在房间,而是从外面回来,穿了一身的运动装。
腕间带了计数的手表,颈部还围着一块黑色的速干巾。
头发微微落在额前,柔软黑密,比他平日里向上推起,端方持重的模样多了几分少年气。
许岸恍惚了几秒。
像是大学校园,一个在呀呀读书,一个晨跑归来。
继而扬了张笑脸,脆生生的喊了句,“陆先生早。”
早晨微凉,汗散的也快,陆临意人走到她的面前,长身直立,俯眸下去,刚好对上小姑娘抬起来的眸子。
黑白分明,盈盈含亮。
裹了件奶白色的针织长衫,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沾了刚刚喝完的奶渍。
陆临意手指拂过,拇指落在她的唇畔,到底是忍了些不适宜的念想。
“我去洗澡,你也一会儿准备去吃饭。”
小姑娘甜甜的回了个“好”。
陆先生早上的这顿热水澡就变成了冷水澡。
陆临意的早饭一向简单。
西式的冷盘配咖啡。
兰姨考虑到许岸,让后厨做了不少中式的小餐点。
油条豆浆小笼包,连带着口味各异的小咸菜,满满当当铺陈开来,占满了整个大桌。
小姑娘吃的认真。
在发现陆临意只吃少有的几样东西后,跟兰姨道了谢,也定下了每日要吃的东西。
是奇妙的默契。
两个人竟然分外的和谐。
许岸尚且好说,集体生活过得多了,自然游刃有余。
陆临意却惯来独居。
十三岁独自求学开始,便一直是一个人生活。
饶是有照顾起居的阿姨,也从未同饮同餐。
兰姨担心了许久,光是许岸的各种用品位置的摆放,是否要避开陆先生的视线都仔细揣测。
却不曾想到。
他自然如常,未有半分异样。
而后人起身出门,还不忘探手捏了把小姑娘的脸颊,像是得了什么稀罕的物件似的。
舍不得撒手。
陆临意给她找的老师叫李黎,年岁不大,也不过三十出头,主业是青大的博后,兼职则专门负责高考培训。
一年不过二个学生,是有钱都请不到的主。
每周给许岸上三次全课。
早八晚九,算得上是高压。
作业留的也多,摸底考试也频繁。
许岸几乎是勒紧了弦的全力以赴,分不出半点的时间精力来想一些旖旎浪漫的事情。
一时间,日子过得快且单一。
陆临意也远比她想象中的忙碌。
她不知道他具体做些什么,但应酬不算少,出差也不算少。
有时候甚至半个月的时间也不在家。
偶尔喝得多了,会在她的房间里坐一会儿。
也不言语,只是看着她读书,甚至偶尔会在躺椅上睡着。
只是睡得不深,往往许岸给他搭上毯子不多时,他又会自己醒来。
尺度有余,克制得当,鲜少会有出格的时刻。
倒是有两次,他回来时恰好碰到许岸打着赤脚在院子里背书。
脚踩在鹅卵石上,嘴里咿咿呀呀的念念有词。
春末夏初,温度高了起来,大多数时候她都只穿着短裤短袖。
一双笔直纤细的腿晃悠悠的。
院子的灯暗,她屋内投射出来的光却亮,把人映衬的暖白柔和。
看到他回来,总是俏声喊上一句,“陆先生。”
引得陆临意把她搂在怀里抱了许久,最后强撑着一双晦暗猩红的眸子,只是落在她的唇畔亲了亲。
不及第一次她主动吻他时候的深。
春末夏初时,园子里的花便全都绽放开来。
绿树荫蔽,浮翠流丹,两只天鹅伸长了脖子。
白板上的倒计时开始进入个位数。
李黎给她最后出了三套卷子,许岸反而越发的踏实安心。
若是没有意外,应该会顺利考取青大。
她琢磨着,要跟陆先生告别才是。
她的户籍地在淮城,总要回去参加考试的。
所以难得兴致起,去小厨房里做了顿家常菜。
有她和主厨学的,陆先生最爱的藕尖牛腩烩云笋,还有淮城的特色煲汤。
最后还做了地道的东坡肉。
提前问了程源陆先生的行程,摆了小桌。
想着又去隔壁老贾的店里取了之前他们喝过的拿瓶陆先生颇为喜欢的酒。
采了园子里的花,摆在了她带来的那只鹅颈瓶中。
怎么看都有一种即将告别前的仪式感。
算下来,陆先生这次出差久些,两个人竟然当真许久未见。
以至于陆临意回来看到这一幕,眼眸微暗。
狭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问道:“这是何意?”
“我要走了,自然是要跟陆先生道个别的。”小姑娘说的坦荡,丝毫没有察觉到话语里的歧义。
她这三个多月过得充实。
能分给陆临意的别说时间,就是话语都没得多少。
每日里最多的便是轻声脆语的一句,“陆先生。”
看着书本也远比看着他亲切。
眼眸中那点灼灼爱意都仿佛消散殆尽。
还真是从他这里贪图个名校老师似的。
伪装都不屑于一点。
他生怕自己那点旁的心思吓到她,躲了出去,给小姑娘留了清闲和安静,这一刻却徒生了一抹后悔
“哦?”陆临意勾唇,看着小丫头那副用完就打算把他扔掉的样子,眼眸晦暗,仿佛可以翻起汹涌的浪似得,狭迫而上,“用完就扔,许岸,你胆子大了。”
第22章 缱绻
许岸瞬时明白了陆临意话里的意思。
立刻挺直腰背, 手臂伸直,一副等待着老师点名的端庄好学生模样,“我要回去参加考试, 亲爱的陆先生。”
唇尖舌绕,掐住亲爱的三个字。
嘴角还挂着笑,眼眸中浸润了几分揶揄, 仿佛堂堂陆先生怎么还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陆临意错愕一下, 也瞬时低眸轻笑了起来。
是他紧张了。
小姑娘平白献殷勤,总让人会往不好的地方想象。
说白了, 还是他在乎, 人放在家里自己躲出去, 受了这么多“委屈”, 若是巴巴的跑了, 当真能气急败坏。
明明最初,是觉得她有趣才诱了回来, 反倒有种要把自己搭进去的错觉。
最后长臂一伸, 下了力气揉了揉她的发顶。
小姑娘头发多,揉过后砰砰缀在发顶上, 隆了个小山丘。
第一次见她时,头发就不算短, 搭在脊背上,再后来簪发多, 刚来烟斋时,兰姨给她剪过一次,现如今又长了起来。
已经可以长及腰部,被她松松束在脑后。
好看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