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他问,“再睡一会儿?”
“好饿,先吃饭吧,这里有饭吗?”
“有的。想吃什么?我让厨子做。”
谢欺花瞪大了眼:“还可以这样?”
“这些都是标配。但这个厨师只擅长做西餐,中国菜略逊色些。你要是实在吃不惯,回国之后我再聘几个。”
“别!穷讲究!你姐我可不挑嘴!”
早餐很快端上来,浓汤和香片。谢欺花觉着挺好吃,比很多西餐厅做的都好吃,但具体哪里好吃,她也说不出来。李尽蓝吃得慢条斯理,当他咀嚼的时候,目光不从姐姐的脸上移开。
李尽蓝善于品鉴食物。可很多时候他准备食物给姐姐享用,也仅仅在一旁看着。李尽蓝自己的食欲并不旺盛。
他喜欢吃的东西在眼前。
而不是所谓的盘子里面。
喜欢到极致的人,会想吞吃入腹吗?还是动物有这样的本性?难怪姐姐做了那样的梦,她是否察觉到危险?李尽蓝收敛迷恋与饥渴,问她味道怎么样。好吃,没别的,她就这些评价。
在餐厅吃完早饭,谢提花提出休息。
其实是李尽蓝需要休息了,她看到他眼底几缕红血丝。回到休息室,发现有人来清理过,想到这一室的荒唐。
垃圾桶里的也清走了。
谢欺花不免窘迫难言。
李尽蓝不在乎其他,把她抱进怀里,两人裹着柔软舒适的昵毯交颈而眠。
他为什么这么粘着她?
李尽蓝的肢体语言无不表示他有多么喜欢姐姐。他的脆弱只对她而展现。那股无端躁郁的风情、神经质也是。
他像一只漂亮的小玩偶、扮相精致的小狗,用难以掉色的油彩绘制,放在精美橱窗里。但剖开他华丽的外表,却是一颗千疮百孔、流血流泪的心。
他没有安全感,一点也没有。她和别的男人有一点多余的接触,他都可能做出极端的举措;铲除她所有短择,再急不可耐、用尽手段爬上她的床。
李尽蓝没有安全感,即便做的时候,他不愿意她把眼闭上,面对面交融时非要十指交握,后入时更是贴得紧密无间。他是如此、如此的依赖她。
谢欺花闭着眼胡思乱想,也许是李尽蓝给的爱让她喘不过气,也许是刚才放纵时还有眼泪没流干净,她的眼角淌下水渍。很快,被李尽蓝发现了。
年轻的情人用温热粗糙的拇指抹去。
天幕暗下来,是李尽蓝亲吻她额头。
明明是他困顿。
她却很快睡着了。
。
李尽蓝确实给她安排了翻译。
这位翻译脸上有骇人的暗疤。
“……谢女士。”文森佐轻声颔首。
寸头,西方脸孔,却讲标准的国语。
“这家伙……”谢欺花打量眼前这位身高马大的男人,“你确定这是贴身翻译,而不是一位退役的雇佣兵?”
“文森佐之前在大使馆担任的翻译。他的一外是中文,二外才是英语。”
“他不是美国人?”
“他来自意大利。”
“真不是《教父》里那种黑。帮?”
文森佐:“我不从事那方面工作。”
“可——”瞧瞧他这西装都包裹不住的贲张胸肌,谢欺花还是将信将疑。
“开庭前这几天,我在集团内还有些事要处理。白天就让文森佐陪你。”
“晚上也?”没事她就爱点儿犯浑。
李尽蓝眯起冷眼:“……谢欺花!”
“没、没大没小!是你该喊的吗?”
真是奇了怪了,她也有心虚的时候。
“行吧,文森佐是吧?”
谢欺花摸摸鼻子,“也不用称呼什么女士了,你直接喊我名字就行。”
“这……恐怕……”
文森佐诚惶诚恐地看向李尽蓝。
老板并未发话,他也不敢乱喊。
有李尽蓝在,文森佐始终很局促。好在驱车送李尽蓝去集团后,车上只剩谢欺花和他二人。文森佐问她是否有想去的地方,谢欺花压根没出过国,她首先想见识见识当地的风土人情。
“待会儿估计要下小雨。如果您打算在市区内徒步到话,我带一把伞。”
“你考虑得真周全!”谢欺花感慨,“文森佐,你看着……还挺年轻啊,你多大?比我大?还是比我小?”
“我……”文森佐说,“抱歉。”
道歉是几个意思,谢欺花不解。
“李先生吩咐,若您问起我的私事,一律不予回答。”文森佐克制地道。
谢欺花大惊失色,李尽蓝这狗东西怎么跟防贼一样?再说了,文森佐可是他的手下,是他自个儿安排给她的!
“你听他鬼扯!他脑子有病又不是一两天了!”她怒哂,“我首先是一名女士,我找你聊天也要看他脸色?”
文森佐迟疑片刻:
“……我明白了。”
他于是把个人信息交代了一通,应聘似的中规中矩。谢欺花惊觉他居然比她小那么多:“你今年才二十四?不是吧,也就比我最小的弟弟大一岁,你这黄金板寸……恕我看不出来!”
“很多人说我看不出年纪,也有发型的原因。小心碰头,我来关车门。”
“你真贴心!”对肌肉猛男不应吝啬赞美,“你比我小,喊我姐就好。”
“如果您要求的话。”
两人边逛街边聊天。
谢欺花注意到对街的动静:
“那是什么?好多人围着。”
“街头艺术家,在演奏钢琴。”
“好浪漫啊!走!去看看吧!”
只听下一秒。
几声嘹亮的枪响。
人群四散。
“那是……”她没听错吧?
文森佐迅速地以背护住她。
他像蓄势待发的弦,警惕地朝那处张望。因为离得远,周遭的路人并无多大反应。但他还是打了一通电话弄明状况:“是抢劫,那边的古驰店橱窗碎了,估计是街头抢了街尾就卖。”
“……感情是零元购啊!”她咋舌。
“下城区很少发生,但不是没有。”
很快就有警车开过来,虽然也无补于事。文森佐说,其实曼哈顿城区算是相对安全的,不过在人人都能持枪的地方,当然要率先考虑自身安全。谢欺花问,你是保镖,而不是翻译吧。
文森佐没想到这就被当面拆穿了。
但保护她,是他的根本职责所在。
也许他天生不适合扮演这类打官腔的角色。文森特反而松了一口气,笑了一下:“是,我会尽职尽责保护好您的。但是也请您放心,我考过了HSK七级,日常翻译方面完全没问题。”
“太酷了,文森佐!”她拍手称赞,“文武双修!年轻人前途无量啊!”
那就好,他还以为她会因此感到被冒犯。谢小姐却说,李尽蓝应该给你发两份工资,因为你干了两份的活儿 。
文森佐真心喜欢这样不作态的女性,和她攀谈仿佛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在这之前,他深觉忐忑,认为李先生交付过分艰巨的工作给他。文森佐不擅长和异性打交道,因此压力很大。
好在老板身边的人都是男性,他也不接触异性,文森佐一度以为老板同样不近女色。直到有一次巫小姐闲谈,才得知老板有心系的人,是他姐姐。
情感方面,文森佐单纯极了,尽管秘书们私底下都议论那位亲属,但他始终觉得老板重亲缘,东亚人都这样。
没想到东亚人搞禁忌恋也有一套。
停!文森佐!不能这样揣测老板!
老板是严肃的人,老板的姐姐不是。两人在时代广场购物,大包小包放进车里,谢欺花兴奋得脸颊红扑扑的:“该死!有钱人的生活原来这么爽!又能买买买,又有帅哥帮着提袋!”
文森佐微笑:“那您不妨定居纽城,这样是常态,老板完全养得起您。”
谢欺花也微笑:“谁养谁呢?我挣钱养你们家老板的时候,他还在黑工地上搬砖、装大学生给人当家教呢!”
他失言了。文森佐立即住嘴。
东亚家长的压迫感名不虚传。
“怎么,帮你老板说好话?”谢欺花无奈勾唇,“你跟了李尽蓝很久吧?我看他挺放心你,不然就他那尿性,男的想见我都得先结扎。你既然给他卖命,那我倒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您、您说。”文森佐喉结滚了滚。
他感到紧张,即便她并不疾言厉色。
李先生的,姐姐。
她让他也这么叫。
好像把关系也固定住了,交谈了短短半天,他就能顺从喊她姐姐。她的潇洒、爽朗、敞亮,比起老板是两个极端。老板也顺从这个人?这么想着,文森佐不觉得自己屈从于她很丢人。
“你对李映重这个人了解多少?”