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窑瓷传世的就少,贵而难觅,他一向不喜欢得到太过困难的东西。
没有就没有,他对物淡的很,没什么偏执的强求。
认识赵光远也不过是爷爷喜欢,只是这次要的这套杯子,是他的主意。
想测一测赵光远把许岸送来的意图。
许岸的身世不难打听,小姑娘没什么隐瞒的手段,稍加询问就一清二楚。
原是淮城一中鼎鼎有名的学霸。
骄傲漂亮的白天鹅,只是十六岁那年父母死于车祸,而后跟着外婆生活,高考的最后一天,外婆突发心脏病。
许岸从考场跑到医院,也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再后面的就是家事。
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以许岸离开淮城收了尾。
他原是想打听赵光远到底何寓意,这串子故事听下来,他那点不多的怜惜欲反而越发阜盛。
脑海中闪过的是小丫头寡淡清冷的脸,腰背挺直,孤傲消瘦。
他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放纵着自己去疼惜别人的人生。
他也不认为自己对小姑娘的这点子关注称得上什么旖旎浪漫的词汇。
可胸腔间有些酸涩泛起,耐不住的,让程源打了个电话过去。
小丫头的声音凛冽,干脆清亮。
明明她在他面前,绵软温顺,看来是对外的一张皮。
而更让人意外的是,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小姑娘的第一动作竟然是。
挂断。
以至于陆先生人生第一次被人扣了电话,在电话里听到了连绵不绝的嘟嘟声。
还真是个出其不意的丫头。
另一边许岸看着被自己挂断的电话,倒吸了一口气。
大呼一声完蛋。
天地良心,她绝不是故意的,只是在听到那个声音后下意识的第一反应。
她要是陆先生,当真要给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判了几次“死刑”了。
许岸长叹一口气,抱着必死的决心,还是给这个号码播了回去。
“嘟”三声被接起,许岸立刻道歉。
“对不起陆先生,刚刚有个电话进来冲突,被自动扣掉了。”
许是因为在汝城她的地界上,许岸最近的谎话信手拈来,颇有几分孰能生巧的意味。
听筒里,陆临意的笑声逼眦,带着闷笑和三分调侃的揶揄,“还真是巧的很,我和许小姐有很多这种巧合啊。”
这话说的,分明就是记着微信好友的仇。
许岸登时红了脸颊。
还好隔着电话线,他发现不了。
许岸强装淡定的轻咳了一声,“陆先生,明天我会联系快递把杯子邮给您。”
“嗯,好,”他懒洋洋的不以为意的样子。
许岸一颗心刚刚要落下,就听到他轻笑着,却又带着几分欺人的慑力,“许小姐答应我的鹅颈瓶好像也没有兑现。”
果然,越是有钱人心眼越小。
许岸把这句话刻进心肺里。
当下嘿嘿假笑了两声。
“年前太忙,单子多,没有时间搞创作,陆先生担待。”
小借口张嘴就来。
陆临意暇着眸子,可以想象到小姑娘眼眸子一转,鬼精的样子。
他就知道,她才没有表现出来的温柔乖巧。
“不急,许小姐慢慢做,日后得了机会,面送给我就好。”
这话说的,让人一哆嗦。
许岸琢磨着,她这种小人物,可不值得陆先生单独面见一次。
当即编了谎,“陆先生,现在不忙了,这两天就能把瓶子给您做出来,您放心,一定完好无损给您寄过去。”
陆临意的笑意不减,人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即将落下的太阳,莞尔道:“许小姐不妨添了我的微信,日后我有改动也方便跟你说。”
这话说的坦坦荡荡,许岸饶是再想拒绝也没得理由。
只能老老实实的应了下来。
点开好友申请,向陆临意重新发送了过去。
没有立即通过。
许岸也不在意,到了宿舍,换了衣服,手机扔到一边,人继续回到房间里学习。
等到零点过后,她起身扭动筋骨的时候才想起来,她还给陆临意发过好友申请。
打开手机。
显示已经通过三个小时。
L:【头像很有趣】
这种没话找话的意味让许岸微微皱了皱眉头。
继而她发现了最关键的一点。
她又给陆先生放了鸽子,没有理他!
这个小心眼的男人要多记仇啊。
可这个时间……
许岸的手落在对话框内,迟迟不知道是否要给他回消息。
万一他睡着了……
万一他有起床气……
上次她把他叫醒的时候,就足足晾了她大半个小时。
这样想着,许岸切出了对话框。
却在一分钟后收到了一条信息。
L:【对方正在输入……】
山午:【?】
L:【你要给我发什么?】
许岸被噎住,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他。
琢磨了数秒后,还是装的乖巧些。
山午:【没事没事,陆先生晚安,早点休息,好梦】
发完,烫手山芋似的就把手机扔到了床上。
许岸咿咿呀呀的在背意识的能动作用。
背着手,绕着房间一圈圈溜达着来抵抗睡意。
猛地手机铃声响起,还把人吓了一跳。
是陆临意的。
许岸接起来前看了眼时间,十二点二十。
陆先生也是个不睡的夜猫子。
陆临意的声音本就沉,透过电话的磁力传输来,在这样寒冷寂寥的冬夜,有一种诱惑人心的磁性。
“小朋友要早睡才能长得高。”
许岸一米六五,算不得矮,在南方还算高个子的姑娘。
盘靓条顺,也就在北方人眼中,身高差上一截。
当即冷哼了一声,“老年人早睡才不会变笨。”
突然猛地想到自己是在跟陆临意打电话,紧接着掩耳盗铃似的咳了两声,“咳咳,陆先生这个时间还不睡,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她当真是仰仗着人在汝城的天高皇帝远,颇有几分嚣张跋扈了。
陆临意闷声笑着,笑意从胸腔内溢出到喉头,间杂着几分今晚酒后的不快,竟对着小丫头下了命令,“我睡不着,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许岸愣了一下,这次措辞在心内来回摆布了许久,仍旧觉得只有那个词能表达她的想法,还是咬着牙说了出。
“陆先生,你这样很像变态。”
电话那头的陆临意瞬时哈哈大笑,直抒胸臆似的畅快。
今晚这顿家宴吃的不算熨帖。
意料中的爷爷会提到施安生日宴的事情。
老头子摆着资格,冷声厉语,无外乎就是陆临意没有给施家这个面子。
“如果没有老施当年枪林弹雨中救我,还能有你们如今的生活吗?!更何况宁宁哪里不好,漂亮大气,藤校毕业,还配不上你不成,用得着找个毛都没长齐的青蛋子去气她!”
这一套流程,在陆临意父亲当年已经走过了一次。
陆国忠硬气,愣是偷了户口本和他母亲结了婚。
那时候恰逢陆家向上的关键时期,陆国忠人在部/队,是万不能把军/婚当做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